第87章 软柿子

笔峰落下，秀丽端方的字迹跃然纸上，自成一体。白子璇看着自己的名字，满意地点点头。负责登记的宫女端着笔墨纸砚离开，隔壁座席的林暖晴两姐妹手挽着手，袅袅婷婷地走到白子璇面前。

        “白小姐，你也报名了？”林暖依嘻笑着询问，面带轻视鄙夷。白子璇掀起眼皮，淡淡瞧林暖依一眼，微微点头算作回答。像林暖依这种蠢货，她实在懒得搭理。

        偏偏林暖依却不依不饶，只听她哼笑一声，对白子璇说道：“白小姐，这儿可是宫宴，除了咱们大燕国的文武百官、各府家眷，还有西凉来使。若有个行差踏错，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面。”

        林暖依若有所指地将白子璇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撇嘴道：“白小姐，恕我直言，请问你打算表演什么才艺？难不成在尼姑庵里，还有人教授琴棋书画吗？”在她看来，白子璇长年随长公主待在那贫寒清苦的尼姑庵上，能够填饱肚子已是幸运，说不准连笔墨纸砚都没碰过几回她此番报名，无异于自取其辱。

        林暖晴笑着嗔妹妹一眼，“你怎可这般无礼？白小姐看起来冰雪聪明，必然有过人之处。我们且等着看便是了。”

        二人一唱一和，对白子璇好一番奚落。也亏得白子璇内心强大，不会被她们的闲言碎语影响。若是换成别个心思敏感脆弱的姑娘，怕是早就经受不住，找个角落偷偷躲起来抹眼泪了。

        林家两姐妹想要看她出丑，白子璇当然不会让她们遂愿。她嘴角轻轻向上挽起一个胸有成竹的弧度，笑容自信又美丽，让人挪不开眼睛。“林大小姐说的是，究竟花落谁家，尚未可知。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笑容微微收敛，白子璇定定望着林暖晴，“两位小姐看起来都对自己很有信心，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若林小姐取得今日魁首，我便答应林小姐一个条件；反之亦然。林小姐以为如何？”白子璇气定神闲，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林暖依双眼发亮，就要替自家姐姐应下这个赌约。岂料她刚要开口，就被林暖晴拉住。林暖晴掐着她胳膊的手悄悄用力，示意妹妹不要乱说话。“白小姐真会说笑，不过是一场乐子，何至于如此较真？”说着，她朝白子璇笑笑，带着林暖依转身离开。

        白子璇望着林暖晴的背影，轻笑一声。怕了就说怕了，讲得如此冠冕堂皇，好像她林大小姐有多高尚一样。

        两姐妹手挽着手渐渐走远，林暖依十分不解，“姐姐，你刚刚为何不答应与白子璇打赌？到时候她输了，就让她跪在你面前向你磕头，岂不快活？”

        林暖晴朝妹妹使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说话，“你我摸不清白子璇的深浅，万一被她摆上一道，岂不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稳妥起见，还是算了。”

        不多时，礼部官员将记录着所有报名参加比赛的千金及青年才俊的花名册呈到皇帝面前。皇帝翻阅着写得密密麻麻的两页纸，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笑容。

        “小辈们如此踊跃，朕心甚慰。传朕的旨意下去，闺秀之间的比试，就以‘河山锦绣’为题，献舞一支。”皇帝大手一挥，着令方公公传旨下去。接到题目的各家千金，一时间神情各异。

        有不擅长舞技的，当场便垮了脸色。林暖晴则心中窃喜，她这两年间跟随名家学习舞艺，已小有所成，自信能够出类拔萃，赢得皇帝嘉奖。与此同时，林暖晴也不由得悄悄看向旁边的白子璇。她以为能在白子璇脸上看到慌张失措，谁知白子璇仍旧一脸淡然，叫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因要表演武艺，皇帝大手一挥，派人去教坊司取回一批新制的舞服，供献艺的闺秀千金们挑选穿戴。担心去晚一步挑不到合适自己的，有不少人都在宫女的指引下到后殿更衣换妆，唯有白子璇不动如山，坐在位置上自顾自地喝茶。

        面前的烛光忽然被挡去大半，一道丰腴阴影投射下来。白子璇抬头一看，就见李琼正站在她桌前。离得近了，更能看清楚李琼的面若桃花，唇似樱桃。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子璇，浅褐色的眼眸微眯。

        “我知道你，你是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实话说，你报名参与比试，是不是为了吸引燕昭离的注意力？”李琼自以为看透一切，问得直接了当。

        白子璇奇怪地看着她，“三公主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说她参与比试是为了燕昭离，怎么可能？燕昭离哪有这样大的面子！

        “哼，你不用掩饰。我知道燕昭离对你有意，你也未必对他无情。但是——”三公主稍作停顿，而后加重语气，似是警告白子璇，“燕昭离是本公主看上的人，本公主绝对不允许别人觊觎他。”

        白子璇眉头微皱，不大喜欢李琼把燕昭离视作囊中之物一样的语气口吻。“三公主若真对自己有这样的信心，觉得最后能够嫁给燕昭离，何必到我面前来说这些废话？”

        李琼不愿意承认，白子璇三言两语便戳中她痛脚。她原本还以为，白子璇和肃京城中那些无趣的大家闺秀一样，说话做事都好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现在看来，白子璇并不简单。

        “呵，本公主可是好意提醒。既然你不愿意领情，那就算了。告诉你，本公主一定会赢得这场比试，然后请你们燕国的皇帝给本公主和燕昭离赐婚。”李琼信心十足。

        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厌烦，白子璇面无表情，“既然如此，那我就预祝三公主心想事成、美梦成真。”什么玩意儿，一个两个都过来挑衅她？难道她看起来很像软柿子吗？

        心中不快，白子璇的视线落在白玉酒壶上。紫红的葡萄酿汩汩倒入杯中，泛起甜醉酒香。白子璇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回味甘甜，让人忍不住还想再来一杯。

        白子璇再次拎起酒壶，正要给自己倒酒，手却被人按住。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燕昭离就站在她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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