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发病

丙丙的心情有些沉重，这沉重不是为见异思迁的女鬼，也不是为深情可怜的鬼伴，更不是为那花心无情的人间书生，而是萧翊。

        萧翊在她心目中虽然有时疯癫，但是他大部分的时候还是正常的。他平战乱，守苍生；辖六界，定天下。他是众仙将心中的战神，是守护六界安宁的擎天柱石。可如今他在干些什么？

        他这样一个本该红尘俗事一尘不染的仙君，现如今却干些插手他人恩怨情爱，偷鸡摸狗般的鸡毛蒜皮之事。

        堕入情网，不可自救。佛曰无能，本心已乱。

        丙丙有些莫名其妙地对自己生气起来。

        “仙君好手段”。

        那令人厌恶的尖锐女声又在耳边响起。

        丙丙转头一看，耀火珠又在旁边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不管是人是仙，都有七情六欲，仙君为了一己私欲，对他人痛苦视而不见，冷酷无情。不知道仙君此刻是否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女声中有着掩饰不了的嘲讽。

        “什么冷酷无情，我看你才冷酷无情，是你逼仙君这样做的，是你逼的。”丙丙生气，她忍不住朝着耀火珠大吼，说到最后，就要伸手去砸那碍眼的耀火珠。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抓住了丙丙。

        萧翊对着耀火珠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说过，你只要齐聚五样东西，我就会告知你心爱之人的下落。这第一样我要的东西便是仙君您的‘悯’。”

        扭曲的话音刚落下，耀火珠变幻成一张脸，脸庞慢慢放大，竟是那痴情可怜的鬼伴的脸！

        鬼伴的眼神满是怨恨，他张开口，一股阴冷的风朝丙丙和萧翊袭来，与此同时，一颗红色的小球自萧翊身上破身而出，径直被吸入那鬼伴的口中。

        “两眼皆虚幻，善恶一念间。”

        须臾，丙丙眼前阴冷的往生桥，狠戾的眼神，阴冷的狂风通通消逝而去，她和萧翊又回到了没有黑夜的仙君府上。

        回到仙君府三日，萧翊除了那夜被鬼伴吸走了那意味着‘悯’的红色小球外，一切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丙丙本以为萧翊没有了悯，会变得暴戾恣睢，可他现在对她说的话温柔极了。

        “丙丙，本君看你发丝凌乱，来本君的房间，本君替你梳头。”

        丙丙刚刚才在莲花池种完今日的荷花，口渴进来膳房讨口茶喝，便听到萧翊从远处房间传来的声音，吓得她草躯一震。

        丙丙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萧翊的房间，说实话，现在萧翊不仅原来的疯病没治好，体内还没有了悲悯的小球，现在又作妖要给她梳头，她深深觉得这是一份高危的职业。

        “仙君，您唤我？”丙丙手扒拉着房门，朝里露出一个头。

        “过来。”萧翊朝她笑得和蔼可亲。

        萧翊按下丙丙的肩膀让她坐在梳妆镜前，竟真拿着梳子给她梳着头。

        丙丙用手轻轻拍拍正剧烈颤抖着的双腿，天帝老子啊，快来管管你的手下吧，我一个仙侍都没给主子梳过头，主子现在竟反过来给她梳头。她何德何能啊？不会梳着梳着就把她的头给拧下来吧！

        “别怕，我会轻些的。”萧翊看着丙丙抖动的双腿，温和安慰道。

        萧翊右手拿着玉象背牙梳，左手轻轻定住丙丙摇晃的脑袋，耐心地解着丙丙头发的死结。等把丙丙的头发梳得顺畅飘逸后，他又蘸取些萃取了小苍兰凝炼出的芳香油抹在丙丙的头发上，慢慢地梳起了天界已婚嫁的仙女的发髻，修长的手指穿过丙丙的长发，让丙丙生出些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盘好发髻，他道：“把那只点翠金银累丝珠花拿出来，这个发式与它正好相配。”

        丙丙本有些弯起的嘴角瞬间僵硬。

        “仙…仙君，您说什么什么翠丝珠花？”丙丙的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此刻充满了困惑。

        “我送你的那支点翠金银累丝珠花啊，你忘了？”

        丙丙快要哭了，“什么珠花啊？”

        萧翊沉默了，片刻后他有些慌乱起来，疾步奔向床边打开旁边的白芷象牙箱，手匆忙焦急地找着什么，过了一会，没有找到要的东西，他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着。

        “本君的点翠金银累丝珠花呢？珠花呢？”他在把整个仙君府找遍后又回到房间摇晃着已经石化了的丙丙。

        “仙君，我哪里知道您的珠花啊。”丙丙苦着一张小脸道，她就知道，萧翊一反常，肯定要作妖。说不定回来的这三天，他躲在房间里就是在想办法整她呢，毕竟他现在体内没了悲悯的小球。

        萧翊的眼神由焦急变得迷茫，他坐在地上低低念叨着，“不见了，不见了，我送给圆圆的点翠金银累丝珠花不见了。”

        真相大白！这支什么什么翠丝珠花是他送给圆圆的！那他给她梳头是把她当成圆圆了？

        “不见了，不见了，我送给圆圆的点翠金银累丝珠花不见了。”

        “不见了，不见了，我送给圆圆的点翠金银累丝珠花不见了。”

        “不见了，不见了，我送给圆圆的点翠金银累丝珠花不见了。”

        救命啊，谁来拖走这个坐在地上的疯子啊。

        “丙丙，珠花不见了。”他又突然抬头看着丙丙道。

        丙丙在听到萧翊唤她名字的那刻时，该死的她看着萧翊这副丢了全世界的模样，心竟软了软。

        丙丙站起来咬牙道：“仙君，我去给您找，您在这里乖乖等我，行吗？”

        丙丙出了萧翊的房间后，忙去找仙君府上最老的老人苍玲仙子，据苍玲仙子自己说，她看着萧翊长大，那她岂不是有超过十万年的仙龄了？

        “姑姑，打扰您养老，劳烦您帮我看看仙君好吗，千万别让仙君出这个房门。”

        丙丙，苍玲和祝问是整个仙君府里唯三知道萧翊失心疯的人。

        “仙君又发病了？”显然苍玲姑姑的用词比丙丙讲究多了，因为如果是她，会直接问‘仙君又发疯了’？

        “嗯。”丙丙默默点头，“对了，姑姑，你知道仙君送给圆圆的什么什么翠花珠花吗？”

        苍玲姑姑略一思索道：“你是说点翠金银累丝珠花吗？”

        丙丙忙不迭点头，果然有资历年长的人就是见过世面。

        “我以前总见圆圆戴着这支珠花，原来是仙君送的。”苍玲姑姑表达了一番她的惊讶发现之后，又接着问，“这支珠花怎么了？”

        “珠花不见了，仙君要我给他找，可我去哪里找啊？”丙丙愁眉苦脸。

        “会不会落在沂山的旧仙君府上？，搬府时不小心掉了也是有可能的。”

        丙丙听后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

        沂山之巅，寒冷得让人感觉孤寂，丙丙顶着狂风的拍打进入旧仙君府。

        昔日富丽堂皇的宫殿如今变得荒凉败落，空庭的石桌与石凳被大雪覆盖，高大的树木只余疏散的树枝在空中摇曳。

        这是一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丙丙想。

        她用苍玲姑姑交给她的法器——择物扇，快速地从眼前琳琅满目的物品中寻找那支珠花。一炷香后，在把宫殿里所有房间的物品看过后，她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珠花。

        怎么办，无功而返如何能哄好那个思念成疯的疯子？

        丙丙离开宫殿，听着宫殿外大雪落下的声音，突然把目光转向了脚下的这座山。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万一这支珠花真的丢落在这座山里呢？想到那个疯子眼汪汪唤着她名字的可怜模样，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山下走去。

        由于择物扇只能把目光所及之地的物品掀起在半空中供她看清，因此她只能走到一处，便停下在该地使用择物扇。随着越来越多次择物扇的使用，她的仙力也渐渐不支。

        沂山巍峨雄壮，重岩叠嶂，丙丙被千篇一律的景色和起伏不定的山崖折磨得感觉有些头晕，雪越下越大，她深一步，浅一步地踩踏在地上堆积的雪中。

        好冷，这是她晕过去前心头的感受。

        …

        丙丙在梦中感觉置身于冰窖之中，寒气刺骨，她想要使出生火诀来暖暖身子时，鼻子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只粉红的尖喙鸟正与她四目相对。

        “啊，臭鸟，快走开，啄我鼻子。”丙丙拿手驱赶着鸟，然后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已经埋在了雪中，目光所至，全是一片白皑皑的景象。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丙丙努力地站起身子，她晕过去之前天色黑漆漆的，现在却是刺眼的白天。难道她在雪地里睡了一夜？

        什么破珠花，她不想找了，她要回家！

        就在她嘟着嘴向四周乱瞟时，她看见了白皑皑的地上有一点绿。

        点翠！

        丙丙忙跑过去，将手插进已经有一掌深的雪中，想要留住这点绿。

        点翠金银累丝珠花！她找到了！

        丙丙无暇顾及珠花有多美，她又有一个要头疼的问题了。她在雪中睡了一夜，体内的灵力都被封冻了，她要怎么用仙法回去呢。

        这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丙丙看着手中紧紧抓着的珠花，委屈得眼睛像是进了石头。

        “路丙，路丙你在哪？”

        就在丙丙靠着一棵树坐在地上摆烂时，她听到有谁在背后叫她的名字。

        她惊喜地回过身来，一个小人猛地扑进她的怀中，边哭边拿小拳头砸她。

        “姐姐，你始乱终弃，小乙找得你好苦啊，”

        丙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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