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朵纸玫瑰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付尧的影响，钟斐在浴室洗完澡换好睡衣，还觉得一股火锅味漂浮在鼻尖。她捏起衣服领子，头偏过去嗅了又嗅，衣服上充斥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混合香气，让钟斐觉得自己多虑了。

        但是她放下衣服，那股子火锅味，仿佛又从哪个不知名的角落悠悠然飘起，直钻人鼻孔，害的她周围全是那个味道。

        她自己都有点不确定，是不是方译凑近她也能闻到这股子味道。钟斐爱吃火锅，所以对这个味道无所谓，要是方译讨厌这个味道，那两人日常相处，不免有些尴尬。

        正在她第n次揪起胸前的衣服，把鼻子埋在里面努力地嗅时，方译回来了。

        他一身西装笔挺，像是刚刚从公司回来。他平常都是半夜才回来，有时候钟斐在沙发上等到睡着了，还要被他嫌弃地喊醒。他这么早回家，着实在钟斐的意料之外。

        方译弯腰换鞋子，头微偏，眼睛紧紧盯在钟斐的身上，声音冰冰凉凉：“你在干嘛？”

        钟斐懊恼自己的失态，耷拉着脸实话实说：“我总觉得身上一股火锅味。”

        方译闻言摆放好换下的皮鞋，皱着眉头走过来：“每天待在店里，难免沾染火锅味。回来洗干净不就行了。”

        “有这时间你应该多看看书，前几天看你床头放的都是言情小说，低级趣味。”

        他绕过钟斐，余光扫了一下她发顶的旋儿，直奔自己的卧室，锁上了门。

        钟斐叹了口气，走向厨房。她今天买了鸡爪和柠檬，准备尝试做一做最近大火的柠檬凤爪。

        水已经烧开了，水泡透过葱段和姜片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直响。厨房计时表滴滴响起，把正在发呆的钟斐从越飘越远的思绪之中拉回来。

        她麻利地关掉燃气灶的开关，用漏勺把泛白的鸡爪通通从锅里捞出来，舀进盛着凉水的玻璃碗里。突然她又想起，鸡爪要剃去骨头，方译爱干净，自己还是戴双手套比较好。于是她踮起脚尖，在上方的储物柜里找厨用手套。

        方译换好家居服出来，一身藏蓝色的长袖睡衣套装衬得他四肢修长，精致的锁骨透过v领露出来，刚刚洗过的脸上挂着水珠，还有几缕头发也被沾湿

        他环视了一下客厅，钟斐没有在沙发的一端兴奋地盯着手机，他才猜想，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厨房。看到厨房磨砂玻璃透出来的，隐隐约约的闪动人影，他一把拉开了厨房的门。

        钟斐听到厨房的门被人拉开，猜想可能是方译工作一天饿了，来厨房寻找吃的。她一边艰难地踮着脚尖在储物柜里寻找手套，一边温柔出声安抚方译。

        “你饿了吗？我马上下面条给你，稍等一下就好。”

        方译拉开门，看见燃气灶上的锅徐徐冒着热气，要切片的柠檬才切了一半，和带着水珠的尖椒散落在整个砧板上。钟斐把脚尖垫到最高，努力在储物柜里翻找东西。卡通睡衣因为胳膊的高举在腰间微微掀起，露出一截细嫩白皙的腰，看上去柔软非常。

        厨房的窗户开着，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夜晚的潮气在脸上拍打。

        方译一言不发，食指轻轻抚摸着鼻梁，上上下下打量钟斐，慢慢走到钟斐身后，伸出双手扣在钟斐的腰上，把她摁向自己。

        他把下巴颏枕在钟斐的肩头，温热的手指在钟斐腰间裸露的皮肤上摩挲：“那我还要等多长时间？”

        钟斐感受着他说话的热气，热风轻轻喷到她的耳垂上，像是被一根洁白的羽毛轻扫，让人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不知不觉钟斐说话也带上了点轻轻的颤栗：“可能还要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可是我有点等不及了。”为了表示他的紧迫感，他把钟斐的脖子亲了又亲。

        钟斐瞬间感觉，自己被方译亲吻的地方像是烙上了烫人印记，从脖子一下子热到了头顶，空气一下子变得凝固起来。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像擂鼓一样，咚咚咚直响。

        方译平时对她态度一般，只有在有需求要解决的时候，才会主动靠近钟斐。每每这个时候，钟斐才会感觉方译是需要自己的。

        “那你可以帮我把手套找一下吗？我可以一会再剔骨头。”

        方译在这个时候就会特别好说话，基本会满足钟斐的小要求，不会置之不理，也不会大打折扣。

        他长臂一伸，直接从储物柜里最上面拿出了一个塑料包装。钟斐踮起脚尖还是比他低了半个头，以至于翻了半天一无所获，他倒是一眼就可以找到。

        “那一会再剔骨头吧，我也有忙需要你帮。”

        方译隔着衣服，轻轻咬了一下钟斐的肩膀，留下了一个濡湿的印子，然后松开了钟斐腰间的桎梏，率先转身走出厨房。钟斐心领神会，跟在他身后。

        钟斐走到两个卧室之间的空地时，停下了脚步：“我们今天去你的卧室可以吗？这么久我还没有去过你的卧室。”

        从新婚之夜到现在，他总是坚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钟斐根本进不去，她总想借机进去窥探一番，今天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

        “我们给彼此留点自己的空间不行吗？”方译的眼睛像是雨后潮气未收的树，雾蒙蒙的一片，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卧室，像平常妻子一样，查看有没有衣服需要淘汰，床单被罩需不需要更换。”钟斐为自己据理力争。

        方译盯着她的脸看，冷冷的没有表情。钟斐嘴里发干，看着方译眼里小小的自己，不禁努力向他解释自己的本意。

        “没有夫妻是这个样子的。”

        “新婚第一天就分房睡，而且这么久我还没进过你的卧室。”

        钟斐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特别是想到方译连和她躺一张床都十分勉强，她的话里不免带上了三分埋怨，为自己打抱不平。

        方译伸出了右臂，把钟斐禁锢在自己身前，探究地盯着她的瞳仁，又把她放开。他的眼睛里还是那点潇洒的不理解，以及不屑了解：“你想看，随你便。”说完自己让开位置，主动伸手把房门打开，任她参观。

        钟斐满心欢喜地进了方译的房间。

        自从搬进来，钟斐还没进来过方译的房间，不是没想过趁方译不在家，偷偷溜进来看看，只是没有方译的允许，她总感觉冒犯到他。担心方译发现后，本来还能维持表面和气的两个人，会再次陷入僵局。

        钟斐有自己的自尊，她觉得她会努力获得方译的心，也不需要歇斯底里地步步紧逼。

        这个别墅的装修风格也是方译亲自敲定的，从来没有和钟斐商量。钟斐进来方译的卧室才发现，他的卧室装修风格和整个别墅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别墅整体是欧式风格，以木雕花边的沙发和脚踏为例，钟斐的房间也是以碎花风格为主，婚后钟斐还专门添置了各式各样的蕾丝床单。

        方译的卧室却是后现代风格，铁艺的书柜，连床也是简约风铁艺。这么出格的行为，也难怪不让钟斐随便进来。钟斐瞥了瞥嘴，向窗户那边走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钟斐环视了一周，大喊一声：“等我一下。”然后兴奋地跑进自己的卧室，拖鞋啪嗒啪嗒打在地上，方译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

        不过十秒，钟斐就从自己的卧室里冲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巴掌大小的花盆，里面有一株翠绿的仙人球。钟斐把仙人球放在书架上，左右端详了半天，又把它搁在了电脑的一边。

        “你常常看电脑，工作到那么晚。放一盆仙人掌在一边，眼睛累了就看看它。”

        可能怕方译驳了她的面子，钟斐又赶紧补充仙人掌不难照顾，偶尔浇点水就可以活。她走到床边，想告诉方译，其实坐在床上抬头也能看见这小搓儿绿色。她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就要应声坐下，电闪雷鸣之际突然起了念头，方译会不会不喜欢别人坐自己床。

        抬头果然看到方译脸上黑压压的一片，双眼微眯，下巴微扬，盯着钟斐，满是风雨欲来的架势。吓得钟斐赶紧抬高双手表明自己的无辜。

        她眼疾手快，拖了一旁的椅子到自己面前，直挺挺地骑着椅子坐下来，不敢去看方译：“你看其实坐在床上或者椅子上也能看到它，这不好吗？”

        方译显然没有这种观赏植物的心情，和陶冶情操的时间，对她讲话的语气更是低到谷底：“参观完了吗？”言语之外的意思，就是要下逐客令。

        钟斐差点侵犯了方译的床，惹方译生气，此时更是心虚得很，自然是方译说什么就是什么。

        方译关上门的瞬间，钟斐又扫视了一圈他的卧室，心里暗自嘀咕着，总有一天她要方译求她进来。

        -

        任由方译折腾一圈，钟斐躺在床上，看看天花板的灯，又望了望身边人起伏的胸膛，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这辈子都很难忘的人？”她枕着枕头，侧过脑袋看着方译的侧脸。

        方译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墙纸，不知道想起什么美好的过往，嘴角微微翘起，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睛里仿佛倾倒了细碎的星星：“每个人都会有吧。”

        钟斐想他肯定是想到了和宋曼欣的过去，心里咯噔一下，睫毛微微颤抖，又问：“那你会后悔和我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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