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社团

许舒言出了教学楼，并没立即回宿舍。

        她在通往海大大门的长街上，和芮禾一起发现了一个有点意思的组织。

        本以为类似社团这样的活动推介会在白天，海大显然不拘一格。现在是晚上七点，这条长街两边零星摆了几个小棚子。或许是专挑学生多的时间段“下手”。

        南广场上吉他的撩拨声传至此处，许舒言在一块蓝色的展览板边停了下来。

        几只q版的海豚和企鹅占据了版面，搭配海浪和水花，看起来是精心设计过的。

        许舒言招呼芮禾过来看的时候，摊位后的一个女生走了出来。

        “你好，请问你也喜欢海洋动物吗？”女生顺手递了一张宣传页给许舒言，“我们是海洋及水生动物保护组织的社团，你对海洋保护有什么见解呢。”

        许舒言怔了怔。

        她去过不少次的水族馆，去的目的，也仅仅限于对企鹅海豚的喜欢而已。

        真让她回答这么专业的问题，还真说不出什么来。

        “你愿意来吗，我们会定时科普。”

        听起来真的是一个很无聊的社团。

        “舒言，这种事情你做了有什么用啊。”芮禾给许舒言分析利弊，“不说这活动你根本就加不了活动分，你还要忙自己的专业。再说了海洋保护多么宽泛，全球好几十亿人共用这片海，这社团就这么几个人，有什么用？”

        许舒言笑了一笑，眼眸晶亮，“只要多一个人知道，就有用。”

        芮禾一怔。

        许舒言为人柔软平和，脾气也是少有的好。只是温文和顺并不等于没见解，对很多事物，她还是很有想法的。

        “愚公移山。”芮禾摇了摇头。

        她语气柔软，不急不躁，捏了芮禾的腰一下“我先把你移了。”

        女生看出了许舒言有点兴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们，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

        许舒言回过神来，语气有点迟疑，“啊，对。”

        女生沉默了。

        可能游说了一晚上，好不容易能逮个入伙的，结果这人还不是本校的！

        她朝着背后正在整理材料的男生喊道：“不是本校的，行不行！”

        女生的话音刚落，那边也没回复，一时之间，场面俱寂，只有不知名的鸟在咕咕叫着。

        咕——

        “要不算了吧。”许舒言带着歉意，“打扰你的时间了。”

        “行。”

        听到这声发话，女生如释重负。

        “这样，这个是我们负责人的电话，打电话或者微信都可以，不过除了业务方面的问题请不要打扰，谢谢哦。”

        许舒言顺手接了过来。

        “好的。”

        回了宿舍，苏青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趁着芮禾进了卫生间洗漱，许舒言放下挎包，第一件是打开电脑。

        她轻轻敲着键盘，输入了今晚搜索的第一个词条。

        ——海事大学航海专业的学生毕业了有什么前景

        结果很多，眼花缭乱，许舒言耐着性子一条条看下去。终于在七零八碎的信息里拼凑出了几个关键词句。

        不外乎围绕跑船、海事局、公务员、考研及教师这几个要素，翻来覆去。

        更甚至，她还看到了一个词条。

        ——转行。

        她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思忖了一会儿，手指在键盘噼里啪啦，想想后又删掉了。

        鼠标挪动着，她在跑船这个关键词点了进去。

        被排到第一的回答，看起来更具权威性，毕竟这些结果里，只有这条是高赞。

        ——海事大学毕业去跑船，属实浪费，公司不会因为你是重点本科而单独培养，在船上，你的同事大多学历较低，可你们是同样的晋升制度。

        ——根据以往来看，海事大学每个班做海员的人数五年内会所剩无几，离职的原因无非是没有自我，没有生活，远离家庭，孤独寂寞，同时，危险系数很高。

        ——陆上也有很多高薪行业，请谨慎选择，据本人了解，海事大学的造船专业与某三类大学的大数据专业相比，工资待遇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许舒言一行行扫过去，眉头微蹙。

        在打开这个页面之前，她从未想过，陈序临当初的选择，现状会这样窘迫。

        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许舒言慌张地把电脑合上。

        芮禾脖子搭了条毛巾走出，见许舒言一副心虚的样子，疑惑道：“你刚才看什么了？”

        “没什么。”许舒言心砰砰直跳，强作镇定把电脑电源拔了下来。

        芮禾靠过来，半坐在许舒言桌子前，盯着许舒言眼睛，“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看动作片了？”

        许舒言涨红了脸，闷闷回道。

        “我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动作片？”芮禾好奇发问。

        许舒言这才知道被芮禾又一次戏弄了，她气得打了芮禾胳膊一巴掌，“你又耍我！”

        “没想到啊，许舒言，乖乖女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芮禾不禁笑了起来，笑到直不起腰，她一向恣意任性，倒也不失可爱。

        许舒言站起身来，板起脸扬起巴掌假装又要打下去，偏巧这时手机屏幕亮了。

        是今天在海大遇到的女生发过来的一条短信。

        字面询问许舒言是否有意加入社团，这周六正好有活动，可以和负责人报名。

        “看来这社团真的没几个人去啊。”芮禾看了眼许舒言，“不然还能惦记着你这个外校的。”

        许舒言找出那个女生给自己的纸条，比着号码在微信的添加朋友里搜索。

        结果显示是一个男生。

        和别的男生头像非黑即白的风格不同，他的头像是一片纯蓝，似海如天的象征。名字也很简单。

        是空白格，连带着个人简介，也是空空如也。

        许舒言没想别的，下意识的想法是这人和常人不同。好友验证发送过去后，她随手把手机放在一边，便不再看。

        -

        幽静的二层别墅内，落地窗窗明几净，陈序临半躺在一楼的沙发里，地面散落了一地的烟头和啤酒罐。

        对面的电视闪着荧光。他没注意到电视播了什么，眼神只是漫无目的地游离。

        半晌，他坐起，步子懒散走到前方。

        斗柜上摆着几个相框，相框里人的轮廓大致一样，是同一个人。陈序临随手拿起一个。相框中的男人正值壮年，白衣制服，头上戴的是船长的帽子。

        他笑容温煦，臂弯里抱着一个不大的小男孩。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陈序临看了眼来电显示，把手机扔到一边。铃声才刚结束又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他觉得烦躁，胡乱摁了，不想却接了起来。

        “你怎么还不回家！”

        对面女人声音尖利，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和问候，劈头盖脸就是责备。

        陈序临没放在心上，语气懒散和对面形成对比，透着戾气轻笑一声，“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儿子？”

        对面女人沉默了，没等对面再说话，陈序临顺势把电话挂断。

        没说几句话的来电让他情绪的低潮更甚，家里静的可怕，他不想继续待下去。

        可想想除了这里也无别处可去。

        百无聊赖里，他想到了找沈渊明去附近的酒吧喝个酒。

        微信打开，联系人那里出现的红色加号，让他眯了眯眼睛。

        是一条好友验证消息。

        对方的语气温软和煦，自述简单。

        一行黑字，陈序临从中过滤出一个名字。

        许舒言。

        熟悉的感觉一掠而过。

        没费什么功夫，他就想起了那个在路灯下的女孩。

        彼时的景象如电影回放一般清晰地在头脑里闪现。

        她的口吻苏苏的，内里的坚和嵌骨的柔并存，不拿捏也不娇媚，反而恰到好处。

        他好像第一次知道了吴侬软语的滋味。

        他点了同意，嘴角一牵，自嘲般弯起一个弧度。

        他自己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记人的记性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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