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掘坟墓-第五章夜里的叫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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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李家，赵军心中的恐惧也随之淡化了不少。毕竟在这里，加上自己，足有四个男人，阳气旺得很。况且那乞丐十有八九是个疯子，总不能一直纠结于一个疯乞丐说的话吧？
赵军决定把这事儿先搁一搁，他认为眼前应当最先处理告示印错的事，于是把这事儿告诉了硕刚和王旭。
硕刚听了后立即给部门里打了个电话。
这一问才知道，那编写告示的文员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把“fang”错打成了“fen”。
赵军有些哭笑不得，但事情总算是弄了个明白，自己也没必要继续深究下去，只需重新打印张贴一下就好。
闲下来后，赵军就又不禁想起了那个乞丐。他随口骂了几句，想以此来消除心中的畏忌。
“碰到个臭要饭的，他大爷的，晦气！”
“要饭的？发生什么了?”硕刚看上去有点好奇，这很少有。
“没什么，就看了那张告示后，问我是不是迁坟，神经兮兮的。”
“没说别的？”
“没有，就一个疯子。”赵军显然不想继续探讨下去。
“这你可别乱说了，说不定那乞丐还真是个世外高人呢，他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比如……”硕刚顿了顿，然后一脸严肃地说：“另一个世界，或者，另一个时空，也许，是另一个真相。”
“我说领导，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哈，当然是开玩笑的，难道我说他是鬼你也相信吗?”
“……”
赵军顿时觉得自己强压在心底的顾虑，被硕刚给硬生生地掏了出来，血糊糊的。
夜里，赵军躺在床上苦思冥想，怎么也睡不着。从事拆迁工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像今天这般晦气的开端，也没有一次心里会如此的忐忑不安。
想想看，从今天早上摔倒在自己面前的老太太算起，确实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路上那稀奇古怪的梦，到下午碰到的孩子与村民，印错的告示，疯疯癫癫的乞丐，这一切的一切，都显露着不吉与不利，让人不得不生畏。
没多久，赵军脚那头便传来了王旭的呼噜声。由于老李家的床位有限，赵军和王旭就一头一脚地睡在同一张大床上。也许是呼噜声让赵军找回了点属于常人的迹象，他那颗焦虑的心很快便平静了不少。可就在赵军昏昏沉沉即将入睡之时，他迷迷糊糊地听到房间外面，传来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貌似是屋外的木制老楼梯发出的声响。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就像有个人，在慢腾腾地顺着老楼梯，往上爬。一步一步地，轻轻地，往上爬。
赵军的脑子里蓦地想起了刚才一直忽略掉的一样东西——楼下的遗照！
其实这才是最不吉利的，自己住的房子里刚刚死过人，就在屋外的木制老楼梯上，她滚下来，摔死了！
也许老太太的头上被摔了个大窟窿，血像喷泉似的涌了一地；也许因为撞击过猛的原故，老太太的双腿已经骑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就像一个球。
老李今天说过，他老伴的七七还没有结束，这就意味着那老太太的魂儿，此时依然留在阳间。这里是她的家，她随时都可以回来。她回来后，可能会坐在自己的床边，一声不响地望着熟睡中的老李；她也可能会倒一杯水，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喝；她还可能会坐在木楼梯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然后，开始往上爬……
难不成她现在回魂了？
赵军不敢继续想下去，可那“咯吱”声却依旧盘旋在耳边，挥之不去。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它在赵军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整个世界顿时万籁俱静，阒无人声，就连王旭的呼噜声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了。
赵军脑里闪过这么一个画面，楼下的遗照原本是静悄悄地躲在两根蜡烛后面，烛火照得老太太的脸，一片蜡黄。
忽地，遗照上的老太太笑了一下，然后照片连同相框一起跳下了桌，一蹦一跳地爬向那要了她命的木制老楼梯。
她轻轻松松地就爬到了顶，接着一个没站稳，滚了下去。相框摔坏了，玻璃碎了一地。遗照在玻璃渣中爬起，又一蹦一跳地朝着老楼梯爬去，她爬到顶后，又是一个跟头，滚了下去。
她就像在玩儿似的，一直重复着这同一个动作。
终于，她玩累了，拖着四分五裂的相框直直蹦向二楼，随后笑着向赵军和王旭的房门前跳来。
她侧过身子，把照片上的耳朵紧紧贴在了门上，专注地听着屋里的一举一动。她没有呼吸，但赵军依然能够感觉到她的存在。
突然，照片上的老太太嘴角往上一扬，怪声怪气地喊了一声：“小军！”
赵军的脚底板霎时就像爬满了毛茸茸的小虫子，它们挥舞着那堆毛毛的小爪子，顺着他的裤腿，快速向上爬，一直爬到了赵军的头顶，麻麻的。
赵军竖起耳朵继续听，那声音真真切切，的确是有人在喊着他的小名！
“小军~~~小军~~~”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小，却喊得无比凄惨。
赵军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手心早已渗出了大把大把的汗。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不能一直躺在床上无动于衷，他得弄清楚。于是赵军稳了稳自己的思绪，咬着牙，终于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他抖着手，摸寻到一把手电筒，轻轻地来到门前，咽了一口口水，猛地推开了门。
“哐啷”一声，门后的遗照应声倒地。
赵军惶恐地盯着照片上的黑白色老太太。她真的在门后！她以遗照的状态掩人耳目，站在门后窥视着屋里的一切！
可遗照倒地了，那个叫唤声并没有随之嘎然而止，而是更加凄惨地喊着。
“小军~~~小军呐~~~！！！”
此时再仔细听去，那声音似乎是从窗户外传来的。难道遗照上的老太太正趴在自己房间的窗户外？她扎着两条细细长长的小辫子，晃头晃脑地喊着？
“小军~~~小军~~~”
赵军缓缓转过身来，却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轮廓，轮廓在屋内微微抖动着。
那分明是一个人！
赵军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抬起手中的手电筒，这才看清站在面前的人原来是王旭。
王旭连忙抬手挡住手电筒的光，抖着双唇，颤颤巍巍地说：“赵……赵老哥，我听见有……有人在喊，是……是不是在喊你？”
赵军没有说话，而是绕过王旭，走到窗户前。他立在那里定了定神，猛地拉开了窗帘。
窗外什么都没有，只能看见一轮惨白的月亮，圆得像一只微凸的眼珠子。
叫唤声依然在继续。
赵军继而打开了窗户，那叫唤声登时就大了些，近了些。
一阵阴风蹿进来，赵军打了个寒噤。
他硬着头皮，把手电筒伸到了窗户外，继续寻找声源。
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迅速晃动。突然，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赵军赶紧把手中的手电筒聚焦在这个人影之上。
人影离赵军他们的住所有点距离，但仍可依稀看得见，她是披着件花格子红棉袄。
花格子红棉袄！
她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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