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掘坟墓-第十二章她还穿着那件花格子红棉袄

晚上9:33分。

        赵军的脑子里还在想着那扇门。老李说碎花巷中不可能有门，但自己明明是见着了，可相隔一日之后，那扇门却又被莫名其妙地堵起来了，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起第一次跑出巷子尾时，撞到的人正是张大江，赵军觉得这个张大江越来越可疑了。好在下午，赵军已经从老李那知悉了张大江的住址。他认为，现在很有必要上他家探一探，否则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于是赵军就以睡前散步的理由出去了。

        也许是九石村的娱乐项目比较少，一路上几乎见不到路人。整个小村的灯火都熄了一半，残余的光奄奄一息地亮着，黄巴巴的，照得道路两旁忽明忽暗。

        来到张大江的住所跟前，赵军不禁感慨了。张大江的房子，比老李家的房子大得多，也气派得多。

        赵军看到门边上装有门铃，便按了下去。

        不一会儿，防盗门就被打开了，一个富态的中年妇女出现在赵军的面前。

        “你哪位啊？”中年妇女警觉地盯着赵军问。

        “哦，打扰了，我是负责九石村拆迁工作的赵军。”赵军指了指脖子上的工作牌，说：“我是来找张村长谈点事儿的。”

        “你好，你好。”中年妇女立马变得友善起来，“你是找老张啊？真不巧，他个死鬼又跑到老马家打麻将去了。”

        赵军笑了笑，说：“没事，老马家在哪？我自个儿去找他就行了。”

        中年妇女说：“你从我们家左边那条路一直走下去，就能看到一家小百货店，那就是的了。小店的门头上挂着招牌，亮着灯，很好找。”

        道完谢后，赵军就顺着左边那条路走下去，很快，就看到了一块写有“老马小百货”的招牌，亮着白花花的灯。

        赵军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偷偷朝里看去。

        小店里，真的有一桌人在搓麻将。张大江坐在西位，龇牙咧嘴地笑着，看来是赢了钱。

        赵军心里一下就没了底。

        难道夜里两次巧遇张大江，真的是刚搓完麻将吗？巷子尾，他急匆匆的，也是赶着去搓麻将吗？难道这一切都和张大江无关吗？他或许真的只是一个赌鬼……

        赵军之前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如果这和张大江没有关系，碎花巷中的那扇门又是谁堵起来的呢？难道是那个民国女鬼？她身穿黄色旗袍，怀里抱着草人，幽幽地站在那扇门前。她突然掏出一把刀子来，开始割自己的头发。她把割下来的头发一堆一堆地粘在了那扇门上，她的头发越割越多，纵横交错，终于把那扇门给堵得严丝合缝。接着，她又伸出自己的舌头，舔向那些头发，她利用自己唾液的粘性，牢牢地固定了那些头发。在我们看来，那是一面青砖墙，而其实，那是一面头发墙。

        想到这，赵军的背后袭来一丝凉意。

        不对。赵军猛然意识到一件事——从老马小百货店到张大江的住所，只是一条直线，途中并不经过老李家。这就足以证明，那两夜，他另有去处！

        赵军决定，再去一趟青砖墙后的那栋房子，毕竟以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这人为因素的概率相当之大，赵军的胆子自然也大了许多。不过在晚上，赵军还是不敢独自一人进入碎花巷，想到巷子里死过那么多人，赵军就觉得冷。

        赵军选择从白天走的那条路绕过去，那是一条相对比较破旧的路，地上坑坑洼洼，很不好走。

        那条路的左边是东倒西斜的废弃瓦房，房子里零零散散地堆着一些不知干什么用的坛子、桌子和板凳；而右边则是一片广阔的芦苇地，现在正值秋季，金黄色的芦苇长得和人一样高，齐刷刷地立着。

        白天从这走过时，赵军还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还停下脚步，对这片芦苇地赞美了一番。可晚上走在这条路上，四周显得甚是阴森，这可不比碎花巷好到哪里去。

        零星的路灯又黄又暗，赵军只能依靠着月光和这微弱的灯光蹒跚前行。

        正走得好好的，赵军突然觉得左手边的瓦房里，似乎有着一只什么活物在爬。接着，“哐当”一声，把赵军吓了一跳。赵军稳了稳神，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只大花猫把瓦房里的坛子给碰碎了。大花猫蹿到赵军的面前，回过头，冲着他“喵”了一声，逃开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一阵秋风划过，右手边的芦苇就开始沙沙作响。

        “沙沙沙……”

        赵军紧张地看过去，黑暗中，那里就像立了一叠叠排着队伍的人。他们来回摇摆着瘦骨嶙峋的身子，穿着黄色的衣服，又如某个军阀部队穿的军装，威风凛凛。待风停了，他们就直勾勾地竖在那，不离岗位，坚韧不拔。

        赵军把视线从芦苇地里收回，可就在收回的一瞬间，赵军看到了一堆红色的芦苇！他又把头迅速转回去，真的看到了一堆红色的芦苇！它似乎正朝着赵军的方向，缓缓移动着。忽然，它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小军！！！小军呐！！！”

        还是那个女人！！！她还穿着那件花格子红棉袄！！！

        “见鬼！”赵军嘴里骂了一句，随后一头栽进了左手边的废弃瓦房里。

        他尽量压低自己的喘息声，拨开头上的蜘蛛网，胆战心惊地朝外看去。

        那个花格子红棉袄继续晃着，她一边走，嘴里一边不断地喊道：“小军~~~~小军~~~~”

        很快，她就走出了那片芦苇地。她离赵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赵军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个花格子红棉袄正是碎花巷中身穿黄色旗袍的女人！她双眼空洞无神，并没有发现赵军，而是顺着赵军之前走的路，僵硬地走了下去。

        赵军躲在暗处看着她慢慢走远，一跺脚，跟了上去。

        她走得很慢，一上一下地摆着两只膀子，散步似地游走，嘴里一直喊着“小军”，每一声都喊得撕心裂肺，听得赵军头皮发麻。

        赵军跟在她的身后，如覆薄冰，每一步都走得特别小心。走着走着，赵军脑子里“嗡”地一声——她在前面喊着自己的名字，自己在后面无声地跟着，这情景不就正是勾魂的画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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