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掘坟墓-第四十九章买头发

李强的话语，听得赵军和雅琪云里雾里，半信半疑，但又从内心深处感到其言不无道理。

        “原来是这样……”赵军稍微想了一下，说：“不过我有个疑问，我们身边有位朋友，前不久被那两条索命的小辫子给害了，目前为止，我们同样还牵连其中。我想问，那小辫子再怎么邪恶，那女孩儿再有多大的怨恨，这统统都与我们无关啊。我们和那女孩儿毫无渊源，更素不相识，为什么偏偏缠着我们不放？”

        李强想都没想，说：“你们是不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赵军和雅琪目目相觑，他们第一时间，想到了同一个地方——弃山！

        “弃……弃山算不算？”赵军蚊子哼似地问了一句。

        “什么？！”李强从床边上跳了起来，“你们真是不要命了！上弃山做什么？找死？！”

        赵军和雅琪都没敢说话。

        李强又坐回床边，问：“你们白天去的，还是晚上去的？”

        赵军颤巍巍地说：“夜里。”

        李强一拍脑门，说：“那就更邪了！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

        “有……有，我们已死的那位朋友，碰到了一具尸体。”赵军说。

        “这就对了！历代以来，但凡生在九石村里的村民，只要是死了，他们的魂魄都会飘向弃山之上。就算在外死亡的也不例外啊，爬也要爬回来啊。他们魂啊，魄啊，在山上飘啊，荡啊，尤其那些含冤怀恨而死的人，他们啊，久久不愿投胎，只为待在山上害人啊。依我看，你们恐怕是撞上那女孩儿的冤魂了！那尸体只是她的障术！”

        此时，窗外的树枝“唰唰唰”地晃了几下，整个病房内，寒意透彻，袭人心骨。

        雅琪把身下的凳子往赵军那移了移，靠紧他。

        “那……那有解吗？”赵军焦急地问。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化解的办法，固然是有的。”李强说。

        赵军的眼里闪过一缕希望，问：“如何化解？”

        李强表情严谨，说：“这样，你们去弄两条与之相近的小辫子，再带点烧给死人的纸钱，子夜十二点整，坐在‘双心桥’的栏杆上，高举辫子，用剪刀‘咔嚓咔嚓’，把它们剪个稀巴烂，让碎头发飘入河中，然后在桥头桥尾各烧一些纸钱，磕三个小头，嘴中叨念，‘有怪莫怪，无心打扰，请速速离去’，最后，再守一夜，即可。”

        “什么？守一夜？！”赵军瞪大了眼睛。

        李强说：“是的，这是必须的。”

        赵军勉强点了点头，说：“纸钱和剪刀我都能搞得到，只不过那小辫子去哪里弄？”

        李强说：“去买啊，买点头发，自己编成小辫子。”

        “买头发？！头发去哪儿买啊？”雅琪疑惑不解。

        李强闻言突然把目光转向雅琪，细细打量了一遍她的头发，笑了：“呵呵呵。”

        笑得雅琪心里发毛。

        李强笑完后，说：“你可以去理发店收，也可以去假发店里买，我没说非要真头发，剪辫子的过程只是为了震慑住那女孩儿的亡魂，她在那里死，就怕这个，正所谓一物降一物。”

        “可是……”雅琪似乎还有些顾虑，刚想说点儿什么，却被赵军抢先了，他双手合十，连连道谢，说：“谢谢，谢谢，我们这就去准备。”说完，就站起身，示意雅琪抓紧时间。

        雅琪默默点头，站了起来，跟在赵军的身后。

        李强原封不动地坐在那里，突兀地说了一句：“不想听听风险吗？”

        赵军和雅琪全都一愣，纷纷转过身，望着李强。

        赵军说：“还有风险？！”

        “当然，做任何事都会有风险。比如在外走路，搞不好头上就掉下来什么，砸到你的脑门上；再比如在家看电视，万一出个什么故障，爆炸了；还比如吃饭，噎死，喝水，呛死。”

        赵军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几步走回他身边，说：“请指点。”

        “呵呵呵。”李强笑笑，说：“你们做这些时，有极微的可能性，那女孩儿的魂，会回到桥上，把你们俩，全都拽下去！”

        赵军的心里抖了一下，雅琪的心里也抖了一下。

        “那……那如何防止这一事情的发生呢？”赵军问。

        李强说：“辫子没剪碎，她就有了反击之力，所以辫子一定要剪得碎碎的，越碎越好。这样，就方可避免。”

        赵军连忙说：“实在感谢，万分感谢，等事情解决后，我会尽我所能，让他们把你给放出来的！”

        李强望着他笑，不说话。

        这明显是一句客套话。

        一踏出明美精神病院，雅琪就责问赵军：“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我只是想问他，这些方法，他都是从哪里得知的？难道他成天呆在精神病院里，就专门研究一些五行八卦，驱鬼请神？”

        风呼呼的，尘飞土扬。赵军把外衣的拉链往上拉了拉，说：“这些我都考虑到了，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让他觉得我们不信任他的话，他还会告诉我们那么多吗？唉……赌一把吧。”

        风继续呼呼吹，忽大忽小，强弱莫测，像是在冲着谁发脾气。

        几分钟后，一辆前往晓石镇的客车突突而来，赵军和雅琪招手拦停，上了车。

        这辆车开走还没过上一会儿，马路对面又驶来一辆车。那车停下后，一个老人从车上徐徐走下——此人正是李村长，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比离开九石村前更深了，头发也更白了。他看了看明美精神病院的大门，蹒跚走了进去。

        赵军和雅琪回到晓石镇，耳根子立地就不清闲了，身边的交谈声，路旁的吆喝声，虽算不上人满为患，但依然显得杂乱，闹耳。

        现在时间尚早，他们决定先找到“双心桥”，摸个路线。李强说过，“双心桥”在晓石镇的南边儿，于是他们就沿着南边，走一路，问一路，寻一路，总算是找着了。

        “双心桥”横卧在一条小河之上，河不宽，但很长，不知通向何方。河边寥寥几栋房子，窗户对着河，什么垃圾粪便，全往河里倒，久而久之，就染黑了河水，熏臭了河水。

        赵军和雅琪捂住口鼻，又相继扫了一眼“双心桥”。这座拱桥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单孔，结构简单，但曲线圆润，应该是石砖混合拱。桥身很短，从桥头走到桥尾，区区几步。

        摸过了点，已至午时，两人随便找了家饭馆，点了盆酸菜鱼，吃了个稀里哗啦。吃完饭，又进了杂货店，买了把剪刀，手电筒。之后，又在寿衣店买了几大捆黄草纸。

        两人本想去理发店收点头发，自己扎辫子。可后来想想，既麻烦，又瘆人。那些头发曾经长在各种各样的人头上，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之中，可能有外来打工者，可能有老总，有坐台小姐，有守尸人，可能有精神病患者，有逃犯，也有可能不是人……

        那么就只能去假发店了。

        两人在镇里寻觅了老半天，才寻到一家卖假发的店面。店面不大，两节玻璃柜台，里面陈列着各种材制的梳子，发夹，还有簪子。柜台后面是老板待的地方，再后面，又有个柜子，里面摆放着好几排仿真头模，套着各式发型的假发。

        老板见有客人来了，笑盈盈地看着赵军和雅琪，问：“需要点什么？”

        “假发。”赵军说。

        “噢，假发啊。”老板指了指身后的柜子，“想要哪种发型的？随便看看，都是很时尚很潮流的。”

        赵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全都很挫很土，重要的是，没有小辫子。

        “老板，有没有那种细细长长的小辫子？”赵军用手比划了一下。

        老板看着赵军的手，突然“噢”了一声，说：“有！你等等。”说完，老板蹲下身，扒开玻璃柜台下的暗格，在里面一阵翻找。

        “你瞧瞧看，这样的行不？”老板翻出两条小辫子，摆在柜台上，细细长长的。

        雅琪一惊，这简直和她扔进河里的小辫子一模一样！

        老板又说：“不过这辫子不能套在头上使用，如果需要套在头上那种的话，我们可以根据你们的要求来定做。”

        “不用，不用，我们就要这种的。”赵军有些激动。他捏起一条小辫子，放在眼前，细细观察——发色真黑啊，发丝真细啊，发质真滑啊，几乎以假乱真。

        赵军不禁问了一句：“这……这头发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了，真头发做成的假发套那得多贵啊，除非是死人的头发。”老板说。

        “啊？”赵军猛地丢下手中的小辫子。

        老板笑了笑，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可别当真啊，嘿嘿嘿。”

        雅琪还有些懵，一句话不说。

        老板又解释：“你们完全可以放心，这小辫子啊，是早些日子，一位客人定制的。他当时可买了一麻袋呢，有套头的，也有这种不套头的，不知道买回去做什么用。”

        两人听完老板的话，万分惊讶。赵军急忙问：“那……那人长什么模样？还有印象吗？”

        “长什么样我是不知道。”老板一边回忆一边说：“因为那人戴了个口罩，大墨镜，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一句话也不说，交谈全用纸笔。从外观看的话，白花花的头发，老太太的着装，但如果从手上的纹理来看，又不像是个老年人，体格也显得相当硬朗。”

        老板的描述让赵军倒吸了口凉气，他想到了张大江的话——一个三四十岁的老太太！

        老板继续回忆说：“那人当时穿得应该是……一件棉袄，红色的，好像是带花格子的。恩……对！就是红色的花格子棉袄。”

        赵军整个人都怔忡了。

        雅琪并不知道花格子红棉袄，她问赵军：“军子，你认识那人？”

        赵军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老太太在自己面前跌倒的事，包括雅琪。他笑笑说：“当然不认识。”

        “那这辫子还要不？”老板问。

        “要！”

        走出假发店，雅琪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说那人买了那么多小辫子，会不会和我们这件事有什么关联？我看这小辫子和我当初扔河里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想到花格子红棉袄，想到三四十岁的老太太，赵军就心烦意乱，他不想多说，直接搪塞了一句：“我不知道。”

        他已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夜里的剪辫子。

        随后，两人一直在晓石镇里磨时间，瞎转悠，看似怡然，实则忧忡。

        这期间，赵军打了个电话给硕刚，告诉他晚上不回去了。

        天一点儿一点儿地黑了下来，就像一个人在头顶上一点儿一点儿地蒙上了一层黑布。

        吃完晚饭，两人又去超市买了两瓶矿泉水，一些面包和饼干，准备夜里充饥用。所有一切都办妥后，两人就早早地去了“双心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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