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掘坟墓-第五十五章中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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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军头皮一炸，不禁“啊”了一声，整个人立即向后弹去，脚下一个没站住，跌坐在了地上。
花格子红棉袄静静地瘫在地上，就在他的面前，没有腿脚，也没有手，更没有头，只有一小段儿身子，干瘪瘪的，亮艳极了。
赵军立刻爬起来，操起手上的铲子，对准那团红艳艳的衣服，一阵猛敲。敲完后，他抓上手电筒，撒腿就跑，可又再一次被树旁的小木凳给绊倒了。
他没有气馁，一骨碌爬起来，接着跑。
赵军疯了一样在黑暗中驰骋，完全不顾地面上房屋残骸的束缚，一路上跑得磕磕绊绊，竟丝毫没有放缓步伐的迹象。最后，他索性丢掉了手中的铲子，只留下手电筒，身子轻了，速度就更快了。
冷风在他耳边“呼呼”地削过，似乎想要咬掉他的耳朵。
一直跑出很远，赵军才慢慢停下来，回头望上一眼。
老槐树在黑暗中恍恍惚惚，阴森无比。那里，睡着一件花格子红棉袄，软塌塌的……
赵军只停留了数秒，又迈起腿，继续在黑暗中狂奔。
四周实在是太黑了，手电光的窄仄根本没法压过黑暗的浩荡，要不是还能看得到手电光下那些零零散散的破砖碎瓦，赵军差点以为自己的双眼已然瞎了。
跑着跑着，赵军陡然发现一件事——办事处唯一尚存的灯光，也不知在何时，熄了！周围除了手电光所照之处，一片漆黑。
赵军的方向感顿失！他一下就懵了。
他停下脚步，原地绕了一圈，就连先前若隐若现的老槐树也没了影儿。此时连个参照物都没了！
赵军举起手电筒，四处寻找，可身边尽是废墟，犹如人间地狱。
他放弃寻找，缓了缓神，稍作斟酌，最后认准了一个方向，作上弦之箭之势，咻地射了出去。
黑暗，像一片汪洋大海，无边无际。整片海域，只有他的喘气儿声，脚步声，还有地上残骸的再次碎裂声。
循着黑海，赵军的眼前慢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在晃动。赵军停下身，轮廓也停止了晃动，他看清，还是那棵老槐树，依然张牙舞爪，形似鬼魅。
他又绕回头了！
赵军调头就跑。
没有星星月亮的夜晚，特别黑。赵军怀疑自己真的坠入到了地狱，他将在此地无穷无尽地徘徊。
不过，他这一次的方向是对的。没一会儿，赵军就依稀看见了立在前方不远的办事处。
办事处黑森森的，显得很诡谲。
赵军停了下来，抱头蹲下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的脑袋回归冷静。
赵军甚感困惑，以王旭的胆量，他不可能在自己回来之前就关掉了屋里的所有灯，然后跑到床上睡大觉。
思索到这，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突然从办事处的门缝里挤出，朝着赵军的方向，飘忽而来，在黑夜里如同磨刀杀鸡，鸡哀鸣。
赵军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颗一颗地冒了出来，密麻麻的。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边听边挪动脚步，一点儿一点儿地朝前移，十分警觉。
那声音继续在叫，赵军也渐地听清了，是有个人在屋里唱大戏，怪声怪调地唱：“咿呀~~~泪等萧郎又一更，又一更呐~~~”
一直重复着这一句，反复地唱。
“咿呀~~~泪等萧郎又一更，又一更呐~~~咿呀~~~泪等萧郎又一更，又一更呐~~~咿呀~~~泪等萧郎又一更，又一更呐~~~”
唱得赵军心里发毛。
他没有停下来，继续挪，终于挪到了办事处的门外。那唱戏声在继续，像复读机，无限循环。
门没关严，赵军抖瑟着手，轻轻去推门，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与此同时，那唱戏声嘎然而止，如同断了电，四周蓦地一片死寂。
“小王？”赵军踏进屋里，试着唤了一声，撕破了这片寂静。他随即举起手电筒，在屋里扫射了一圈，上上下下，包括每个旮旯，却不见半个人影。
赵军想去开灯，但开关在木制老楼梯那，他得走过去。
赵军刚准备抬脚，老楼梯的顶端就传来“咯吱”一声，细细丝丝，然而动静显著，好像有人要下楼。
赵军迅速把手电光和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去。
他最先看到了一双脚丫子，没有穿鞋；然后是两条弯曲的腿，穿着黑色麻布裤；接着，他看到一个鲜红的上身，红殷殷，上面绣满了大块大块的花格子；最后，那东西露出了头，两根细细长长的小辫子从两边垂下来，脸上还贴了一张纸，看不到面目，纸上用红色水彩笔画了一个笑脸，笑得很阴冷。
那东西在爬，在慢慢地，慢慢地，顺着楼梯往下爬，倒着爬。
赵军整个人都惊呆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腿脚不敢向前半步。他站在原地，毛骨悚然，瑟瑟发抖。
“咯吱，咯吱……”
很快，那东西就爬到了一楼，背对着赵军，直僵僵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那东西开始左右晃动身躯，又唱戏了，撕心裂肺：“咿~~~呀~~~泪等萧郎又一更，又一更呐~~~”
赵军身上的毛发刷地全竖了起来。
那东西继续晃，继续唱……继续晃，继续唱……
赵军想跑，但腿脚似乎不听使唤，抖得不行。他紧紧抓着手电筒，照着眼前这个晃动的身躯。
过了一阵，赵军越看越觉得这个背影眼熟，有点儿像王旭！
他极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双腿，一个箭步跨到楼梯口，猛地打开了灯。
屋里一下就亮了，谁知那晃动的身躯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瞬间瘫倒在地，彷佛一滩泥。
赵军一步步靠近他，时刻保持着警惕。
走到跟前，赵军蹲下身，用手戳了戳他，见没有反应，就一把揭掉了他脸上的纸。
那张纸下的脸，正是王旭！
赵军刚才虽已猜到，但还是吃了一惊。
“小王！小王！”赵军一边叫唤着，一边使劲摇晃他的脑袋。
不一会儿，王旭便发出一阵轻微的呻吟声，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王旭看到赵军后，先是一愣，随后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衣着，立马瞪大了双眼，癫了似地扯下自己的假发，扒掉了身上的衣服和裤子，全身打着哆嗦，喊道：“她！她来了！她来了！”
“谁？！谁来了？”
“她，她！那个老槐树上的女鬼！“王旭躲到角落里，抖缩着，惊恐地望着那些衣物，“它们是死人的衣裳，我穿了死人的衣裳，烧掉，烧掉！”
赵军看了一眼地上的衣裳，背后发寒，他无法解释它们是从哪里而来。
在晚辈面前，赵军总是显得略微沉着一些。他安慰王旭，说：“你是梦游了，振作点！”
王旭压根就没听见他说什么，一直抱着自己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嘀咕：“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赵军看着缩成一团的王旭，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硬着头皮，抱起那堆衣物，走出门外，点着了它们。
红棉袄面上的花格子一点点地凋残，露出白花花的棉花，棉花迅速燃烧，揪在了一起。接着，火舌逐渐蔓延，移到了假发上，裤子上，很快就烧成了一团。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儿。
这些衣物本就是死人的，它们早已被烧成了灰烬，现在又被烧了第二次，如同一个人死了两次……
火光把四周的废墟映得亮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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