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掘坟墓-第五十七章出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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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上午，赵军就坐在床边，想东想西。如果当时看到老太太跌倒在自己的面前后，立马拨个电话报警；如果自己不曾登过弃山；如果不来这里；如果……没有如果……
中午，赵军只泡了一包方便面，草草吃了。
窗外的天，阴沉沉，没有一丝阳光，让人心中不免有些压抑。
吃完饭，赵军又坐回床边，继续想。
这时是下午1点33分。
“咚咚咚……”
楼下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赵军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黯淡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惊惶。
“咚咚咚……”敲门声不慌不忙，不紧不慢。
赵军脑袋里最先想到的便是门口焚烧的那堆衣物和小辫子，它们浴火重生，从灰烬中破茧而出，恢复了原貌。它们一件件地向上漂浮，悬在了半空中。小辫子在最上方，花格子红棉袄在中间，黑色麻布裤则在最下边儿，就像一个隐形的人穿着它们。它们晃晃地飘到门前，接着，花格子红棉袄的袖口一下下地甩在门上。
“咚咚咚……”
赵军随手操起一把剪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竖起耳朵，捕捉任何一丝一缕的动静。
“有人吗？”
敲门声中终于响起了一个沉闷而又浑厚的声音，很耳熟。赵军寻思了一下，想起来了，那是李村长老李的声音！
赵军猛地从床上弹起，丢掉手中的剪刀，径直朝楼下奔去。赵军知道，老李或许能够提供他一些线索，至少有个活人在这，他可以稍微安点儿心。
打开门，赵军看到了老李，他脸上的皱纹比离开九石村前更深了，头发也更白了。
“李村长！！！”赵军见到老李，犹如与失散多年的老父亲重逢。
“呵呵，小赵啊，不忙吧？打扰你工作了。”
“不忙不忙！”
“我今天闲得没啥事做，就跑过来随便瞅瞅。”说着，老李回头望了望废墟，又慢慢凝眸了下屋里，眼里骤然有些湿了。
“来来来，请进！”赵军连忙让出身子，请老李进屋。
在屋里坐下后，赵军给老李斟了一杯茶。
老李端起杯子，吹了吹，抿了一口，说：“这里的拆迁工作，进展得很快啊。”
“是是是。”赵军停了停，直接说重点了，他很急地说：“李村长，您来的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希望您能告之。”
老李放下手中的杯子，把耳朵凑了过去，说：“啥问题？尽管说。”
赵军问：“我去过渡房找过您，您怎么没住在那？”
老李愣了一下，说：“噢，我搬别处住去了。”
“这样啊……”赵军想了想，又指了指窗外，说：“李村长，您也看到了，这里就只剩下一户村民了，就是那棵老槐树旁的小平房。可里面住着的老人啊，是说什么都不肯签字啊。您看……能否帮个忙，劝劝？”
老李登时皱起了眉，似乎有些为难，他说：“那家啊……我这样跟你说吧，整个九石村我都能帮到你，就唯独那家。”
“为什么？”
“那里面住的老人啊，古怪得很，又孤僻，不曾和村里的任何一个人有来往。有一次，我想套近乎，就买了点水果子，给他家送去了。可谁知敲了半天门，他都不肯开门，这也就算了，他居然还在屋里骂起来了。说啥滚开，离那棵树远点，我听了后那个恼火啊，当即就回骂了他一句。从此啊，他家的事我也就不再过问了。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是啥子村长了，他为啥会听我的？”
赵军轻轻地点了点头。现在看来，想要解决那里的问题，老李是指望不上了。
接着，赵军又问：“李村长啊，恕我冒昧，您是不是有个儿子，叫作李强？住在明美精神病院？”
听了这话，老李的眼里蓦地闪过一丝忧伤，苍老的脸更苍老了，他停了停，抖抖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听别人说的。那个……您是不是和他有什么过节？”
“过节？我和他哪来的过节？”老李显得很疑惑。
赵军也迷糊了，他说：“不瞒您说，我去找过他。”
“找他做什么？”
“为了……为了找到您啊，找您帮忙解决这的拆迁问题啊。”赵军撒了一个谎。他继续说：“您儿子和我说，他母亲头上的辫子是两条诅咒的小辫子，他想要剪掉它们，你们就说他是弑母，还把他关进了精神病院。”
老李听了，拼命地摇头，说：“这都是疯话啊！”
“疯话？”
老李慢慢抬起头，一边回忆一边说：“唉……他爱好写小说，却一直没啥成就，他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出一本书。平日里，他只要一得空，就会把自个儿关进屋里写，全写些神神鬼鬼的，也就误了找对象。直到三十来岁，才找到一个对象，他还挺欢喜那女娃儿的。有一次，那女娃儿和他吵了一架，就因为那女娃儿说了我老婆子的小辫子太丑了。他是个孝敬的娃儿，就反驳她，和那女娃儿大吵了一架。可大家伙万万都没有想到啊，那女娃儿的心理居然如此脆弱，当天晚上，就跑到那棵老槐树下，上吊自杀了！我那娃儿知道后就崩溃了，疯了，整天吵着要剪掉我老婆子的小辫子。最后，我怕也实在是没法了，才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我呢，自认为欠他的太多，所以才没有住到过渡房里，而是在离精神病院较近的地方，租了一间屋，搬那住去了，方便探望他，照顾他。对了，他疯之前，一直都在写一部以辫子为题的恐怖小说，我想他对你说的，也许就是那部小说上的内容。你也是的，一个疯子的话能信吗？”
老李的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赵军整个人都木在那了。他似乎知道了一切，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都是疯话……驱鬼仪式自然也是疯话了……难怪一切都未结束……自己依然难逃一劫……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迅速向上蔓延。
这种打击就好像你被困在了一条死胡同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出口。你惊喜若狂，从所谓的出口冲了出去。可当你穿过这个出口之后才发现，其之后，是一条与先前一摸一样的死胡同！出口是假的。
老李吃力地站起身，说：“我也不妨碍你工作了，我出去随便看看，我来这里就是想要找找当年的感觉。你也知道，这人呐，但凡岁数大了，就爱个怀旧。”说完，老李就蹒跚地走出了门外。
老李站在门口，望着一片片废墟，一直望，一直望，望着望着眼里就湿了。
赵军仍然木在那，他望着窗外，也一直望，一直望，望着望着眼里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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