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掘坟墓-第五十九章老大爷

老大爷健步如飞，很快就消失在赵军的视野中。

        老大爷人虽已走，却留下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一直在赵军的脑海中飘忽不定。赵军断定，这双眼睛他在哪里见到过。

        这之后，赵军并没有选择离去，而是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决定暗中守候在路边。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老大爷还要来。

        时间爬得很慢。

        差不多三点钟，那个老大爷果然又出现了！他站在路边，腰板直挺挺的，贼眉鼠眼，似乎在等什么人。

        赵军的精神一下都汇集到了一个点上，他死死盯着老大爷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采取行动。

        老大爷一直站在路边，东张西望。

        十几分钟过后，路边终于出现了一个香艳的年轻女人。女人一身豹纹，大卷发，脚下踩着十几厘米高的鞋跟，走起路来臀部一扭一扭的，很滑稽。

        老大爷看到了她，行动了。他伛偻着腰，迎着香艳女人的面，走了过去。

        香艳女人继续扭着臀，一摇一摆地走，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老大爷，或者说，丝毫没有把不远处的老大爷放在眼里。

        老大爷拄着拐杖，慢吞吞，和先前一样，当他和香艳女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腿下一个踉跄，跌倒在香艳女人的身旁。

        老大爷瘫在地上，一把抓住香艳女人的小腿，呻吟连连。

        香艳女人显然被这起突发事件吓得不轻，她怔忡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她手抖得厉害，很费劲地扶起老大爷，然后拾起地上的拐杖，交给他。

        接着，两人便开始理论。

        说是理论，其实是老大爷在斥责香艳女人。香艳女人很害怕，一直哆嗦个不停。只区区几分钟时间，香艳女人就乖乖地掏出了两张一百元大钞，递给老大爷。

        老大爷接过钱，点了点头，嘴里说了些什么，香艳女人就灰溜溜地走了，连臀部都想不起来扭了。

        老大爷目视着香艳女人走远，冷笑了一声，然后掏出两张钞票，在阳光下照了照，接着又放回了口袋。

        赵军身在暗处，目睹了整个过程。他瞪圆了眼睛，张口结舌。这个“老大爷”显然是假的。

        “老大爷”把两张百元大钞放进口袋后，就朝着时髦女人相反的方向，拿上拐杖，贼笑着离去。

        赵军眼珠子一骨碌，明白了，这个“老大爷”就是个碰瓷的。这里邻近本市东郊，路人车辆都十分稀少，大大降低了碰瓷的风险性。

        赵军本不想多管闲事，不过“老大爷”的那双眼睛，在赵军的记忆深处若隐若现，这让赵军不得不迈出脚步，跟了过去。

        很快，赵军的脚步声就在“老大爷”的身后响起，杂乱，沉重。听得出，这脚步声的主人忧心忡忡。

        “老大爷”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望去，一下就看到了赵军，他拔腿就跑。

        这是心虚的表现。

        赵军火速追了上去。

        殊不知，赵军在大学时期可是校短跑冠军，分分钟便追上了“老大爷”。

        赵军先发制人，不留给“老大爷”任何喘气儿的机会，一招擒拿手，就制伏了“老大爷”。

        “哎哟喂，疼疼疼，轻点儿，轻点儿。小爷，我这不是没从你手上捞到钱么？为什么守我啊？”

        “老实点儿！”

        赵军稍微使了点力，“老大爷”居然诉起苦来：“哎哟喂，哎哟喂！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穷得叮当响，你叫我咋办？我要是有钱，我也不愿意啊！”

        赵军凑近“老大爷”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说：“这些我可管不着，给我好好看看你的眼睛。”

        “老大爷”愣了一下。

        赵军盯着那双眼睛，和那张化了妆的脸，端量了半天，脑子里苦苦寻思。

        这双眼睛到底在哪里见过呢？家门口的老头？不对；部门里的某位领导？不对；九石村的某个村民？也不对……在赵军的印象中，这似乎是一双已死之人的眼睛。

        思索到这，赵军的心里毛了一下。他在一个活人的脸上，看到了一双死人的眼睛。难道是死去的爷爷？不像啊……

        又想了一会儿，赵军的脑子猛然一炸，他想起来，这双眼睛正是摔倒在自己面前的老太太的！

        赵军如梦初醒，登时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一切。

        “你有没有扮过老太太？”赵军直截了当。

        “我，我怎么可能装一个老太太呢？我一男的……”说到这，“老大爷”又愣住了，他盯着赵军的脸，看了又看，突然叫了一声：“噢！是你！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快说！”

        “我说了你就得放了我，不许报警。”

        “你说，我不报警。”

        “我那次只是收了钱，替人办事而已。”

        “收了谁的钱？”

        “不知道是谁。”

        “走！去派出所！”

        “小爷，我是真的不知道！有人寄了一份包裹给我，包裹里有一套衣服，还有钱和信件。”

        “衣服？花格子红棉袄？”

        “对对对，是红棉袄。”

        “信件上写的什么内容？”

        “信上给了我一个日期，令我在那天一大早，穿着包裹里的衣服，乔装成老太太，在这路口等一个人，也就是等你。上面把你的衣着，还有骑着什么颜色的电动车，全都写得清清楚楚。信上只要我做一件事，就是装死，吓你。”

        “可我，可我当时真的看到你流了好多血啊！”

        “那是假的，人造血浆，网上到处都有的卖。”

        “如果当时我报警了呢？”

        “我猜你不会报警。”

        “……”

        “就算你报警了，我在听到你报警后，也会爬起来跑掉的，就当诈尸了。”

        “那寄件人是谁？”

        “老大爷”想了一下，说：“寄件人还真没有，不过我记得寄件地址。”

        “哪里？”

        “新城口。”

        “新城口？”赵军一头雾水，他知道，新城口是他们所在城市的CBD区域，可赵军实在想不通，自己从来都没有和那里的人打过交道，更谈不上过节。

        赵军继续盘问：“说！还有什么隐瞒的？！”

        “小爷！我知道的都说了！我只不过就是收了别人的钱财，替人办事罢了。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信件上威胁我，说我拿了钱最好办事，如果拿了钱没办事，那就等着警察请我喝茶，你说我能不照做吗？你说话可要算数啊，放了我吧。”

        赵军听了后，慢慢松开手，说：“你走吧。”

        “老大爷”解缚后，松了松自己的筋骨，然后点头哈腰地说：“谢谢，谢谢。”说完，就捡起地上的拐杖，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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