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疏远

白子璇一睁开眼睛，就瞧见守在床边的冯氏。冯氏半靠在床头的架子上，正在小憩。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一看便知昨夜没有休息好。一时间，白子璇心中又是内疚，又是自责。

        想想从她返回肃京城到现在，不知道让冯氏操了多少心，时不时便要跟着担惊受怕一回，实在是做女儿的不孝。不想吵醒冯氏，白子璇动作轻缓地从床上起身。哪想到她才有所动作，冯氏就有所感应似的睁开眼睛。

        “子璇，你醒了，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冯氏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白子璇，不让她起身。

        “母亲，我没事。睡一觉什么都好了，就是觉得腹中空空，有些饿了。”白子璇故意说些俏皮话，就是为了能让冯氏少些担心。

        听到女儿说“鹅”，冯氏赶紧张罗起来，吩咐侍女去小厨房拿灶上温着的鸡丝粥。“那些个杀千刀的，竟然敢对你下手，真是活腻歪了！”提起昨夜的事，冯氏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孩子，今年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这般多灾多难？改日我带你去普陀寺，找高僧算上一卦，看看是不是犯小人。”

        冯氏说什么，白子璇只管听着。鸡丝粥送上来，她就着爽口小菜喝了满满一碗。冯氏见她食欲颇好，心中担忧总算少了大半。碧芙送上漱口茶水，白子璇简单洗漱一番后，犹豫着问冯氏：“母亲，燕昭离呢？”

        “你说六殿下啊？昨夜那孩子把你送回来后，被你父亲叫去书房了。也不知道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今天凌晨时分，那孩子才离开。”听口风，冯氏并不知道昨夜祸事出自燕鸿煊之手，白子璇也就没提。

        就听冯氏继续说道：“燕昭离那孩子，真是个好的。想想看你今年几次遭难，都幸得他搭救，方才能逃过一劫。说不定啊，他是你命里的贵人呢。真是，长公主当年怎么不选他与你定亲呢？”

        前面都没什么，冯氏这最后一句话，让白子璇脸颊“腾”一下烧起来，火红滚烫，好像秋日枝头熟透的果子。“母亲！”她嗔道，“您可千万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了！”

        “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咱们母女之间，有什么好避讳的？”冯氏奇怪道，转眼瞧见白子璇红的仿佛要滴血似的脸颊，她顿时心中有数，改口道：“行吧，既然你不喜欢听，那我以后不说就是了。也不知道，像燕昭离这么好的孩子，最后会便宜给哪家姑娘。”最后叮嘱白子璇好好休息，冯氏便离开了。

        冯氏走后，白子璇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颊似红云的自己，她撇开视线，掩耳盗铃似的用双手捂住脸颊。耳边不知为何回响起冯氏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白子璇心中纷乱思绪顿时如杂草般疯长。

        燕昭离这个人，是救过她几命不假，但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好孩子”吧？等到皇帝皇后为他考虑婚事的时候，只怕肃京城里的姑娘都会退避三舍。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哪个敢嫁给他？

        不对，她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想燕昭离？燕昭离以后怎么样、婚事顺利与否，用得着她在这里闲吃萝卜淡操心？真是自寻烦恼……明明已经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任何关于燕昭离的事，然而不知为何，昨夜燕鸿煊带着恶意的质问又响在耳畔。“大燕国里这么多女子，怎么六殿下偏偏对别人的女人感兴趣？”

        白子璇清楚地记得，当时燕昭离对此并没有否认。联想到此前种种，白子璇心底猛然升起一种大胆的猜测——燕昭离他、该不会是真的对她有不一般的心思吧？

        这个想法虽然有些荒唐，但处处有迹可循。白子璇静下心来仔细回想，在与燕昭离的往来接触之间找到不少蛛丝马迹。胸腔里仿佛有只小鹿在乱撞，白子璇也不清楚，为何她的心会跳得这样快。

        要直接去问燕昭离吗？好像不大妥当……冒冒失失地将此事直接问出口，若是误会了，以燕昭离的性子，定然会抓住机会，好好地对她冷嘲热讽一番。思来想去，白子璇最终决定，冷处理此事。

        不管是为了避嫌，还是打消燕昭离的心思，保持距离都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尤其最近一段时间，她的确与燕昭离走得太近了。至于报恩……若燕昭离以后有意争夺储君之位，她会尽力说服父亲，助燕昭离一臂之力，这样应该就足够了吧？

        明明已经作出决定，但不知为何，白子璇心中却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燕昭离发现，自从上回端午惊魂夜过后，白子璇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避着他。之前白子璇总会在白子凡练武的休息时间，送来凉茶和点心。可是现在，送这些东西的人变成将军府里的小丫鬟，且每天的人手都不一样，看样子像在路边随手抓来支使的。

        还有，从前给白子凡上完课之后，燕昭离总会到白子璇的院子坐上片刻。可是这几日，燕昭离过去的时候，白子璇的院落总是大门紧闭，人声全无。里头静悄悄的，像没人似的。

        接连吃几回闭门羹，即便燕昭离再怎么粗心大意，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不是没旁敲侧击地问过白子凡，但那小屁孩只会笑嘻嘻地幸灾乐祸，气得燕昭离押着他又多练半个时辰。

        珍馐阁雅间里，等上菜的功夫，宋青徽一口一颗花生米，嘎嘣嘎嘣嚼得不亦乐乎。有吃的也堵不住他的嘴，“小离离，你有没有注意到早朝时候燕逢淳的脸色？真是比臭豆腐还难看！不过谁让他办事不力呢？”

        “自己没本事，当然要乖乖接受惩罚。禁足思过一旬，啧，估计他现在正憋得抓心挠肝儿。”宋青徽把什么叫“幸灾乐祸”诠释得淋漓尽致，“小离离，你真没说错，燕逢淳手底下的人，一个个就像废物一样，吃屁都赶不上热乎的。”

        “如果不是小离离你神机妙算，让我安排人手四处布防，不知道端午那夜的长安大街会闹成什么样子！火势长久得不到控制，百姓惊慌失措之下互相踩踏，指不定要出人命。”宋青徽一个人说得起劲儿，回头一看，才发现燕昭离眼神放空，压根儿没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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