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质问

看着双目放空、神思不属的燕昭离，宋青徽不禁感到阵阵无语。敢情刚才他说了那么多话，都是在自言自语。一枚响指打在燕昭离眼前，“小离离，回神了。哪家姑娘让你想得这么入神？”

        宋青徽贱兮兮地贼笑着，本来是与燕昭离玩笑，不料燕昭离却一本正经地反问他：“你说，她为什么忽然不理我了呢？”

        宋青徽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燕昭离这是在说白子璇。眼中闪过一丝怅惘，宋青徽神情一时有些恍惚，似是忽然想起了久远的故事。收回飘远的思绪，他给燕昭离倒杯酒，“姑娘家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

        燕昭离白他一眼，“没用的家伙，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燕昭离猛然起身往外走，“不行，我要去问个清楚。”

        燕昭离说走就走，留下宋青徽对着满桌菜肴目瞪口呆，“喂！你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重色轻友的家伙。”看着燕昭离风风火火的身影，宋青徽摇头失笑，眼中划过一抹羡慕。

        镇国将军府，当燕昭离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着实把白子璇吓一跳。此时回避已然来不及，白子璇只好像以前一样和他打招呼，“燕昭离，你怎么来了？”从燕昭离身上飘出来的淡淡酒香被风送到白子璇鼻端，白子璇眉头微皱，“你喝酒了？”

        燕昭离却不回答，而是直冲冲地问道：“白子璇，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本宫？”他一双凤眸带着饮酒后特有的润泽光芒，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白子璇，等她给一个答案。

        燕昭离如此直来直往，着实出乎白子璇意料。一时没想到该如何回答，白子璇引燕昭离到树下石桌旁落座，“殿下请坐吧。”又转头吩咐兰心，“去沏壶茶来。”

        燕昭离从善如流地在白子璇对面坐下，他看着白子璇，神情有些急切，又追问一句，“白子璇，你怎么不回答本宫的问题？心虚了吗？”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今日都要从白子璇口中问出真相来。

        白子璇也看出他的决心，但她并不急着回答燕昭离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看着白子璇毫无破绽的表情，燕昭离冷笑一声，“白子璇，你少在这里同本宫装傻。本宫为何这样问，你心里有数。”望着近在咫尺的白子璇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光洁白皙的额头，燕昭离不受控制地回忆起端午节那夜，马车上的那一枚轻吻。他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

        手心里冒出一层薄汗，白子璇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她不敢看燕昭离的眼睛，一边掩饰地喝茶，一边对燕昭离说道：“殿下怕是误会了。如果是因为我这几天没有去看白子凡练功，让殿下产生这种误解，我可以解释清楚。”

        燕昭离收回遐思，紧盯着白子璇，想要知道白子璇会如何敷衍他。就听白子璇说道：“连日来，我都在房中收拾行装，没什么空余时间。”

        燕昭离眉头紧皱，有些不安地抿起嘴角，“你要去哪儿？”

        “暂时还不知道。”白子璇又喝一口茶水，“等到与燕鸿煊退婚之后，我便要像师父那样，云游四方，亲自丈量我大燕的国土。”她声音平平淡淡，不像在谈论让人伤感的离别，倒像随口说的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白子璇假意喝茶，实际上在悄悄地观察燕昭离的反应。只见燕昭离有瞬间的呆愣，像是没料到白子璇会说这种话。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握成拳头，燕昭离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听见自己问白子璇：“就这么想要一走了之？难道肃京城中，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人吗？”

        心中若有所感，白子璇抬头看向燕昭离，正好对上他那双灼灼凤目。他漆黑的瞳仁中，仿佛有两簇火苗在燃烧跳跃，烧得白子璇一阵心慌。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去，白子璇细声细气地回答道：“父亲、母亲俱都身体康健，又有兄弟姐妹在旁承欢膝下，我没什么好担忧的。”

        燕昭离险些被白子璇的回答气得七窍生烟，他忍着怒意，冷声追问道：“那本宫呢？”话已经问出口，燕昭离心中却忽然升起一股冲动。他想要捂住白子璇的嘴，免得那张樱桃小口，净说一些他不爱听、不愿听的话。可惜为时已晚。

        “殿下怎会这么问？”白子璇略带诧异的反问，让燕昭离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在计划以后的时候，白子璇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他。枉他竟然一厢情愿地认为，经历过这段时间、这些事情，无论如何他也能在白子璇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是现在看来，都是他痴心妄想。白子璇胸膛里的，根本就是一颗石头心。

        心口阵阵发疼，可白子璇的话还没说完。“殿下身世贵重，能力、胸怀俱都非常人所能及，将来必定有大造化。等到殿下大婚之时，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啊。”说着，白子璇对燕昭离微微一笑。

        “呵！”燕昭离深深地吸一口气，他猛然起身，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居高临下地逼视着白子璇，“白子璇，你可真是好样的！”忍耐着心底的暴怒，燕昭离邪魅一笑，“放心吧，白子璇，本宫一定不会让你错过本宫的婚宴！”

        丢下这么句话，燕昭离狠狠一拍桌子，也不看白子璇的表情，拂袖而去。他走后，一直端坐着的白子璇忽然垮下肩膀，像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似的。青萝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小姐，六殿下他惹您生气了吗？”

        白子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沿，轻轻摇头，“燕昭离他，并非传言当中那般不堪，是个不错的人。”

        青萝似是不解，“那您为何要躲着六殿下呢？请恕奴婢僭越，奴婢觉得，六殿下似乎对您有意。”

        白子璇轻笑一声，将被风吹乱的鬓发抿到耳后，“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躲着他？”杯中茶已经凉透，白子璇轻啜一口，淡淡苦味在口腔中蔓延。

        就听青萝不气馁地再次追问道：“可是小姐，您自己不是也说了，六殿下是个好人？”

        一片花瓣被风吹落，恰巧飘进茶盏中，落在浅碧的茶汤上悠悠晃晃，如一叶扁舟。白子璇看着茶盏中的花舟，手指轻轻拨弄一下，似是有些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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