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两人之间的话题由此终止，池妄外婆坐在椅子上远远的看着，对两人都聊了些什么一概不知。

        医院里开了空调，冷风呼呼的吹，但耐不住人多，总是有些热。

        安楠的前面大概还有七八个人排着，等了十来分钟后，才终于轮到了她，按照程序给了单子，这才接过手头的药物。

        池妄没看清安楠配的是什么药品，却是清楚的瞥见了她手里拽着的那张单子。

        精神科这三个字明明不大，不知为何，却有些晃眼。

        让他不经想起了几日前，学校里，他和陆毅坐在食堂角落吃饭。

        当时坐他们边上一桌的是两个高一的女生。

        其中一个披着头发的看不清脸，低头嫌弃的拨弄着碗里的饭菜，抬头看着对面的人笑道，“一班那个安楠你知道吗？”

        没等对方回话，就自顾自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听说这不大好。”

        对面的人点头，笑着应和道：“听说成绩还挺好，说不定就是读书读傻的呢！”

        一句话，两人都相视一笑，言语里，明晃晃的都是恶意。

        池妄回神，不动声色的挪开了眼，少女拿着一瓶白色的药罐离开。

        时间还早，这么早回去，安楠怕许崇怀疑。

        又想到前几日，刘静文去她房间收垃圾袋的事，虽然她没有动过自己的东西，但就怕万一哪天自己稍不注意，一不小心让她看到了不好解释。

        思索了下，还是找了家药店，在里面买了一瓶维生素e，把安眠药的药罐换置，全部装在了里头，其余的都扔到了垃圾桶。

        看时间还早，又去了趟文具店，买了几只笔和一本练习册。

        回去的路上，瞥见池妄和一个男生并排站着，就在她侧前方，边上那个男生要比他矮上一点，年纪相仿。

        安楠没见过，有些面生。

        但左右和她也没关系，草草一眼就收回了打量的视线，低下了头，本打算悄悄的从他们边上绕过去。

        手机却很不和时宜的响了，安楠下意识的捂着，朝池妄他们那里看了一眼，见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就连他身边那个不认识的男生都直愣愣的瞧着她。

        嘴角的笑兴味，扭头看向身旁的池妄挑眉，“这不是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个……”

        后者勾唇，眼底带着恶，骨节分明的手拉着他脖颈的衣领往后拽，“不认识，走了。”

        安楠低下了头，在两人纠缠的时候快步离开了他们的视线，拐进了小巷。

        口袋里一阵阵发出闷重声响的手机铃已经停了。打开界面，是她爷爷打来的，安楠低头看了许久，指尖在上头犹豫了片刻，回拨。

        安楠站在巷子口，头顶的太阳隐去，巷子里的风很凉，吹起她额角的散落的发。

        两三秒的等待后，电话被接通。

        “爷爷。”

        电话一头的声音有些苍老，却依旧能听出淡淡的笑意。

        “诶，安楠。”

        “中秋你们放假了吧。”

        “嗯。”

        安楠回话的声音很轻，背微微弯了些，无力的半靠着矮墙，低下了头，看见裸露在阳光下的脚尖，往回缩了缩。

        “那你明天回来吗？”老人问的有些小心，安楠抿了抿唇。

        “不回。”

        “这样啊。”语气里能听出他有些失落，“你学习忙，不回来也好，家里乌烟瘴气的，这几天放假你好好休息。”

        “军训累不累，防晒霜要好好涂，不要晒伤了。”

        老人的声音絮絮叨叨的，承在晚风里，一起送入她的耳中，安楠没有告诉他，她军训已经结束了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电话被挂断，通话界面停留在通话时长十三分二十一秒上。

        安楠息屏放入口袋，抬头望天，头顶的太阳已经有些西落，被矮墙挡着，看不见踪影，没有中午那般强盛炙热。

        安楠缓缓吐出了胸腔里的气，站直身子走进深巷里，回家。

        一中作业量很多，安楠晚上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写字台前面的窗户半开着，晚上灌进来有一丝凉。

        想起白天那通电话，眼底神色晦暗。

        安楠其实有些不知道要用何种态度去对待她爷爷。

        几年间，在那个家里，就属她爷爷对她最好，只要她回去总是事无巨细的询问，安楠知道他其实是想弥补她奶奶对她的疏忽。

        外面夜色很浓，交织着她眼底的墨色，愈发浓重。

        房间的窗户是老式的，拄着杆子往外推的样式。

        安楠朝外探着身子，伸长了胳膊捞着拉杆，费力的合上后，连带着窗帘一同拉上。

        桌子上还放着早前刘静文给她送来的热牛奶，放了有段时间，现在已经冷掉了。

        安楠拿起，干脆利落的仰头把里头的牛奶全部喝完，又吃了安眠药，这才睡下。

        三天的中秋假期，就这样在浑浑噩噩中过去了。

        星期二依旧照常上课。

        安楠在教学楼外止步，似有所感的抬眼，就看到一本课本从天而降，纸张被风吹的哗哗响，正正巧巧的落在她的脚边。

        书本正面朝上，白色纸张的正中间，池妄两字异常醒目，字迹潦草肆意，和他的性子一样。

        安楠抿了抿唇，很是自然的从它上面跨过，没有理会。

        三楼的窗户被拉开，有人探出半个身子。

        看到地下一闪而过的身影，扯着嗓子就喊了句，“同学。”

        安楠脚下的步子一顿，她听到了，却没有理会，继续往里头走。

        安楠想，她上次已经还清了，现在就没有义务去帮他，亦或者因此和他更加纠缠不清，于是更加心安理得的上了楼。

        一直安安稳稳的在教室里待到了第二节课下课，中间有着近半个小时的下课时间。

        安楠被李娜叫去了办公室，并且交给她了几张空白的试卷，交代了打印室的位置，要她去打印。

        她老老实实的接过卷子，下楼的时候正好经过高三十班，好巧不巧的看到了池妄。

        除了他，门外还站着其他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她见过，是上次在外面碰到和她搭话那人，而女生是她没见过的。

        但能确定她张的很好看，扎着一头马尾，脸上扬着笑，看着很是青春洋溢。

        此刻怀里抱着一本课本，正深情款款的看着池妄，瞧那模样还有些羞涩。

        随后怀里的本子被她两手拿着，小心的递到他面前。

        安楠不禁想，这模样，还真有一种递情书的即视感。

        池妄身旁的陆毅或许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看到这幅场景，笑着扭头对池妄挤眉弄眼，打趣意味明显，一副看戏的模样。

        就连教室里趴在窗口看戏的人也一齐起哄，几个混不啬的甚至吹起了口哨。声音很响，混着哄闹声一起，连拐角处的安楠都能听到。

        池妄的神色却始终淡淡的，不见着暇，和半点的不自在，照旧神色懒散的靠着墙。

        闻声笑着，不重不轻的腻了眼他们。

        等那几人全部老实的闭嘴后，这才低头看了眼课本，伸手接过。

        不知道他垂眼和对面那女生说了什么，后者面露羞涩的点头。

        安楠站的有些远，自然听不清内容。

        而且离下课已经过去几分钟了，她怕在耽搁下去来不及，没在看下去，抱着考卷匆匆下楼。

        教室门口的女生已经走了，池妄依旧靠着墙，手里拿着那本课本，神色淡淡的看着楼梯口。

        不自觉的用舌头顶了下脸颊上的肉，回忆了下脑海里，刚才瞥见的那道一闪而过的清瘦身影，神色略暗。

        陆礼有些看不下去，拿手手肘撞了下池妄的胳膊，嬉笑着调侃。

        “行了啊！人都已经走了。”

        “你要喜欢，刚怎么没见你好好和人说话，这会知道后悔了？还真是稀奇。”

        池妄回神，淡淡的腻了他一眼，没开口，眼里全然都是傻逼两字。

        慵懒的直起身，没有在理会一旁的陆毅，直接推门进了教室。

        天气还热，教室里开了空调。

        池妄的座位靠窗，这会一把拉开了窗户，迎面就扑来了一股热气。

        瞥见下面远走越远的身影，轻笑出声。

        想起前几天对她的警告，都让他忍不住赞叹，她还真是听话。

        今天早上，陆毅没看清低下那人，池妄却是看到清清楚楚。

        亲眼看着她在瞧见名字后，毫不客气的从上面跨过，丝毫不多管闲事。

        池妄把书随意的扔进了桌肚，身子后仰，随意靠在椅背上，视线望着远处，不知想些什么。

        陆毅也跟着他进了教室，拉了池妄前面的椅子，很是没有眼力劲的凑上来。

        “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请那小美女喝饮料。”

        池妄回了神，看着他挑眉。

        “这得问你。”

        陆毅听的愣愣，就见池妄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嗓音含着兴味道：“本子可是你扔掉的。”

        潜意思就是，这件事要他自己解决，和他池妄没关系。

        陆毅姗姗的笑了。

        这个时候他也总算是明白了，刚才貌似他是想岔了。

        人池妄，还是那个池妄。

        面对这个结果陆毅忍不住头疼，看刚那美女的表现，很显然就是冲着池妄来的。若果这会请喝饮料的人变成了他，人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

        想到这，陆毅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嬉皮笑脸的凑到池妄面前求饶。

        “哥，池哥。我的好哥哥，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计较这些的。”

        池妄额角抽了抽，恶心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拉着他身下的椅子，淡然道：“我计不计较你清楚，现在可以走了。”

        陆毅对于他的铁石心肠简直欲哭无泪，但也只能听话的离开，谁让身下的椅子都已经被他搬起了小半。

        他显然就是不想谈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性子了解到很，这会再怎么求饶，怕是都没用。

        幽幽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先可怜自己，还是该可怜，刚才一脸笑容，满心期待离开的那个美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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