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应对

　　几番思量之下，终于将事情和盘托出：“我不是荣王的人，也不是别的谁的人。”

　　最落魄的时候，周蓉曾经救过他的性命。斩风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就算当初的恩人大变了模样，她找到自己想请自己帮忙的时候，还是没有拒绝他。

　　听从周蓉的吩咐，将灌下药的栎阳如故送去太子别院那一件事情，是他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愧对良心的事。

　　虽然最终栎阳如故没出什么事，但斩风一直良心不安。他离开太子别院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好在栎阳如故没出事，他想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出一些补偿。

　　没想到他的存在，却让对付产生了更大的困扰。

　　一开始愣头愣脑自以为是的帮助，在栎阳如故看来都是有人居心叵测。

　　于是他改变了想法，决定不插手栎阳如故的事情，只跟在远处保护着她，却没有想到一早就被栎阳如故发现了。

　　斩风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对于对错的在意程度甚高，却有不好意思把自己做过的错事和旁人说，所以就闹成了如今的局面。

　　至于昨天夜里……

　　那真的是一个意外，他多日来从未有过一日好好休息，犯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栎阳如故都不见人影了。听说是去晚宴了，斩风想着不会出什么事才对，所以就给自己放了假。

　　没想到就是这一次，偏偏出了事儿。

　　栎阳如故听完斩风说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信是信的，因为除了这个，她也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诠释斩风做的事，但是说赞同……却是不赞同的。

　　她才不需要什么贴身保镖呢，斩风的存在只会让她缩手缩脚好吗。

　　很多时候她想用化归异能的时候，都被提示失败，就是因为斩风的存在好吗！

　　而且……

　　他真正应该歉疚的人，早就不在人世了。

　　“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要不要听听？”

　　不过送上门来的劳力，不用白不用。之前是不知道斩风的目的，眼下清楚了，还放着大好的资源不用，这不是栎阳如故的作风啊。

　　她向斩风招了招手。

　　斩风向她走近了两步，但二人之间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习武之人的耳力比一般人的都要好，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是不至于听不清。

　　栎阳如故也不在意这些，低声道：“釜金的那个太子，你知道吗？”

　　斩风颔首。

　　裴缚在栎阳如故面前已经出现好几次了，他有印象。

　　得到斩风肯定的回答，栎阳如故又道：“和他打，胜算有几成？”

　　“不好说。”斩风道，“应该能胜。”

　　他其实能够感觉到，釜金太子的实力应该不止他表现出来的那些，但是他的身体亏空得厉害，就算原本有十分本事，能够发挥出来的水平也十分有限。对上他的话，自己还是有胜算的。

　　或者应该说，他肯定能赢。

　　斩风这么说，那就是八九成能胜，这就好办了。

　　“你一直跟着我也不是个办法，这样吧，你帮我这一回，咱们以后就算两清。要是我以后还遇上什么别的事情，我再找你。”

　　栎阳如故将她的打算与斩风说了，本来还想再交代一些细节，却见芳味斋门前的队伍已经换了一波，白茶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估计进去也有一会儿了。

　　“具体的事项我待会再和你说，待会儿我会去他府上，刚好你踩踩点。”栎阳如故交代了一声，正看见白茶朝她走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糕点，捏了一块在嘴里。

　　两人说笑着去了一间杂货铺，栎阳如故吩咐白茶在外面稍作休息，自己钻进了杂货铺。

　　有覆月钵在，她除去一身真本事，最能够用来对付人的，就是毒。但是无论是哪朝哪代，想要光明正大地买到毒药，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栎阳如故也只能先从杂货铺入手。

　　杀人的药没有，耗子药之类的，还是能买到的。不过这种药药性不强，如果是用来毒人，那得用好些才能毒死，是个正常人都能发现了，因此朝廷并不限制耗子药的发售。

　　除了耗子药，栎阳如故又买了些辣椒粉之类的呛鼻调料，关键时刻聊胜于无。买完了这些，才拉着白茶去了药铺。

　　她其实没抱多大希望。

　　但凡是有毒性的药材，那都是要有大夫的方子才可以按方抓药的，想要制毒……呵呵，多半是要被抓起来的。

　　不过药铺收药的渠道很有限，这年头，除了几味常用又好养活的，还没有自己种植药材的，所以大部分的药铺都会从民间收购药材。

　　有专门做这一行的，也有些认识几味药材，就去山里头找寻的。栎阳如故等的就是这样的人。

　　她运气好，在不远处观望了一会儿，就看到有人背着药篓子来询问的。透过药篓子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药材，刚好有几味有剧毒。

　　这里感谢一波老柳。要不是老柳天天让她试药，试的还都是各式各样的毒，她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几乎认全了市面上能见得到的毒性药草。

　　甚至配一点简单的药物出来，如今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了。当然，只限于毒药。治病她是一窍不通的。

　　大好机会！

　　同样的法子，栎阳如故在药店边上守株待兔了一个时辰，让她逮住了三个送药的贫民。这些人大多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才会打着这个主意往山里头跑，栎阳如故开的价格高，轻易就从他们手中买来了东西。

　　白茶不认识那些药草，也不知道栎阳如故要做什么，但她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看见了也只当作没看见。

　　东西有点多，栎阳如故连着药材一起买了个大布袋子，虽然破旧，但洗得发白，十分干净。将买来的药材放入袋子中，栎阳如故暗中将那些她用得上的送进了覆月钵，这才拿着袋子往皇帝给裴缚新拨的府邸跑。

　　这个时候，裴缚并不在府中。

　　一听说是栎阳如故来了，栎阳南萍蹙眉大声嚷了一句，“她来干嘛？”

　　丫鬟已经习惯了她的脾气，好声好气道：“回太子妃，据说是来看望您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谁要她来看望啊？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栎阳南萍推了那丫鬟一把，“去，告诉她，我不想见她，叫她别想进门！”

　　丫鬟被栎阳南萍推了一把，她的力气不算小，险些就没有站稳。那丫鬟心中已经不愉，却听栎阳南萍又骂了一句：“站都站不稳，真的是，要你们什么用啊？”

　　她当下脸色就不好了，直起了腰板，似笑非笑地盯着栎阳南萍，却没有说话。

　　栎阳南萍被她的眼神盯得有点心虚，却嚷道：“干嘛，看什么看，你是瞎了眼啊要这么盯着我看，尊卑礼仪你都学哪儿去了？要造反哪？”

　　栎阳南萍是被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就算是个庶出，有老夫人宠她，她的地位比之栎阳如故这个嫡女都要好不知道多少了。

　　从来就没有吃过苦，结果攀上裴缚之后，次次在他手里吃瘪。她越是活得心惊胆战，这脾气也愈发的差了。

　　眼见就连一个丫鬟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更加没法接受了。

　　那丫鬟却也不是个简单的。栎阳南萍越是歇斯底里，她的面色就越是从容，看向栎阳南萍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呵呵，不过是客气才叫了她一声太子妃，这女人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要不是主子留她还有用处，她会由得她在这里大呼小叫？

　　跟在主子身边的，除了她，可全都到地下去了。这女人以为她能够活多久？哼。

　　想到裴缚，那丫鬟面上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但更多的是痴妄。仿佛能跟在裴缚身边，是她一生幸事一般。

　　凉凉地瞥了栎阳南萍一眼，丫鬟看她的神色带着厌恶，再不顾及她的想法，砰的一声关紧了屋门，徒留栎阳南萍在屋子里歇斯底里地大叫。

　　“你这是什么意思？反了天了！你……”

　　但无论她怎么大喊大叫，都没有人会去搭理她。甚至有别的丫鬟受不了她的嚷嚷声，跑去将门一锁，自己也离开了。

　　那边丫鬟将栎阳南萍锁起来之后，就去和栎阳如故说明了情况，栎阳如故表示可以理解。

　　主人家不在，栎阳南萍又不想见自己，她自然没有理由硬闯的。况且她这一趟过来，原本就是顺路，也没有什么非要处理的事情，进与不进都无妨。

　　不过顺着丫鬟的话打探了口风道：“如此，我便不打扰了。只是我这个妹妹素来脾气不好，此番过来，让姑娘见笑了。”

　　铃香闻言面色微变，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称呼自己，对栎阳如故就生出了几分亲切感。至少比后院那个整天只会骂人的疯女人好多了。

　　她顺着栎阳如故的话道：“太子妃近日脾气的确是燥了一些。”

　　按理来说，无论她和栎阳如故的关系有多差，人家上门了，断然没有不让进去的道理。她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送了栎阳如故离开。

　　“姑娘，四姑娘这般性情，咱们为什么要来看她？”白茶本不是多话的人，但今日栎阳如故的做派她的确有些看不懂，到了此刻，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好问题。

　　两个关系恶劣的人，栎阳如故又怎么会特意跑来看栎阳南萍呢？

　　她本来就是来打探口风的而已。顺便，和斩风一起过来，趁着裴缚不在府中，摸一摸这府邸里头的路线。

　　栎阳如故却没打算和白茶解释，倒不是信不过她，而是觉得以她那样单纯的性格，知道了这些反而不好，道：“到底也是我的妹妹，她连回门都不曾，我心中担忧，才想过来问问，谁知道……”

　　栎阳如故叹了一口气，又道：“不过我知道她无事，好得很，也就知足了。她的事情，我往后也不会再过问。”

　　她这么一说，白茶这才想起来，可不是吗，今天是四姑娘出嫁之后的第三日，按理来说她是要和夫君一起回门的，可是别说是釜金太子了，就连四姑娘自己，都在府中闭门不出。

　　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亏她们姑娘还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情，担心她的安危，才过来看她，结果根本就是四姑娘没有把栎阳府放在眼中！

　　白茶嫉恶如仇，对栎阳南萍的印象更加差了。她却不知道，就算栎阳南萍再不识礼数，裴缚作为釜金太子，该有的礼数，栎阳南萍不做，他都是要做足的。

　　只可惜……

　　他恐怕今天一整天都不可能有力气做这些事情了。就算是派人来找她的麻烦，恐怕也没法亲自出马。

　　栎阳如故离开的时候，刻意放满了步伐。等到斩风跟了上来，才朝着栎阳府的方向去了。

　　白茶还在忿忿不平：“而且四姑娘居然连见都不见姑娘一眼，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她到底是脾气不好还是没有脑子啊？真是气死人了！”

　　看她这般生气，栎阳如故反而觉得心情畅快了许多：“我都没有这么生气，你那么生气做什么？四妹的性格从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也不能……”

　　栎阳如故笑了笑，将紫桃酥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白茶下意识地吞咽，倒是没有再说话了。咽完了之后，才不满道：“反正就是不能！”

　　相比白茶的生气，栎阳如故其实心情颇好。

　　方才那个和她说明情况的小姑娘，虽然扎着个丫鬟的发髻，却配了价值不菲的首饰，而且她身上值钱的首饰还不止一两样。

　　几乎是第一眼，栎阳如故就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丫鬟，至少她不仅仅是个丫鬟。所以对待她的时候，态度就和缓了一些，比起脾气日益暴躁的栎阳南萍，想想也知道对方会产生什么样的心理落差了。

　　至于栎阳南萍，她的确是性子不好，也没有多聪明，但是说她蠢……也真的没有多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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