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劫篇（十三）

蓝沧把蛇胆放入药炉里面，又放入了几味药材。他把所有都准备好了，就差林芸带回雪莲，给尉迟渊熬药。

        “曼儿，终究是不肯回来见我啊……”

        蓝沧眼中逐渐有了泪水，回想起犹曼在蓬莱生活都点点滴滴。

        蓝沧入半仙时需要下凡历劫。

        每个人成神——就连神都需要下凡历劫，体验人间七劫。

        蓝沧下凡历劫时是个郎中，那时候犹曼的母亲犹莲是个富家千金。

        那已经是四百多年前的事了。那日京城的千金和公子哥们，都去了仁和堂，听说有人要在那里竞售前朝大书法家的真迹。

        仁和堂去了很多人，曼莲对这些没有兴趣，完全是被她的哥哥拖着去的。

        “犹期！我说了我不想去。”

        “好妹妹，你就当陪陪你哥哥，到时候衣坊里的衣服，你随便选，哥哥给钱。”

        谁不知道，犹期知道那些个公子哥都喜欢犹莲，若是犹莲想要那书法真迹，那些公子哥赶着要送给她。犹莲去了，犹期对这书法真迹志在必得。

        犹莲答应了。

        犹期也得偿所愿，买下了书法真迹。

        不过犹莲可就欠了那些公子哥的人情了。

        犹曼看着犹期沾沾自喜的模样：“答应我的，陪我去衣坊里面挑衣服。”

        犹期抱着他的宝贝书法：“走走走。现在就去。”

        衣坊那日来了很多人。有人不小心撞下了犹期刚刚拍下的宝贝书法真迹，书法真迹卷轴散落，字迹显露在外。

        犹期气的大骂：“谁不长眼睛啊！碰坏了配的起吗？”

        蓝沧看到了书法中的字迹，一口咬定：“假的。”

        蓝沧身着布衣，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犹期不信这种人能看得懂这些书法真迹。居然还说他千辛万苦拍下的书法真迹是假的？

        “你什么意思？你说假的就是假的？”

        “公子不信便罢了。”蓝沧也不多做解释，他本就是一片好心，这人不领情就算了。

        “等等。”犹莲叫下了蓝沧，“那还请公子你说说，怎么是假的了？莫非你能比我哥哥还懂书法？”

        犹期可是这京城里面有名的书法迷，各路书法名家的绝技书法他都收藏了不少。

        蓝沧回头，看见了一位生的那样美丽的女子。

        蓝沧语气很轻，让人听起来像是羽毛在挠耳朵：“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懂书法。只是一位普通的郎中。”

        犹莲来了兴趣，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犹期：“不懂书法还指指点点？我看你是欠打！”

        蓝沧淡淡解释：“这纸是这几年才出的宣纸，可是日期写的是前朝，前朝用的是陈纸。”

        犹期被讹了，心里一顿恼火。还以为真的能得到前朝书法真迹。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认错？”

        “字有仿的，可这字模仿地再像，终究是仿的。不值钱。”

        犹期无话可说。

        蓝沧说完话就走了，犹莲也没有心思再挑衣服了。

        “冤大头，花了这么多银子和心思，买了假的。还不如一个郎中。”

        犹莲随便选了一件衣服，犹期付了银子，问老板：“刚刚那位郎中，是哪家店？”

        老板见他们出手阔绰，殷勤极了：“回小姐，是永安街二号房的一家店里的。”

        犹期回到家后，把家里的书法都一一比对了。生怕还有仿的。

        他回到仁和堂想要教训那卖书法的人，可那人畏罪潜逃，自知事情会败露，书法一卖出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妹妹，不行，我这心里总安心不下。我得再去找那个郎中问问。”

        犹莲连口支持：“好啊好啊，我陪你去。”

        入了医馆，犹莲看着眼前的郎中，正专心致志地替病人把脉。

        病人排了很长，他也不厌其烦。

        犹期直接插队，拿出一卷书法真迹：“郎中，你帮我看看，我这些真迹还有没有假的？”

        蓝沧眉头一皱：“这位公子，还有很多病人需要我医治。我没有时间和你胡闹。”

        “谁跟你胡闹了？我这真迹可值钱了。你替我看看，我给你银子。比在这当郎中值钱多了。”

        “再值钱也比不过人命值钱。这位公子若是再胡闹，我就去县衙报案了。”

        犹莲连忙拉过犹期，不想惹的蓝沧不高兴。

        “走，去排队。”

        排到犹期时，天色已经不早。他们身后已经没有病人了。

        犹莲很有礼貌，一点不像犹期一样野蛮：“这位郎中，敢问尊姓大名。”

        “蓝沧。”

        犹莲坐在蓝沧面前的凳子上，与他同高，刚刚好看着他的眼睛：“即是救人，我这哥哥是个书法狂，不若是不给他看，他恐怕是真的要得病了。都是救人，蓝沧郎中不若就棒棒我哥哥吧。”

        这位女子，倒是不如她兄长无理取闹。

        蓝沧答应了，仔仔细细地看着。找出来一卷真迹来。

        “这卷用的也是最近新出的宣纸。下次公子还是要好好看着，莫要再被人骗了。”

        “多谢，多谢。”

        蓝沧终于送走了这两尊大佛，心里舒了一口气。

        这时一位女子从医馆里面走出，依偎在蓝沧背上。

        “看完诊了？快来吃饭。”

        蓝沧把后背一收，拒绝了与她身体接触。

        这是蓝沧小时候，家里大人定的婚事。后来蓝沧父母去的早，这门亲事蓝沧也没有拒绝。反正他也没有心上人。

        可是这几日，蓝沧为何心里总觉得这门亲事有所不妥。

        接下来几天，蓝沧都没有见到犹家兄妹。日子恢复了平常一般，整日地问诊，和准备与没见过几次的女子成亲。

        上次蓝沧去衣坊，就是准备买下婚服。

        那日，来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蓝沧把了脉：“姑娘身体无恙。”

        一旁的婢女开口：“胡说，我家姑娘前几日咳的厉害呢。怕是染了风寒。”

        小姐也跟着咳了几声。

        “那请小姐摘下面纱，让我好好看看。“

        犹曼听话的摘下面纱。

        蓝沧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一惊，明明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郎中，我可能不是染了风寒……”犹曼低头，声音柔弱，但是格外好听：“我是得了相思病吧。这几日一直想着一个人，茶饭不思，就想看看他。郎中，你帮我治治吧。”

        一旁的婢女听了都忍不住发笑。

        蓝沧脸红到耳朵根子，强忍着内心的惊动：“姑娘得的是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姑娘还是去找自己的心上人医治吧。”

        犹莲好不避讳：“你就是我的药啊……”

        那群公子哥追求他都不避讳，她追求蓝沧又有什么好避讳的？

        “姑娘……还请注意一下言辞。”

        犹莲一副委屈的模样，听本就生的好看，任凭谁看了都忍不住再凶。

        “啊？对不起啊，我只是想治好我的病……”

        蓝沧是正人君子，又有婚约在身。

        “姑娘，不好意思啊。我已经有了婚约，第一次在衣坊见姑娘，我就是去购置婚服的。辜负了姑娘的一片美意，在下心中有愧……”

        犹莲身边的公子哥都对她求之不得，她此生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居然就这样毫不犹豫的被拒绝了。

        犹莲脸色难看极了。慌慌张张带上面纱逃走。

        “我……我知道了，我不会缠着你的，你放心。”

        婢女赶着去追犹莲：“姑娘！”

        那天晚上，蓝沧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犹莲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他蓝沧又何尝不是呢？

        第二天，蓝沧去退了婚约，自知对不起与他有婚约的姑娘，把医馆抵给了对方。

        从前是因为蓝沧认为娶了谁都一样。可如今不同了，若是这样与她草草成婚，如后难保没有变故，才是真的对不起她。

        蓝沧来的犹府，犹豫不决，反复练习了好几遍才敲门。

        守门的侍卫开门，见对方衣着朴素。

        “来做什么的？”

        蓝沧恭恭敬敬：“犹老爷您好，我是想来您府上做太医的。”

        侍卫有些尴尬：“啊？我不是犹老爷……”

        蓝沧心想，怎么和他练习的不一样。

        犹莲在院子里面看见这一幕，捂着嘴巴笑。

        她在院子里喊道：“让他进来吧。”

        “是，小姐。”

        侍卫打开门，蓝沧走进犹府。

        等蓝沧走进了，犹莲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退了婚约，将医馆抵了出去。现在无家可归，想来犹府寻个差事。”

        犹莲觉得蓝沧这慌撒的也太没有技术了。这京城那么多府邸，怎么偏偏来了这犹府。

        犹莲还是配合着他演戏：“好啊，那你就留下来吧。”

        犹莲把蓝沧来府上做太医的事情告诉犹期，犹期听说蓝沧要来府上，巴不得有人能帮他鉴别书法，帮着蓝沧在犹老爷面前说了许多好话，说蓝沧医术多么多么高超。犹老爷高兴地留下蓝沧。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两年，蓝沧在府里与犹莲抬头不见低头见，感情也越来越高。

        蓝沧自知配不上犹莲，也从不提提亲的事。

        犹莲也清楚，也都把这些藏在心里。就好像不说，事情就永远不会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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