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别怕，我在这

两人拉着推车下山，一路上并没遇到什么野兽，在天彻底暗下来之前回到了家。

        院子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残存，涂山月从水缸里打了一瓢水，往先前沾染了血气的泥地上扑去。

        阿池和她一起检查过院子，两人才一同进门。

        “你们终于回来了。”涂山玉见他们归来，稍稍放心。

        二弟揉揉肚子，撇着嘴，对涂山玉道:

        “娘，我饿。”

        一家人笑起来。

        “娘，今天进城鱼都卖光啦！我买了些鸡蛋回来，今日肉价低，我还带了二两肉。”涂山月坐到床边，笑着对母亲温声道。

        涂山玉对儿女是大方的，她自己身体不好，父亲死后，家中仅有的积蓄不过几贯钱，她也舍得将钱拿出来买鸡蛋让儿女补身体。

        鸡蛋是个稀罕物，村里养了鸡的人家都舍不得吃，攒着拿去集市上卖，一个也差不多能卖一文钱。

        不过即使这样，想吃肉，也得逢年过节。

        涂山月进城卖鱼后家里的情况比从前好些，但购置完一家子的生活必需品，也没多少余钱。

        石屋难避风雨，这会儿已经入秋，起夜时尚觉得寒意逼人，若是到了冬日，这房子是铁定住不了了的。

        涂山月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

        冬天来临之前，让一家人搬进新房。

        条件有限，鱼肉不如猪肉油厚，吃起来也没那么香，家中已经许久没吃过猪肉了。

        这回卖鱼，赚了不少，她才能买上块猪肉解解馋。

        母亲身体不好，还需要调养，涂山月不想让她碰凉水，便自己去做饭，阿池也跟着打下手。

        杂面做成窝窝头，起锅烧水蒸熟。

        路上随手采来的平菇用水洗净，撕成细条状，平菇焯过水，捞出来在一旁待用，再往锅里下入切片的五花肉，煸出猪油后，放入大葱和刚才的平菇一块翻炒。

        香味四溢。

        阿池耸了耸鼻子，凑到灶台边，问:

        “这是做的什么？”

        “平菇炒肉。”涂山月轻快地答到。

        她也想做些好吃的，可要红烧肉吧，家中无糖，做水煮肉片，又没有那么多调料。只能将就着手头的食材随便炒一炒。

        不过就是这样，对一家人来说已足够美味。

        炒好了菜，窝窝头也快蒸熟了，趁着还有点时间，将就着锅中剩下的油，她往锅里打入几个鸡蛋，几下翻炒熟，撒上少许盐巴，盛出锅。

        涂山月动作麻利，不过一刻钟，已将六人的饭菜做好。

        阿池不通厨艺，涂山月也不见怪，只叫他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见她将鸡蛋盛出，阿池便自觉的将碗筷全摆放好，然后自己默默到后厨，把用过的锅洗净。

        涂山月擦完手，见他顶着一张贵公子的脸，却在洗锅，觉得违和又好笑。

        但想了想自己，不也是短短半月，便习惯了农家长女的身份吗？涂山月自嘲地笑笑，不再多想，招呼着母亲和弟弟妹妹坐过来吃饭。

        涂山玉将小儿子放在床靠墙的那一面，坐到桌前。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顿晚饭，饭后碗筷自然还是阿池来洗。

        吃完饭，涂山月对着母亲和弟弟妹妹再三叮嘱，若是有人问起今日，便一定要说他们什么人都没见过。

        赵强是村长老来子，家中只他一个，从小宠爱非常，若是发现他几天未归家，村长定是要举村之力来寻。

        三妹聪慧，听完并不多问，脆生生的答应下来，母亲虽有疑虑，但也知道事情重要，小弟尚在襁褓，不能言语。这三人都好办。

        就是二弟有些麻烦，母亲生他时难产，大约是脑部缺氧，懂事一直比别人晚，涂山玉本以为长大就会好，可阿元现在却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

        涂山月对着他严肃的强调了几次，他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一夜，涂山月辗转反侧，心中始终不安。

        她无缘无故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有些更高科技文明的未来，而是来到这样一个充满封建色彩的古代。

        她还杀了人，虽是为了自保，或许再来一次她也会做同样的决定，但始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着涂山月。

        母亲已经熟睡，弟弟妹妹们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她望向窗外明月，却难以成眠。

        阿池一翻身，不结实的木椅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喂，你是不是也睡不着？”涂山月小声道。

        阿池语气却没什么起伏。

        “如果你刚刚没有出声，说不定我已经睡着了。”

        “哦……那你睡罢。”涂山月干巴巴地回道。

        半晌，她才听到阿池轻叹出声。

        “你害怕了。”他语气肯定，并不是在询问。

        涂山月没答话。

        阿池望着漆黑的房梁，觉得她此刻终于有了点小姑娘的样子。

        “别怕，我在这。”你救我一次，是我欠你。

        涂山月只因为这话安心了一秒，她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裹着被子在石床上翻滚了几下，声音并不大。

        阿池也没了睡意，他在想自己的身世。

        死了一个人，涂山月或许才是正常反应，那他呢？

        什么样的出身，能让他如此的漠视一条人命？

        他努力地想抓住乱缠的线球末端，找回一点记忆，却始终没有头绪，只觉得更加烦闷。

        最终，他对着涂山月道:

        “我也睡不着了，我们说会儿话吧。”

        回应他的，是涂山月平稳的呼吸声。

        阿池哑然失笑。

        接连两日，风平浪静。

        他们也稍稍放下心来。

        第三日一早，天还没亮透，村长就带了大批人上山，为了防止野兽突袭，每个人的手上都举着火把。

        有人在院子外大喊。

        “张家的！在不？”

        涂山月和涂山玉母女俩穿戴整齐，推开房门，阿池则躲在门后，他露面恐有不便。

        “这是怎么了？”涂山玉问道。

        涂山月打了个哈欠，神情自然道:“娘，一大清早的，自然是来探望我们一家啊！”

        “总不能闲着没事干，扰人清梦吧。”

        “……”先前高声叫喊的人哑了声。

        村长却等不住了，赵强已经两日未归，一开始他还以为赵强是拿钱进城玩乐了，没放在心上，毕竟这在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家的独苗苗，自然是予取予求。

        结果过了这许久，赵强还没回家，村长这才反应过来，问了赶驴车的老陈，才知道他儿子根本没有进城！

        村里找了一圈也没找着。

        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你们这几日有没有见赵强上过山？”村长急急问道。

        他是知道赵强对这寡妇的心思的，以自己儿子那急色的性子，上山避开人对这寡妇做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没见过没见过。”不待母亲回话，涂山月便答道，她暗暗握紧涂山玉有些颤抖的手，一脸天真的问道:

        “村长爷爷，赵强不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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