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是一个生活在贫民窟里，毫不起眼，随处可见，脏兮兮的孩子。

        唯独我还算是幸运，靠着运气在饿死前加入了一个儿童互助组织，就这样和同伴们一起度过了一年多也还活着。

        贫民窟里的生活算不上容易，和地狱比起来也好不了多少。

        早晨起来的时候可能会看见前一天还在一起说话的同伴的尸骸；辛辛苦苦干了一周的活在最后一天可能会被老板用各种各种的理由扣掉工资；没有钱和食物的时候连杂草也要争抢着咽下；冬天的时候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别人抢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避风之地。

        在这里，孩子不是孩子，大人不是大人，大家都是恶鬼。

        外面的人剥夺里面的人的生存权利，有力量的人剥夺弱小的人的生命，手上只要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就会迅速被盯上，然后被夺走。

        就算是有组织有同伴的孩子，也要担心同伴会不会在夜里杀掉自己，瓜分自己的食物。

        可虽是这样说，我却是幸运的。

        辛辛苦苦干了一周的活不用紧张会被抢走工资，冬天的时候不用特地去抢也不用担心会没有地方度过寒冷的夜晚。

        因为我幸运的选中了一个负责的头领，他虽然沉默寡言，没什么表情，却从来不会允许同伴们吃亏，就算怎么都夺不回被剥夺的东西，他也会替我们咬下对面的一块肉，让别人不敢轻易地来招惹我们。

        不吠的狂犬——芥川龙之介。

        他是我所在的儿童互助组织的头领，也是我仰慕的人。

        他因为不爱说话，面部表情贫乏且拥有强大的异能而被许多人畏惧，畏惧到哪怕是三四个成年混混也不敢在他的面前欺负我们。

        龙之介喜欢甜食，最喜欢的是红豆。

        他讨厌狗，因为有一次夜里睡觉的时候被野犬偷袭过。

        早上的时候起的很早，比所有人醒的都早，然后会在起来之后默默地守着大家。

        龙之介的睡眠很浅，夜晚有一点动静都能惊醒他，醒了之后就会难以入眠。

        不像其他首领，龙之介总是等大家先吃完再少少的吃一点，这也是为什么同伴里甚至有一个胖乎乎的家伙，他却那么瘦弱的原因。

        以及虽然不明显，但是龙之介是个很温柔的人。

        “沙耶香……”

        身后传来了轻轻的呼唤声。

        沙耶香是我的名字，我回过头看去，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子。

        她叫芥川银，是龙之介的妹妹，也是我的好友。

        “你又在看哥哥啊，大家都分好食物了哦，这是你和哥哥的红薯。”

        “谢谢你帮我拿过来，银。”

        我接过银递来的包在报纸里的红薯，热乎乎的，有点烫手，似乎是在大厅搭起来的篝火那边刚烤好的。

        我们的据点在贫民窟里一条废弃街中的废旧大楼里，虽然没电没水没暖气，窗户还是坏掉的，可至少不用拿纸壳子挡雨，而且对于贫民窟来说，这里甚至算得上是“豪宅”了。

        我们甚至有一张桌子，一个可以当床用的沙发，以及一把没法使用靠背的椅子。

        “这个，可以让我拿过去吗？”

        我指了指银手上的另一份红薯，她眨了眨眼，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微微笑了笑，把红薯递了过来。

        “当然可以。”

        我拿着红薯，走到了窗边，龙之介经常坐在这边警戒外面。

        我停在了距离他一步的位置，小声喊道，“龙……芥川。”

        好险，差点把心里的称呼喊出来了。

        虽然我的声音有点小，但是龙之介还是听到了，他转过头，我把红薯递到他面前，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红薯……大家都分好了，这是给你留的。”

        他接过红薯，却没有马上打开，而是看向我手上的红薯。

        “够吗？”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明白了他的意思。

        龙之介在问我手里的小半块红薯够不够吃。

        说实在，这点肯定是吃不饱的，但是也不会让我饿，所以我点了点头，“足够了。”

        他似乎还是想把手里的红薯分我一点，但是我拒绝了。

        我希望他多吃一点，而且红薯是这种地方难得的不仅能填饱肚子，还带甜味的东西。

        龙之介不再问我，而是看向窗边，一口一口的吃着热气腾腾的红薯。我试探着坐在了他旁边，学着他的样子坐着，也看向窗边。

        其实我看不到什么，我的视力不像龙之介那么好。

        小半块红薯很快就吃完了，我舔了舔手指，意犹未尽的回味着残留的甜味。

        一只手拿着红薯递了过来，我抬头看去，龙之介却没有看我。

        他依旧是看向窗外，语气平淡却莫名让人心里发软。

        “吃吧。”

        真是可耻，明明说着足够了，我却忍不住就着他的手又咬了一口红薯。

        真甜啊。

        ……

        我喜欢龙之介，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银，不过她不会说出去的，这是我和她的秘密。

        夜里，我和银，还有另一个叫凛的女孩子睡在一个被窝里。

        今天的工作很多，凛大概是累狠了，睡得很沉。

        我和银肩并着肩躺在一起，听着屋子里逐渐多起来的鼾声。

        我侧了侧身，又靠的离银近了点。我伸手搂住银的腰，她有些怕痒的轻声笑了起来。

        “别这样，沙耶香，好痒哦……”

        “有什么关系嘛，都快到冬天了，这样睡才暖和呀。”

        我嘻嘻笑着，搂紧了她。

        银的头发铺在被褥上，乌黑的，在月光下微微泛着光，是顺滑漂亮到让人嫉妒的类型。

        我也是黑发，不过和银比起来，我的头发实在是粗糙又毛糙，而且因为是短发的缘故，并没有银那种飘逸的感觉。

        我有些羡慕的勾起一缕，让长发在我手中顺到末端。

        银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她也侧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

        被窝里响起她放轻的话语，“沙耶香喜欢的话，就把头发留长吧。”

        我摇了摇头，担心她在夜色下看不清，又小声补充道，“我这样就好，头发太长对我来说会不方便的。”

        我没有银那么手脚灵活麻利，如果在工作的时候被长发遮住视线会很麻烦的。

        银有些失望的摸着我的头发，没有再劝。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大家的鼾声不停，就在我以为银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说道，“沙耶香，你要是想和哥哥更进一步的话，不如先从称呼开始如何？一直芥川芥川的叫，岂不是和大家一样了吗。”

        我没有说话，闭着眼，她似乎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就没有再提。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也很想直接叫他龙之介啊，但是龙之介一直都是那副对大家一视同仁的样子，就算是我也是能看出来他没有往那方面想的。

        这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幻想的事，我怎么能随意的去打扰他呢？

        龙之介为了过冬的事已经很辛苦了。

        ……

        这周找到了不错的工作，虽然工资很少，但是老板的风评很不错，听说从来不拖欠工资，而今天就是这份工作的最后一天。

        工作是搬货和清扫，男孩子们负责搬货，女孩子们负责清扫。

        虽然只给我们开了两千日元的工资，不过大家还是干的很卖力。

        有这两千日元在，下周大家就可以找更好一点的工作了。

        休息时间小胖子去了一趟厕所，其他人则感激的拿着老板提供的快要过期的食物大快朵颐。

        我看见龙之介拿走了一袋红豆面包，休息时间结束后也还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因为红豆开心起来的龙之介，好可爱。

        傍晚，老板如约给了我们两千日元，下周也可以吃到红薯了，真好。

        我们带着钱回了大楼，路上遇到了一伙想来抢钱的混混，但是他们很快就被龙之介打跑了，钱也没能抢走，还断了一只手，真是活该。

        以及龙之介好帅。

        孝弘因为被那伙混混打破了头，所以是龙之介背他回来的，龙之介好温柔，明明让小胖子背也可以的，不过我知道他是觉得大家工作一天都很累了，才没说的。

        明明龙之介才是最辛苦的那个。

        决定了，今天晚上一定要给龙之介抢到最大的红薯！

        一个个红薯被放进篝火里，我拿着几张报纸守在旁边，紧紧的盯着最大的那个红薯，负责烘烤的孩子似乎被我的决心吓到，有些手抖的把最大的那个红薯用棍子戳到了最里面。

        我看过去，那个孩子心虚的扭过了头，“啊、啊，这个红薯好大啊，得多烤一会吧……”

        行吧，那就暂且多等一会。

        反正这个最大的红薯肯定会到我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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