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暗算

定了定神，柳寒烟奇道：“你那日黑得好自然，怎么化的妆色？”

封米脂如实道：“将松枝烧了，燃起的油烟会附在锅底，刨下来后暴晒研磨，极为细腻，再加些香油之类揉制成炭笔，画眉画脸都可。比例不同，还能分为高光黑和哑光黑。”

柳寒烟微笑：“回头我也做些，下山历练时抹一点，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封米脂甜笑：“寒姐姐何必麻烦，我做了很多，送你就是了。”说着凭空摸出一把炭笔。

“那怎么好意思。”柳寒烟心细，看到封米脂的双手虽然白晳，但已经说不上细嫩，想来是做惯了家务杂事的，心疼道“姑娘家的手最是珍贵，不如我送你仙泉水交换，你每日入睡前浸泡双手，茧子会慢慢消去，手上肌肤也会恢复如初。”

封米脂自然不会拒绝如此好意。

朱仁仁忙道：“我也要我也要。”

柳寒烟和封米脂自然笑着应允。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柳寒烟与封米脂站在一处，那场面是二月争辉，不相上下，周围的女弟子全被比了下去，成了无颜色的三千粉黛，黯然到了极点。

至于男弟子们，只要是取向正常，无不赞一声上清双姝，世间一绝，以后大伙有眼福了。

另一头，封拂微在白禁城练得疲惫，妹妹不在就不想生火做饭，于是独自在上清城游荡下馆子。

如今的封拂微没有太紧迫的事，无非打熬身体吸收灵气，提升修为境界。而上清圣境是独立于五大王朝的大陆，人少灵气充沛，妹妹又在这里，他也不急着离开去其他地方。

中午吃了顿好的，封拂微打算回白禁城，无意间发现街对面的一帆院分部招牌，门前人来人往，皆是买票乘坐飞船的修行者。

封拂微自认为双方虽然结了梁子，但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可一帆院明显不这么看，门前码着一排三角架支撑的木板，有飞船客舱打折的，有失物招领的，还有几张是通缉告示。

目力强如封拂微，隔着一条街也能看到其中一张通缉令比较特殊，不仅是因为被通缉的人是自己，死活不论悬赏五万灵石，还因为落款位置盖着李氏王朝、火神宗、一帆院等十数家势力的大印。

联合署名，全方向围杀。

“什么鬼，把小爷画这么丑，而且只值五万灵石未免太便宜了点吧？怎么也得六七万啊！”

一个反击计划飞速形成，封拂微抬手撕下自己的通缉令。

与此同时，另有几个修行者撕走了旁边的通缉令，为首一人三四十岁年纪，却已经两鬓斑白，满脸风霜。

双方对视一眼，互相点头致意。

“兄台怎么称呼？”

“封小微。道友你呢？”

“朴（piáo）季季。既然都是靠赏格吃饭的赏金修行者，以后在江湖上相遇，理应彼此关照才是。”

“自然，自然。”封拂微笑着满口答应，视线随即落在朴季季手中闪着金线的黑色绳索上，绳索末端拖着几条五花大绑血肉模糊的邋遢汉。

一旁有人笑道：“朴兄到对谁都说互相关照，也不瞧瞧这姓封的小子面无四两肉，丹田虚空，修为浅薄，连自保都做不到，还想人家关照你？”

“就是，弱到这种地步还大言不惭说自己也是靠赏格吃饭？”一虬髯大汉斜瞟封拂微“也不见你抓到了人，怎么就敢撕下悬赏令？这不给人添堵么。”

又有人嘻笑：“想来这位封小弟是有什么线索吧，毕竟提供线索也有钱拿，问题是提供线索不用撕悬赏令啊哈哈，这算老哥送你的小经验吧。”

众人皆是大笑。

倒是朴季季不以为然，拍了拍封拂微肩膀：“每个人都有做新手的时候，封兄弟不必在意。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封拂微也没多说，笑着拱手：“多谢朴兄。”

朴季季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封兄弟，一帆院极为抠门，甚至还有黑吃黑的情况，你有这个悬赏的线索，可以卖去别家。”

封拂微道：“一帆院家大业大，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朴季季压低嗓音“一帆院甚至还给假灵石呢，要不是这几个犯人被一帆院垄断了，只能在这里兑换，我说什么也不会来。”

“好吧。”封拂微又不能说自己是来捣乱的，只道“多谢朴兄，只因一帆院出的赏格最多，所以我还是想在这里试试。”

朴季季笑道：“行吧，大不了我罩着你，给你把关。”

封拂微再次谢过朴季季，跟着一行人进入一帆院分部，让他们先兑换赏格。

果然，如朴季季所说，一帆院分部掌柜沙飞雕极尽刁难，说什么被抓的被打得血肉模糊，与通缉令上长得不像，价钱需要减半之类。

一番讨价还价，朴季季他们才拿到七成的灵石，最后轮到封拂微。

赏金修行者一边清点灵石，一边讥笑：“沙飞雕出了名的刻薄，姓封的小子能用线索换到五块灵石算我输。”

“我出十块灵石，赌  姓封的一分也拿不到，哈哈。”

朴季季担忧道：“封兄弟，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如将线索告诉我，由我给你换灵石，起码还能拿一半。”

封拂微笑道：“不是信不过朴兄，而是我有自己的法子。”

言罢大步上前，猛得一巴掌将通缉令拍在前台，震得桌面上的茶盏砚台都蹦起一尺高。

售票弟子、赏金修行者，连带买票休息的客人都被这声巨响惊得停下动作，投来诧异目光。

全场鸦雀无声。

只听封拂微大叫：“封拂微，死活不论五万灵石，提供线索一百，总共五万零一百灵石，是真的么？”

赏金修行者们的嘴角无不抽搐，更有出言讥诮：

“老朴你看走眼了吧，这货没什么修为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不知轻重的憨匹。”

朴季季满头黑线，拽了拽封拂微衣服：“封兄弟你冷静点，喊那么大声于事无补啊……”

沙飞雕掌柜双手一推巨大算盘，懒洋洋抬眼：“你待怎的？”

“我就是封拂微，五万零一百，给钱！”

在场所有人：“？？？”

你出卖你自己？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赏金修行者们乐坏了：“原来这姓封的小子是个缺心眼啊。”

沙飞雕对各张通缉令上的人物了然于胸，面前的封拂微和画像上的长相不能说不像，只能说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啊，就算自己想杀良冒功，交差的时候上面的人也不会答应。

“杀你这个脑子不正常的我都嫌手脏。”沙飞雕摆手淡漠道“拖出去。”

巡逻弟子一言不发执刀上前。

封拂微有些蛋疼，小爷真特么是如假包换的封拂微啊，那画师手艺不精能怪我么？

忽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人，封拂微与他打了个照面，登时笑了：“哟，这不是号称‘天上阎罗’的王风云王管事么？”

当初王风云在飞船上挑事，要不是跑得快，早就和同行的光头一样过头七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王风云大叫：“封拂微！”

沙飞雕闻言刷得起立：“大爷的，你还真是！？”

朴季季原本满脸尴尬，猛听一帆院确认了封拂微身份，惊得嘴巴大张，仿佛能塞下一亿枚鸡蛋。

其余赏金修行者的笑容纷纷凝固，神情古怪地看向封拂微，眼睛里有诧异，有疑惑，还有遗憾。

遗憾的是没能早点发现封拂微在眼前，否则五万灵石就到手了。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赏金修行者们默契的交换眼神，悄无声息堵住了各个方位，防止封拂微逃跑。

封拂微将一切看在眼里，浑不在意：“五万零一百灵石拿来，我赶时间。”

沙飞雕冷笑：“好好好，你拿稳了！”

话音落处，整个大厅咣当巨响，地面狂陷，深不见底的地下涌现一股强劲吸力，伴随刺耳鬼啸，洪流般裹胁着封拂微、赏金修行者及在场客人，下到了无尽洞渊。

“啊……”

众人惨叫声越来越远。

沙飞雕立在坑边哈哈大笑：“森罗殿，足以困死地元巅峰的修行者，设在此地几十年，还是头一次派上用场。”

王风云同样喜不自胜：“感谢老天爷的馈赠，五万灵石横财到手。”

沙飞雕笑容一僵：“咱俩怎么也得一人一半吧？”

王风云一愣：“自然，自然。”心里却道：反正一帆院我也不想呆了，事成之后将你宰了，整个分部的灵石都是老子的。

另一边，封拂微急速坠落，耳边风声狂啸，他虽有金刚不坏中期，但是不能飞，在不知道地洞有多深的情况下，绝对不能托大，连忙抓着身边能飞的修行者以防万一。

上百丈后，七八个人元境活活摔成肉酱，另有一些人元境拥有法宝所以没摔死。

封拂微借助旁人之力化险为夷，落地才看清是朴季季，连忙一揖到底：“多谢朴兄仗义出手。”

被勒住脖子险些窒息的朴季季道：“你……特么太客气了……”

头顶入口迅速封闭，光束消失，幸存者飞上去找不到任何缝隙。

封拂微四面打量所在环境，昏暗大殿内，目力所及的四面白墙绘满了色彩艳丽的恶鬼壁画。

紧接着阴风阵阵，挂在石柱三角架上的火盏亮起绿莹莹鬼火，一直延伸到宫殿尽头，光线虽然明亮不少，但是温度直线下降，原本十分闷热的氛围随之寒冷如冬。

封拂微试着拳击墙面，打中的位置正好是壁画恶鬼的獠牙大嘴，结果他的拳锋被一口咬住，简直猝不及防。

朴季季与众人大吃一惊，狂退两步连忙远离。

封拂微提起左手直插恶鬼眼窝，这才让它松口。

旁边的人毛骨悚然：“这墙是活的！”

朴季季捡起一条摔死者的断臂，小心翼翼戳了戳墙面，旋即被壁画中的罗刹一把拽住拖进了墙体，吃得血淋淋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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