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舍不得放手

雨幕就像隔断一样，遮住了前进的方向。叶思年被暴雨冲的眼睛都睁不开，死死搂住一棵树，拼命低头。

        呼啸的狂风，骇人的暴雨，加上周围就只有她一个人的恐惧感孤独感，瞬间叶思年知道了死亡是什么滋味儿。

        除了雨声，听不到任何声音，张嘴就被灌满雨水，没法呼救。但等死不是她的风格。

        因为地势偏僻，加上周围没有排水道，水势慢慢上升，淹没到小腿儿。这时候不依靠外力支撑，单独站立的话，很快会被冲走。

        不能死，叶竹还小，要是她死了叶竹怎么办。她不能让叶竹重蹈覆辙，她要让叶竹得到更多的爱。

        叶思年腾出一只手，往四周摸索，摸到另外一只树，树干不粗。跟她搂的这颗差不了多少。

        叶思年勾住那颗树之后，脚也往那个方向探了两下，终于两手保住那棵树。

        虽然两树之间相隔不到一米，这也算是前进了一米，她要在洪水暴涨之前，离开这个洼地。而且还要地方山地滑坡。

        那种被死神时时刻刻触摸亲吻的感受，真不好受，加上身上衣服都湿透了，狂风一吹，冻的鸡皮疙瘩都竖起。

        就这么一棵树一棵树的往前挪。不知道是叶思年的手麻了，还是那棵树离得太远判断失误。

        叶思年整个中心全移过去之后，那颗小树随着叶思年的身体，坠进了洪水里。

        "思年！"

        原隅声音仿佛天外来音，那双大手，紧紧攥住叶思年的手腕儿。另外一只胳膊紧紧搂住大树，咬着牙承受叶思年还有洪水冲过去的重力。

        "抓紧我，快点儿！"

        叶思年头脑有些不清醒，身体顺着洪水往下冲，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随风飘摇。但那只抓住她的手，温暖可靠，安心。

        原隅咬着牙，他搂住的那棵树在洪水的冲刷下，根基不稳，再加上两个人的重量，马上就要被连根拔起了。

        "放手，松手原隅！"

        叶思年挣扎的晃了晃手臂，企图把自己手腕儿抽出来。她知道就算原隅力气再大，也没法克服阻力把她拉上去。再说一颗树多粗能承受多大的重量，她清楚。

        反正已经这样了，她不会拉任何人来垫背，尤其这个人是原隅。

        这么多年，原隅真的伤害她也好，那些都是误会也好。她从来真伤过原隅。舍不得。

        真的舍不得。有时候她经常想，就算是养条狗相处个一两年还舍不得，更何况原家养她十几年将近二十来年。

        她不要原隅，也可以不喜欢原隅。但伤害原隅，真的做不到。

        "你他妈放手！"叶思年忍着暴雨的冲刷，尽量把眼睛睁大。

        绽放出一个微笑，给原隅。

        然后用力的甩开原隅手腕儿。

        手心每一寸皮肤划过叶思年的手背和手指，滑腻的感觉让他怎么都抓不住。就像每晚的噩梦一般，他抓不住叶思年，抓不住。

        "你他妈，叶思年你他妈别想甩开我。"

        原隅看到叶思年被冲到洪水里，红了眼睛。那一刻脑子里一脸空白，连犹豫都没犹豫，也松开了手。

        身体迅速被洪水给吞没，湍急的水流，把原隅的身体冲到一个转弯处，要背撞到一块儿巨大的石头后，就像给了助力一般，让他往前冲的更快。

        他看见叶思年，就在前面。她被水流冲的东倒西歪，有时候整个身子没进去，只露出一根胳膊，有时候只露出一颗脑袋。叶思年拼命的把手伸出去，企图沿路抓到点儿什么。

        水流这么急，沿路都被冲刷，连颗能幸免的树都没有，更何况是阻碍物。

        原隅张不开嘴，被灌了不少泥浆水，为了能活着去救叶思年，他闭紧嘴巴，祈求自己再撞上几个石头，来一波助力，冲到叶思年前面，或者能抱住叶思年。

        反正都这样了，再不济，就是死在一块儿。

        那样也行，最起码，叶思年不能和他分离，不出意外的话永远都会在一起。

        原隅低估了这次暴雨的威力。

        沿途被封吹断的树木不断地被吹到水里，却没有一颗大树能卡住河床，把他和叶思年挡住，反而是这些碍事儿的树枝，不停剐蹭着皮肤，疼的他一阵阵抽搐。身体随波逐流，心里念着想着叶思年。

        眼前跟过电影一样，不停地出现那些年过往的画面。

        可爱的叶思年，生气的叶思年，谈起自己交了个朋友春风满面的叶思年。

        他一辈子就像叶思年陪在身边，他有什么错。他去争去抢，靠他一个私生子的身份要护住叶思年，他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他只要一犯病，就分外听原嫣的话，他派车给原嫣用，撞死了叶思年父母，他跑去跟原老爷子说他看上一个"玩意儿"血型和他相同，他在争夺权利最关键的时刻，把叶思年这个软肋送进监狱。他想着如果他死了，叶思年还可以保住一条命，如果他夺了原家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监狱接叶思年。

        叶思年就像是一颗药，她的到来，让他几乎没犯过病。

        他就是怕，怕熟悉到骨子里的叶思年，有了自己的秘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生活，他怕叶思年离开。

        他知道自己真他妈的烦人，撕了叶思年的通知书，眼看着原嫣耍小心思派人撞了季忱，让他和叶思年嫌隙越来越深。

        他不得不任由原嫣胡来，因为原嫣的是他保留的一个底牌，如果他原隅死了，叶思年会被托付给原嫣哥哥，叶思年会活下来。而他原隅会一直把原嫣捏在手里，当做人质。

        他这辈子什么都不怕，亲妈死的早，老爷子把他当条狗，死亡他不怕。他敢抢敢争，他就是怕叶思年再被下毒，就怕叶思年因为护着她提前死了。所以他后来疏离叶思年，也借由原嫣的自私，把叶思年送监狱。谁知道他当时有多舍不得。

        原嫣三番五次要折腾叶思年，还不就是心里明白，叶思年才是那个无可代替，真正活到原隅心尖尖儿上的人。

        这样让他舍不得叶思年，就飘在河道里，被水冲的奄奄一息，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怕这一切结束，特别怕。

        结束意味着死亡。死谁都成，死他原隅也行，就是别让他看着叶思年死去。

        这真他妈的太残忍了。

        原隅忍着巨疼，和刺眼的脏水，看了叶思年最后一眼，他张了张嘴，任由脏水灌进去。

        最出了个，我爱你，的口型。

        身体就像被甩出去一样，直直撞上面前那快巨大的石头。

        疼痛袭来的那一刻，原隅在心里笑了。身体这下子总算是有了助力，他这么人高马大肯定冲力十足，肯定能冲到叶思年前面。

        哪怕是死，他也要给叶思年做缓冲尸体的工具。

        闭上眼睛，身体失去所有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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