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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抑郁了


  我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在大学里的所见所闻讲给爸妈和弟弟听,我回去他们也都很高兴。

  家里在装修,而且快过年,店里非常忙,我家是开杂货店的,卖很多东西,从小到大,我都是爸妈的好帮手。我一直在帮忙着,没有休息好。

  好像是过年的前几天,四姨家佛生日请客,爸爸派我做代表,去给她请客。我记得那天非常冷,我坐着三姨丈的摩托车到了四姨家。那个晚上是在四姨家睡的,我是在模模糊糊当中睡着的。第二天起来要刷牙的时候,三姨帮我挤牙膏,就挤一点点牙膏。这让我想了很多,我就想我平常挤牙膏都挤很多,会不会自己大手大脚惯了。而且三姨一直在和四姨说话,说哪家的孩子懒都不帮大人干活的,有时还窃窃私语的。那时,我以为她们也有在议论我。所以,我的心情一直很沉重,开心不起来。就这样我闷闷不乐地回了自己家。

  爸爸有答应给我换手机的,我想换诺基亚5320的智能机,自然手机要换也是找子航表哥换。那天,去安云县城子航表哥的店里换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表哥朝他的儿子发了很大的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认为那火就是因为我才发的,手机是换了,可是那次我又闷闷不乐的回了自己家。

  家里在装修,爸爸妈妈每天晚上都回去整理地板,我每天看店到十一点多。有一天晚上店关了,我回到家看着爸妈在整理地板,我闷闷不乐的,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爸当时还问我怎么了,叫我早点去睡觉。我忘记了具体是哪一天,不知道是去四姨家回来后开始的,还是换手机后开始的,我就开始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开始觉得夜晚很漫长,开始害怕天黑,开始七想八想的,开始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甚至连行李箱的行李都懒得去整理。

  过年前,有一天晚上洋宁来跟我睡,她跟我说起伯母,她说伯母走了也好,至少解脱了,不用再那么操劳那么辛苦。不知道她在天堂过得好不好。

  从那天晚上我开始想死,我觉得像伯母那样死掉多好,天堂里没烦没恼的。但那时,我只是想而已,并没有付诸实践。就这样,浑浑噩噩且痛苦的过完了春节。

  要开学了,爸爸帮我买了火车票,用他的摩托车送我去县城坐火车。半路车抛锚,我下车,爸一个人很辛苦地推着摩托车去店里修理,我不知道是几公里,反正爸推了很远,而我很木讷地站着看,没有一点要上前去帮忙的意思。后面车修好,爸爸载我到了宗袀表哥那里。那天中午,宗袀表哥叫了两份莆田卤面给我们吃,我吃一半就吃不下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想多了,我觉得宗袀表哥看我的眼神又不一样了,是不是我浪费食物,反正我又想很多了。

  从我睡不着开始,我的话就很少了,有时候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的。而且我老是觉得别人看我的眼光不一样,别人都在议论我,我是在这种状态下回的学校。

  回校后,我像行尸走肉的人一般,整个脑袋没日没夜地想七想八着,并且找各种借口整日躺在宿舍的床上,连洗头发洗澡都不想洗。并且我一直觉得舍友在背后议论我。上课我也跟着舍友去上,只是我完全听不进去老师在说什么,一下课回宿舍我就又钻被窝。

  有一次,我去找了晨语,我对晨语说:“我舍友大冬天的也天天洗澡,我没有,她们会不会嫌我不爱干净啊!”

  晨语没怎么发现我的不对劲,她安慰我说道:“怎么会啊,你比我爱干净多了,而且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啊!”

  去她宿舍我也只说了那句话,就沉重地回了自己的宿舍。

  就这样过了一星期,第二星期我开始想自杀。

  我觉得我什么缺点都有,我觉得我一无是处,我觉得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我觉得我就应该去死。

  我想跳楼,可宿舍在4楼,跳下去死不了怎么办?我用我穿在红色外套的红绳想上吊自杀,可是也失败了。还有一次,我用剪刀剪宿舍的电线,我想被电死。终于,舍友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奕晴把我的情况报告给了辅导员。院里打电话给我爸,我爸那天早上就联系了车从安云县赶到了南平,一同前去的还有宗林表哥、伟家表哥、小姑妈。

  他们到来之前辅导员和学生处处长上去了我宿舍,辅导员关心地问道:“珮言,怎么了,有什么事想不开啊?”

  我一句话都不吭。

  处长问:“是不是对学校的环境不满意啊?”

  我还是一句话不说,只顾着弄自己的衣角。

  然后处长接着说道:“你去食堂吃饭,路上有没有看到过一个残疾的小男孩。”

  我还是不说话。

  处长接着说道:“那是我儿子,我妈妈带着他。他虽然残疾了,但没有谁因为他残疾而放弃他,活在这世界多好,生命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他说了很多很多,可我什么也听不进去。

  这时,辅导员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他对我说道:“珮言,你把睡衣换下,院书记想找你谈谈呢!”

  我换了衣服到了书记的办公室,他请我坐下,还泡了好喝的大红袍请我喝,他也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可我也还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说我还算好的,只是不说话,之前有个女生还一直哭。他说没关系的,回去调整调整再回来学校。

  爸爸他们一到学校,小姑妈就发现了我脖子上的勒痕,并告诉了我爸,宗林表哥问我怎么了,我却把头别过去,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我被接回家里,在路上我也是一言不发的,而且脑袋还一直在想。比如看到路边的石墙,我就想它是怎么砌起来的,我不会,然后我又想到我不会开车,不会做很多事……越想心情就越糟糕。

  回到家,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奶奶还边哭边说:“阿言,可能是被寒到了。”那会,我无地自容,我本想回家休息几天调整一下,没想到爸妈兴师动众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我真想马上去死。我并不希望别人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可是现在整个家族的人都来了,我的心里很难受,可是我一句话也不说,别人并不知道我内心的真正想法,包括我爸妈。

  我谁也没打招呼,径自走向半楼。然后我就整天躺床上,连吃饭都不想吃,都是爸一口一口的喂我吃,他还买一箱大苹果,可我那会并没有心情吃。我就只知道躺床上,连洗头发洗澡都不愿意,长这么大还要妈妈帮我洗。我就这样自暴自弃,一蹶不振着。

  更让我难受的是,爸居然请了我小学老师——泽中老师(老师还是一名医生)来看我。齐老师一看我一直闻着万金油就跟我爸妈说我是精神出了问题。我妈还跟齐老师说我会打开煤气罐闻煤气,齐老师就叮嘱我妈说要小心看好我。

  爸去给我抓药,好像是有助于睡眠的药,在这之前我有说了我二十几天没睡觉。我喝了好多好多副中药后,还是老样子。他们大人以为我在学校被那个了,精神才会出问题。后面我小姑妈用小瓶子盛了我的尿液寄到县城中医院去检查,那时候我意识还是很清楚的,可我就是不说话,任凭着他们这些大人做这些事情,检查结果当然是我还是完好之身。

  过了好多天,我还是老样子。爸听了三舅公的话,请了法师到家里做法事。我是很讨厌这些东西,所以我大怒并抓狂,还凶神恶煞地拒绝喝符水。

  我回来后几天,我爸就去学校接了我弟回来,看我能不能跟我弟会说些什么,可是我只是抱着他哭,什么也不说。我记得当时我弟跟我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我都还是他姐。

  从小就很疼我的三叔也从厦门回来看我,我对他说道:“你是不是想打我。”

  然后我三叔跟我说:“叔舍不得打。”

  我讨厌别人来看我,可看我的人却一个接一个。

  回来的这么多天,爸暴瘦,一下子瘦了十几斤。每次我不吃饭,他就也不吃。他每天都会发大把的时间在我身上,去送完货回来就赶紧上二楼看我有没有吃东西,有时候是静静地陪伴我,有时候会跟我说很多的心里话。有一次,他又对我说:“阿言,一枝草一点露,爸爸那年动手术回来,也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后面开了我们现在开的这家小店,虽然辛苦,但看着你和阿凡慢慢长大,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那会麻木的我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其实想想,我真的很不孝,然而,后面我还有更不孝的。后面我开始说话,可是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人话。我居然说不想当爸的女儿,我居然说我要是叔的女儿有多好。更可恨的是,我居然叫爸去死。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行为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学校有电话来催我回去上学,可我这样子根本就上不了学,我爸继续给我请假。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爸说我有睡着,可我说没有一刻我是睡着的。我变本加厉,还凶神恶煞地对待家人,好像他们是我的仇人。妈那会对我说了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她说我会害死她们的。

  就在这时候,爸听了别人的建议,跟我叔一起,把我送进厦门仙岳医院去治疗。

  刚开始进去的时候住的是超大间的病房,一天要一两百块的病房费,房间里有空调,有电视,有洗衣机,有两张大床,有单卫。

  我的主治医生是刘主任,可是刚开始,我也是一句话都不跟他说。每次他来查房,我都躲在被子里,后面我才跟他说,躲在被子里是最安全的。

  有一天晚上,下大雨,电闪雷鸣的,我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叫道:“雷啊,劈死我吧!”我看见爸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我每天就吃药,点滴。

  刚开始几天我点滴完都是躺在病床上的,也不走动,也不看电视。

  后来,药物在我身上慢慢起了效果,我开始愿意走动,开始点滴完后跟爸爸去鼓浪屿玩,有时候爸会带我去三叔家,有时候爸会带我去海沧找阿姐,有时候爸会带我去SM玩。

  有一次,刘主任来查房的时候,我跟他说我不喜欢这儿,住院费这么贵,我爸爸赚钱很辛苦,是一毛钱一毛钱辛辛苦苦赚的。能说这些话,表明我好很多了。后面,刘主任给我换到了普通病房。

  住院期间,来看我的人一拨又一拨的,几乎都是爸在厦的朋友。有一次,我小学同学夕容的妈妈过来看我,她还带海蛎面线来给我吃,还亲自用汤匙一口一口喂我吃。还跟刘主任说我从小就很乖,书读得好,还考上安云一中,还会帮家里人卖东西赚钱,边说还边流眼泪。

  我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我并不是一无是处。对啊,我读三年级的时候就会做生意赚钱了,会看秤,爸经常跟别人夸我,说我脑袋计算价钱的速度比他们手中的计算器还快。那时候有位叔叔,每次见到我都问我:“长大了给我做儿媳妇,好不好?”现在我知道了,原来那时我并没有发现我自己的本来美。

  在我不清醒的时候,伟家表哥来看我,还问我爸我这是什么症状,虽然我是睡着的,可我听得一清二楚。初中同学玥琁来看我,我那会什么话都不说,就只跟她说我不能读书了。然后玥琁就跟我爸说我的顾虑,说我担心不能读书。我爸就去找了刘主任,开了疾病证明书,并跟我三叔去了南平帮我办休学。我爸帮我去南平办休学的那天,是我伯父请假在医院照顾的我。

  住院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我的病情也一天一天地好转起来。很多事情我开始愿意自己做了。我慢慢地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时间哗啦啦地过去了二十几天,我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了。回去之前,刘主任给我安排了一堂课,是一位刚留学回来的美女医生给我上的课。我忘记了上课的内容,只记得她有嘱咐我要好好吃药,以后要长期吃药了,可是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吃药的重要性。

  为什么我要吃药?我得了什么病?这些问题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没有人告诉我,医生也没跟我说,我只知道刘主任给我开的疾病证明书上写着的是抑郁症。什么是抑郁症?出院回去,我立马就上网查了跟抑郁症有关的相关资料。

  我终于知道了我生病是怎么一回事,我上网百科了抑郁症——抑郁症又称抑郁障碍,以显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为主要临床特征,是心境障碍的主要类型。临床可见心境低落与其处境不相称,情绪的消沉可以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自卑抑郁,甚至悲观厌世,可有自杀企图或行为……

  可我并没有把我的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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