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掘坟墓-第九章巷子里的那些事儿

回到办事处时，老李正在给老婆子上香。

        赵军刚跨进大门，连气都没喘上几口，就急不可耐地说：“李，李村长，问你一件事儿。”

        老李把香插入香炉中，微微拜了三下，然后缓缓转过身，说：“啥事？”

        “我这，我这刚不是出去散发评估报告的嘛。”赵军掏出香烟，递给老李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继续说：“我路过一条小巷子，那条巷子又窄又长，两边全是用青砖堆起的围墙，一路走下来，见不到一个人，更看不到一户住家……”

        “那墙上是不是有门被堵起来的痕迹？”老李插话说。

        赵军猛点头，说：“对对对！”

        老李的神情一下变得黯淡，他抖抖地举起手中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你怎么跑那去了？”

        赵军有点慌了：“怎么了？”

        老李吐出一口烟，说：“怨我，怨我没提前给你们打招呼。去那，可是要折寿的啊。”

        赵军一听，急了：“什么情况？”

        老李又吸了一口烟，语气深长地说：“那条巷子叫作碎花巷，村里的老老小小都知道，那里可是咱们村的禁区，是去不得的。九石村里，除了弃山，就属那阴气最重了。”老李的脸躲在烟雾之后，显得有些模糊，他顿了顿，又一字一字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那里曾经是尸横遍野啊……”

        赵军嘴里重复了一遍“尸，横，遍，野”四个字，旋即变得紧张起来，他追问：“李村长，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老李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拿出两张凳子，自己在其中一张上坐了下来，又示意赵军坐在另外一张上，这才开口说：“算算看，也快有一百年了。那是民国初期的某一天，咱们村遭遇了一场大屠杀，那几乎是灭顶之灾啊。在那一天来临之前，碎花巷虽然很窄，却是咱们九石村里最热闹的巷子。”

        “大屠杀？”赵军讶异地叫出声来。

        老李点了点头，继续说：“那天，从村子的东面，来了一队军阀，他们扛着洋枪，把全村村民都叫到了一起，嚷嚷着说要找什么东西。”

        “他们找什么？”赵军问。

        老李看了看赵军，想了一下，说：“本来这件事是不让提的，但是咱们村即将要搬出去了，所以和你说了也无妨。据那些军阀所说，当年沈万三被流放云南之时，他有一个侄孙，逃到了九石村。他们要找的呢，正是沈万三他侄孙留下的东西。”

        “什么东西？”赵军又问。

        老李说：“具体是啥东西，没人见过，也没人知道。”

        赵军说：“这沈万三当时富可敌国，他侄孙留下的东西，想必是……钱财吧。”

        老李说：“谁知道呢，当时也没人知道那是啥东西啊。于是那些军阀们就把所有村民都聚集在了碎花巷，让他们从巷头跪到巷子尾，执行枪决，一个一个地杀戮，一个一个地盘问！不一会儿，碎花巷便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虽比不上昔日的小日本鬼子，但那也不是人能干出的事儿啊！”

        想到刚刚还走过那条小巷，赵军不禁感到头皮发麻，他稍微坐直了些身子，问：“那后来怎么了？”

        “后来啊，后来发生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当军阀们杀到巷子的一半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可还没下上一会儿，雨就停了，再看碎花巷中的血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除了雨水，没有一丝血迹，就像是大地选择性地吸走了地上的血水。军阀们看雨停了，就接着枪毙村民，这时天空又风起云涌，雨水像倒一样地下，没一会，雨停了，地上同样没了血迹。后来军阀们发现，只要他们一开枪，天空就会下雨，待雨停后，地上的血迹又会消失。几场雨一下，他们领头的，就害怕了，于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赵军静静地听着。

        老李继续说：“这些都是听我父亲说的，他当时还很小，逃过了一劫。我祖父祖母却在那天被残忍地杀害了，我父亲是被邻居带大的。”

        赵军呼出一口长气，问：“那这巷子怎么就成了禁地的呢？”

        老李说：“是这样的，因为那条巷子死过这么多人，阴气也就特别重，经常闹鬼。于是居住在碎花巷的村民们，就把自个儿家朝着碎花巷的门给堵了起来，又在别处开了门。从此，那条巷子也就废了，很少有人敢进去。传说，如果在一天阴气最盛的子时，点着两盏灯笼进去的话，就会踏入阴朝地府。之后有胆大的点着灯进去了，却喊着鬼出来，回家便生了怪病，没几天就蹬腿了。”

        “啊？！”赵军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别怕，这鬼神毕竟都是传说，下次别去就是了，反正那里也已经没有门了。”老李安慰赵军说。

        “李村长，你确定那里已经没有一扇门了？”赵军瞪大了眼睛问。

        “肯定没有了，谁没事找事做，把门开在那啊。”

        “……”

        老李见赵军愣在那，一声不吭，便自顾自地打开了怀中的收音机，听了起来。

        收音机的信号似乎不太好，断断续续地从小喇叭中传出“沙沙沙”的噪音。

        赵军听在耳里，就成了“杀杀杀”。

        赵军心想，自己确实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那个民国初期的鬼，她穿着黄旗袍，还把跌倒在自己面前的老太太给带了过来！

        “李村长，你得陪我去碎花巷走一趟。”赵军突然把脸凑到老李的耳朵边上，说。

        “什么？！”老李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到最小，“你个小子疯了吗？我可还想多活几年呐！咱可不是吓你，你千万别再去了啊，真的，别再去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看着老李坚定的眼神，赵军果断放弃了。他独自走出门外，费力地蹲下身，又点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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