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对，”寇教练拿出公文包里的合同，“你们没听错，他直接拒绝了。讲实话，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们的心情，我也很疑惑，这样的条件放在中外都属于不低的待遇，他明明看起来很感兴趣，最后却完全不松口。”

        \"没有别的俱乐部找他商谈吧？\"冼晴悦说，“难道是他真的不想来？我觉得不至于，aa……”

        “aa俱乐部运营不专业这件事已经被诟病很久了，郑浩荡那个经营鬼才还没被扒皮成功吗？我听说有人建了个bot吐槽他，还被俱乐部投诉了。”欧阳遇说。

        “那就是他嫌弃我们私下联系选手。”冼晴悦说。

        “与甲级联赛不同，次级联赛这个规定并不严格，就拿我当例子，我19年在次级联赛就是被寇教练挖来的，那时候是在春天，三月份，赛期。这种情况只要俱乐部管理层之间谈妥了，向联赛及时报备，等到休赛期填完合同就行。”张钊说。

        “管理层联系过了，我们尽力了。”寇教练也发愁道，“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郑经理说了，他不会走的，因为他很爱这个俱乐部。”

        “我竟然无法反驳。”冼晴悦说，“现在看来只有这一种解释了。那毕竟是aa啊。”

        那可是aa啊！

        两年之前的aa电子竞技俱乐部。

        那簇令中国人向往的红色跳跃在联赛每个角落，所到之处全都是欢呼声。这只一直波澜不惊的队伍在那一年爆发，表现出了惊人的统治力。他们被各大媒体报道，他们打败了联赛中各种传统强队。那年春天的决赛赛场，巨大的aa灯牌被全场观众竖起，奖杯毫无悬念被他们取得。而后又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夏天。

        位于英国的希望之巅全球总部职业联赛分部的发言人比尔森甚至直接对着镜头说：“联赛开赛以来，我从未见过哪只队伍像aa一样所向披靡，他们是世界冠军的强力竞争者，中国的小伙子们，放在英国土地上的冠军奖杯快要生锈了，我们期待你的到来。”

        那一年几乎所有热爱hp这个游戏的少年，都换成了红色的aa头像，网吧里挂起aa出征世界赛的海报。他们以其他俱乐部望而生畏的速度扩张着自己的影响力。只要提到“电竞圈”，没人不知道这五个响亮的id。

        那一年的aa，又岂止是闻弦一个人的梦啊。

        冼晴悦的思绪已经飘到天边去了。

        而此时，其他四人却也在沉默。那一年的coco又在哪儿呢？在队伍保级的边缘挣扎，核心队员离去的阵痛，而两年后的coco却一路平稳地来到联赛中上游，相比aa又是一阵唏嘘。

        “谁不想穿越时空去19年的aa啊，当个看饮水机的替补也行啊。”彭毓感叹道。

        “当个司机的也行啊。”打野李齐说。

        “当个厨娘也不赖啊。”冼晴悦道。

        电子竞技的魅力就在于那一点辉煌，宁可经历低谷，也想享受一次站在高处的感觉。尤其是彭毓这样的年轻人。

        在躁动的心里，平凡是最令他们难过的字眼。

        “那你们想待在19年的aa吗？还是二队，不给晋升机会的那种？”欧阳遇一语点醒梦中人。

        “这倒是不想。”彭毓笑了。

        \"所以一定有鬼啊！\"欧阳遇说。

        “算了。”张钊摇头，“毕竟是不合规范的事情，在夹缝里游走一次就行了，过犹不及，等他有想法了，自然会联系咱们的。”

        他看了一眼冼晴悦，冼晴悦遗憾地点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那么——”

        “我们coco什么时候能变成人人神往的豪门俱乐部啊啊啊！”她倒在椅子上。

        “今年！”彭毓说，“先进季后赛，然后干翻1896，最后闯入决赛！”

        “没准真是今年呢？人要有梦想，你也年轻，咱们都要有梦想。”张钊今天晚上好像也被他们感染了，说出来的话不再那么古板。

        “好，那决心咱们下定了，一言为定哦！”冼晴悦说，“要不然，再练几盘再睡？”

        当然，在游戏圈里，累的并不止各位选手和教练，还有无数媒体工作者们。

        欣雯看着办公室里的同事剪辑今天的采访，打了个哈欠。

        “对，这段剪掉，加个特效。这个问题我没问清楚，要不然剪掉吧？”

        “姐，剪那么多，这期节目要不够时长了。”可怜的后期拿着咖啡说，“要不然把基地停电那段当彩蛋加进去吧。反正不说具体队伍应该没什么事。而且他们说是英服，也许不是咱们赛区的队伍呢，观众猜不出来的。”

        “有道理。”欣雯说，“那麻烦你了。”

        “说到英服……”另一个剪辑师突然抬起头，“最近英服出大事了你们看到吗？”

        “什么大事？”欣雯好奇地问。

        “嗨呀欣雯姐，你这新闻嗅觉可不行。”那剪辑师说，“我的媒体同行都写了三篇稿子了，阅读量超高，你看。”他拿着手机让欣雯看微博上营销号发的截图。

        “昨天晚上，英服消失多年的榜十玩家pentakill登录游戏，不过又立刻下线了。该玩家两年前占据英服榜一长达九个月，没有选手认证，知道现在也无人公开承认账号的真实身份……可能是路人玩家……”

        “哪个路人玩家这么牛啊？”欣雯说，“玩得这么好，居然没有俱乐部要？也不去当主播？真是了不起。”

        “姐，你该注意的不是这个，是他可能回来了。”剪辑师说，“这种事多值得大张旗鼓做一期栏目啊，发掘职业选手账号的前世今生……没准一不小心就找到了这pentakill……pentakill，呃，潘塔凯尔？”

        他忽然跳了起来。

        “pentakill！潘塔凯尔！”

        那后期也想到了什么，“你是说……”

        “都是大神玩家！都身份神秘，而且潘塔凯尔第一条微博时间也是两年前，pentakill隐退的时候！”剪辑抓着后期的衣领，“这难道是巧合吗？”

        “可是咱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啊。”欣雯说，“难道直接去问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找证据的人多了，证据自然就有了。”剪辑师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

        “闻弦。”

        “闻弦，你最好赶快回我。”

        “闻弦你想转会了？去哪？甲级还是次级？”

        闻弦看着手机上的□□息，愁眉苦脸。“coco教练不是悄悄来的吗，怎么我感觉所有人都知道了？”

        “按理说不可能。”王思琅说，“那天上午你刚走不久他就过来敲门了，说是想找你谈谈，但郑经理不同意，自己就上网找了地址过来的。这件事除了coco几个队员和经理、助理之外，没人知道。”

        闻弦若有所思，看着不断发过来的消息，口中喃喃。

        “商二狗，那你又是听谁说的呢？”

        “给你三秒钟，我找高桥黑了你的电脑。”

        高桥，pal上单，打职业之前据说是白帽黑客，受雇佣于某大厂，这段历史他一直闭口不谈。

        “别啊！”闻弦从床上弹起来了，一个电话打过去。“喂？二狗你发什么疯呢？”

        pal训练室里，随着这个电话铃的响起，商子曜手里拽着自家上单高桥衣领的手放下来了，史书成继续大声地开始啃苹果，陈昂的健身操音乐也重新开始外放了，一切都是那么祥和。

        “我听说你要转会啊，要去哪，我很好奇。”商子曜咬着牙，手中的蓑笠翁准确地击飞对面的法师，“我没猜错吧？”

        “谁说的？瞎扯。”闻弦说，“没有的事。起码现在没这个打算。”

        “不然呢？冼晴悦疯了才在群里要你账号？你又是疯了半夜上你英服大号？还是1896的队员疯了……”

        商子曜说到这里，有些得意地换了个坐姿，感觉自己猜透了电话那头人的所有心思。

        “在比赛前一天去和一个次级联赛中游队伍打训练赛？”

        闻弦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感觉自己一身鸡皮疙瘩，

        商子曜那边没说话，很迅速地发来一张截图，是欣雯的电竞栏目“基地探秘”。黄河坐在沙发上，表情扭曲，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字幕是“刚和某队打比赛，基地就跳电了”。

        “昨天南岭小区都断电了，原因是维修队挖断了铺在水管旁的电闸。在昨天晚上九点多，英服榜十忽然出现了，是你吗潘塔凯尔？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和1896约训练赛，为什么他们答应了？这是在探你的底，这个队伍一定能进季后赛而且你对他们有威胁——你不会要来我们pal吧？”

        如果说之前商子曜的推测让闻弦一身冷汗，那现在他的话可以说是在脱线的路上一路狂飙。

        “我想挑战你这个英服第十一的小垃圾，顺便让你不要再偷窥我的生活啊，二狗。”闻弦说，“我们的队员在英服撞上了大神，不能比一局？”

        商子曜忽然大笑起来，好像在听什么天大的笑话，史书成被吓得一口苹果喷到桌子上，连忙拿纸擦干净。

        “傻子，你忘了对面是黄河吗？”他说。“黄河除了说话，有哪点是那种会在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的人吗？他能把耽误训练赛的队友喷到退役，有这功夫陪二队小孩练技术？他是做慈善的？”

        “你这话说的就很欠揍了。”闻弦说，“我们队也还行好吗？”

        “他没有一直问你是谁？”商子曜说，“这么八卦的一个人，pentakill这个号突然在他面前上线他居然没反应？你脑子被麦克白埋雪里了？”

        闻弦：“……”

        “你上网看看吧，最好提前公开，让你们经理看看你也是个人才，这样转会费能高点。”商子曜说，“祝你下一个基地不再断电。”

        闻弦：“……”

        “我挂了。”

        “等等！”闻弦喊道，“我还有问题，你告诉我……”

        商子曜把电话干脆利落地挂了。留下闻弦一个人皱着眉头，思绪万千。王思琅坐在对面饶有兴致地看着闻弦激动地吼叫，然后把电脑屏幕翻过来对准他。

        “我找到了你想找的东西，三个版本。”他说，“贴吧老哥总结的很全面，第一种，去coco，原因是有内部人员透露coco教练这个假期不在基地，队员的生活照里没有他——coco教练是全联赛唯一一个除了当教练别的都会的教练，他去了二队挖人；第二个版本是你要去一队了，原因是这几天aa一队好像出现了生面孔，男的，不过也有人说那是送外卖的；第三个版本更扯，说你要去英国了，十年联赛终于反输出了一个外援，真是为国争光。自己挑一个吧。”

        闻弦竖起大拇指。

        “电竞编年史的作者是除了选手之外的每一个人，了不起。”

        “他们真的很厉害。”王思琅说，“除了你英服大号没扒出来，其他全出来了。这到底是贴吧老哥还是娱乐圈狗仔转行？”

        “这是商二狗所达不到的高度……”闻弦感慨道。

        而此时，飞羽电竞社里，几个忙碌的自媒体工作者正在忙碌地观察着网上的动向。闻弦却不知道，贴吧的混乱，职业选手之中的互相猜测，这一切的开始都来源于他们今天早上的一个视频报道。

        而此时，随着“联赛最高冷俱乐部1896到底和哪个队伍打了训练赛”这个话题不断发酵，矛头已经指向了位于新闻上“围州部分街区昨晚大停电”所在地aa二队，众选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关注着这位最近名气颇大的年轻小将的去向。飞羽电竞社的官微却犹不嫌满足，在这热锅上浇了一把油。

        “昨天晚上，英服神秘玩家pentakill上线了，别喷我蹭热度，可潘塔凯尔，你id的谐音真的让我想入非非啊！难不成称霸英服的大神竟然是中国人？如果哪个俱乐部挖到，那今年世界赛岂不是……”

        下面配了个表情包，一只小猪趴在木屋窗台，头歪着，很可爱，文字是“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

        评论下面的粉丝们疯狂了，hp中国赛区的观众们疯狂了，纷纷艾特自家俱乐部希望抓紧时间补强。尤其是那些游走在季后赛边缘的中游俱乐部更是被到生活不能自理。

        欣雯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忙碌又有些兴奋的同事们，嘀咕道：“我怎么觉得，这回被你们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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