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断魂

　　他环过她腰际与她十指相扣，她纤指掠过他心口那块水状疤痕：“陛下，这是因何落下的？”

　　润玉并不答，吻过她玉臂上层叠的疤，翻身坐在床边握住她玉足，手中幻化出一条红线，一端系在她嫩笋般的脚踝：“这红绳，我千年前便向叔父讨回了，是你那日在琉璃树下赠我的。这件事，自我讨回那日便想做了，只是一直想寻最好的时机。红线，赠有缘人。我既为你绑上红线……”

　　“你我便是有缘人。”

　　“你我便是有缘人。”她与他同道，握住他手，接过红线另一端，白光一绽，鳞白龙尾熠熠泛着幻彩的光缠上她腕，她低头，纤手摩挲白鳞，将红绳小心缠在龙尾上。线上带着的仙术一闪，红绳便藏起不见了。

　　他的吻细碎沿着小腿落在她膝头：“露儿，这些日来，让你受了委屈。”

　　“这些日我知你很难过，却不知为何不告诉我，让我与你一同面对。”她抚上他清隽面容：“我们是夫妻，本当患难与共，与你相伴多年，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你伤怀，难道你不知么？”

　　“我只是一直在想如何才能保护好你，又不会伤害到你。”他沿着她膝头落吻，枕在她腿。

　　“此事，可与那狐族四公主有关？当时叔父亦替我打听过，却道无甚怪异。”她纤手落在他青丝，温柔顺抚。

　　“这要从你身死那日说起。你自知，当日害你身死的那柄妖刀，并未刺中你精元。我喂你服下过九转回魂金丹，本应保你一命，但那刀却将你仙身尽数销毁。当年我率军打到妖王殿，妖王道是狗头军师的计谋，但我不信，总觉内有乾坤。果不其然，这狐族公主，鸟族，和妖界皆有关联……”他随即将几事道来与她细说。

　　“原是如此。那，你打算如何应对？”

　　“请君入瓮。”润玉坐起身，一枚光珠在他手中绽现，期间是一双扑腾的洁白双翅，泛着珍珠般幻彩的光泽，乍看之下像是蝶儿，细细看去，邝露却看出端倪。虽只见过两回，但亦是她断然遗忘不得的世间绝境，这分明就是……

　　“龙翼？！”她惊呼，直起身扣住他腕，疼惜淹没了她整颗心：“是你的龙翼？你为何要将其折下？这可是你一分真身！”

　　“我须下诏封四公主为后，后头的计划才得以进行下去。”他眸中铺满愧疚，抚过她凝脂般的脸颊：“是我委屈了你。”

　　“难道，是“封灵术”……你要以龙翼作封灵印来锁住我记忆，让我忘却今夜之事，忘却后印在我手里……”她掌心捧住他颌颈：“……是为了……护我？”

　　“日来你疏远我，栽昙花，挂虹桥，都是为让我误以为你放不下往昔，选择那公主……若非今夜你来，明日另立后，即便知道你曾对我有情，我亦断不会继续纠缠，此般一来，那公主亦不会再加害于我……但你不必，我可以假装……除非……除非你仍有别的事瞒着我……”

　　他吻住她额，答非所问：“露儿总是这般聪慧。”

　　“只是这般，还有谁在你身旁陪着你。陛下，我舍不得，舍不得你再孤身一人。”她扑进他怀里将他拥紧，止不住簌簌落下的泪：“你总是过得这般苦，露儿舍不得。”

　　“我怎会是孤身一人，露儿送我的相思，我每时每刻都带着。你看。”他将腕上的同心结里镶红豆的编绳递到她眼前，收紧双臂将她拥紧，替她拭去泪水，轻声哄到：“不必担心，待到明年开春，此事一了，世间便再无事可阻碍我俩相守。”

　　她埋首在他胸膛，轻抚他腕上的同心结与红豆，良久，轻声叹气：“罢了，与你相伴千万载，我知，你做事自有你的道理。若有他法，断然不会这般做。”她收紧玉臂：“我信你。”

　　风卷起漫长岁月如洪里的等待，和着星光结成相思，在他眸中流动。他抬起她颌俯身擒住她樱唇，午夜月色洒满轩窗，照得心底透敞，同样的人，与往昔截然相反的沉默。

　　双唇厮磨良久，她轻言：“刚回天界时，是我不好，我本该相信你，你可会怪我？”

　　“莫说傻话，我怎舍怪你，只怪自己未早些与你说爱你。那时，我以为你记起从前，不再喜欢我，生怕一旦挑明，你便会离我而去。后来，又觉得便是我说，你亦不会相信，才去了…..”话音一顿，斜风细雨的温热落在她脖颈，继续道：“毕竟，从前千万年里，爱你而不自知，一直委屈了你。你身死前，亦说若有下辈子不要与我相遇。我便以为，你终是累了，爱我的心也冷了。”

　　她扣住他十指：“我并非不想与你相遇，那时我只是想着，我眼里的你总是那般伤心，那般寂寞。只要下辈子你能美满和乐，即便我不能伴着你，也无妨。”

　　“傻露儿。”他轻啄她指尖，杏眸星辉熠熠：“露儿，可记得我俩的赌约？”

　　她顺着他的话想去，星河缠绵那夜，赌他念念不忘的是何人，她吻住他的唇：“以此为信。”

　　“我赢了。那人便是你，是你的红曲甘醸，你买予我的糯米糖，和你身着嫁衣的模样。”他将她手握紧放在心口，再攥起另一掌心贴在她心上：“我整颗心，和我的人，都是你的。”他在她耳畔絮絮低语：“毋论生死，一心，一意。”

　　她攥紧了两人心上的手，沿着他锁骨，细细碎碎在他颈落下吻，启唇轻咬，自言自语：“不是做梦。”

　　他闻言翻身将她压下，指尖落在她唇畔：“咬罢，用力咬。”

　　她却只将其扣紧掌中抬颌吻上他唇，舌尖交缠中贴着他双唇道：“陛下，露儿要与你讨一事，你不许不允。”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我要一段缠绵的回忆，让我知道，你来过与我告别。”

　　“都依你。”

　　“陛下，今夜过后，万勿忘，毋论何时，毋论你身在何处，露儿一直爱着你…...”

　　“露儿，我仍有许多许多话想对你说，鲛尾蟾幻象中的执念……”

　　“不必说，我都懂……你我的执念，是恐惧，惧怕，不能成为彼此的唯一……”

　　“露儿，在凡时，你曾问我是否有未了心愿。如今我有，我希望，黎明莫至。”

　　“那便再吻我一遍，再说一遍爱我。”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过去只是不知，我从来都爱着你……”

　　露水在朗夜里挥发蒸腾，氤氲了满室湿糯潮意。他吻得很慢，很长，舌尖相缠间似是尝到了些许甜些许咸的湿润，却分不清是谁而落。

　　唇瓣轻蠕掠过寸寸肌理，白皙的雪肤上红莲遍野，梅香阵阵，火蝶翻飞……

　　晶莹跌落在她眼下的小痣，他抬手抚上她潮红的脸颊，她随之咬上了他修长的指。他擒住她翻身压下，吻去她泪水。激情，热情，柔情…..两人倾尽往后余生所有，尽数融在此刻竭尽全力胶着缠绵。

　　她抚触色泽绚丽的白鳞，娇娇软软地唤：“应龙…..”

　　他温温柔柔地应：“我在……”

　　若情诉不及，爱言不尽，便以身灵镶缠，深深浅浅，惺惺相惜。

　　纠缠了许多遍，邝露终是沉沉睡去。润玉在人鱼泪上下了个咒术将后印隐藏，拂手将邝露原身化出，龙翼催出光珠，飞向露珠将其包裹在里。她化回人身后，他又在指间唤出颗仙丹喂她吃下，搂紧她纤细的腰，轻抚她白嫩的脸庞。

　　“露儿，斗姆元君曾道，得之非固幸，失之非固殃。我彼时不解，这一路走来，却了然。若非曾失去你，我便不知我爱你。而今，却只有你不爱我，才是你唯一解救。”

　　“你我既相伴万年，本缘份匪浅。只惜我迟钝，多年后才醒悟，向来与你情深。”

　　“往昔是你一直在我旁侧护着我，为我挡刀挡剑，伴我孤寂万年。跟着我经已让你受这般多苦，天阶与黄泉，银河与忘川，我怎舍再让你颠簸。你愿与我同路，我经已很满足，此次，换我为你披荆斩棘，护你安稳周全。”

　　恐余只影渡尘缘，如何同生不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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