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连着几日都下着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老人这话说的真不假。

        温栀莘本来就怕冷，这几日更是连屋子都不出了，整日盖着被子，斜躺在美人榻上看书。

只是若细看，就能发现她手里的书一页都没翻过。也不知道温栀莘在想些什么，连红袖进来都没有察觉。

        “小姐有心事？”红袖出声问道。

        温栀莘摇了摇头，心事倒是谈不上，只是想着那日奈何回的话。温妤，温舒，温卓都是温如岚的孩子，可是他话里话外却不乏对这三个孩子的不喜。林芸儿究竟是用了什么龌龊的手段，让温如岚连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也厌恶了呢？

        人间险恶，纵然不少那种面上一派祥和，背地里却龌龊不堪之人。但是温如岚显然不是这种人，温栀莘这几百年常往人界跑，对于人心也算是拿捏几分。

        “你去查查当年的事情，还有温如岚师从何处。”

        温栀莘的声音传到三生耳朵里，三生面色微冷，道:“别死了。”说完就从屋子里消失了。

        奈何轻笑不语，温栀莘抬了抬眼皮，奈何立马低下头。温栀莘叹了口气，这小子，关心人的话说的也这么冷硬，真不知道以后有哪家的仙子能看上他。

        红砖绿瓦，诺大的宫墙将帝京分开。墙外面是费尽心思想要进到宫墙中的人。墙里面却是拼了命的想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出来的人。

        崇明殿内，一身明黄色常服，袖口绣着龙纹，腰间佩着香囊，书桌上散发出阵阵的龙涎香。楚安埋头于奏折当中，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眉头紧皱。

        刚进门的小太监此时也不知道是否该通报，一时有些慌神的看向站在楚安身边的公公。那公公上前给楚安添了茶，道:“陛下，温大人到了。”

        闻言楚安原本紧皱的眉头倒是舒展开来，忙让人传温如岚进殿。这是温如岚回京第一次上朝，想着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找他。

        “臣……”

        “免了，你们都下去吧。”楚安大手一挥，屋子里瞬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师兄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见他主动问，温如岚也不跟他客气，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先是喝了口茶，实打实的吊足了楚安的兴致。这才开口。“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想要求陛下一个恩典。”

        闻言楚安不悦的皱眉，“你我师兄弟，什么求不求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为莘儿求个郡主之位。”温如岚看着楚安脸上的表情，只见他面上震惊，咽了咽唾沫。

        “就这事？”想着刚才温如岚一进来那气势，楚安以为温如岚所求应该不是件小事，刚刚一开始期待的兴致顿时少了八分。

        于是不悦的摸了摸鼻子。“这事就算师兄你不说我也定然会想到，听说你家那小丫头让你那……送到庄子上了一年，连丞相府都毫无察觉。这般受了苦，就算你不要我也会主动提。”

        温如岚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道:“怕你忘了，再给你提个醒，你之前可是下了道圣旨，说是要将国公府的嫡小姐赐给三皇子。”

        楚安面色一顿，显然他是真的忘记了，随后又释然一笑。“这有何难，我下的圣旨自然我也能在收回来。如今我瞧着温家丫头与我有缘，收做义女不就行了。”

        “如此甚好。”温如岚又喝了口茶，突然说道:“前几日我回来，莘儿突然说想要学些武功傍身，免得日后被人欺负……”

        他话音还未落，那边刚喝下茶的人却突然喷了口茶，好巧不巧喷到了没看完的奏章上，连带着咳嗽了好几声。“你说什么？她真这么说？”

        楚安神色激动，竟是直接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温如岚身边与他并排坐下。“你家丫头真说要去碧落阁？”

        “并未，只是说要学武。”温如岚反倒是神色平常，只是若细看，也能看出他眉目中的深思。

        “这真是巧了，你可答应她了？”

        温如岚摇头。“没有，看着她倒是有些不开心了。”

        “不如……师兄你是怎么想的？”若是朝廷诸位大臣在场，恐怕要惊掉下巴，这位九五之尊竟然是询问一个臣子的想法。

        不过从刚刚温如岚一进来，楚安身上的皇帝架子便没了，这样看来倒是也不稀奇。

        “碧落阁太过凶险……你我皆是从那出来的……”温如岚不在言语，眸色深沉。楚安也陷入了不太好的回忆，在碧落阁那几年，真的是人生中较为黑暗的时光了。

        想了想楚安说道:“不管怎样还是要看看小丫头的想法，她若是想去，咱们也只能支持。”

        “我说楚三儿，莘儿怎么说也是我闺女，你这话里话外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旁人瞧见还以为是你闺女呢。”

        闻言楚安嘿嘿一笑，“我倒是希望能有个闺女，这几个儿子蠢得要死，怎么看都不像是我的孩子。”说完捏了捏下巴，好似想到了些什么，摇了摇头。

        竟然坐上了这个位置，自然也要承担寻常人无法承担的责任。他现在不多求，只希望他这几个儿子别犯蠢，把他弄死了就行。

        温如岚倒像是看出了他眼中所想，笑而不语。

        三生回来的也快，想来怕是奈何自己在温栀莘身边，到底是放心不下。只是这一回来没看见奈何，顿时面上有有些怒气。

        温栀莘见他面色不好，心下了然，倒是没说奈何去了哪，倒是问他查到些什么。“你这般阴沉着脸做什么，我又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管家小姐。”

        “哼，找死。”三生冷哼，却还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查出来的事情。

        “噗，咳咳，这林芸儿跟老夫人的胆子也大，这般算计温如岚。”

        自打温如岚娶林芸儿过门，并没有碰过她，竟是想要她守一辈子活寡，第一年倒也罢了，林芸儿觉得自己待温栀莘好些，温如岚也不是没眼睛、没耳朵，怎么可能对自己视若无睹呢？

        谁知那一年温如岚整日忙着朝中事务，很少回府，林芸儿日日见不到温如岚，便想着好好当个国公夫人也好，自少有名分在那。可是老夫人哪肯，老夫人有老夫人的算计，温如岚毕竟不是她的儿子，她自己的儿子在江南经商，免不了需要官员帮忙。

        林芸儿既然是自己的表侄女，那自然也要帮着自己。于是趁着温如岚给自己请安，便在温如岚的吃食里面做了手脚。没成想竟然有了温妤。

        至于温舒跟温卓。则是林芸儿买通了温如岚身边的人，故技重施，后来温如岚把身边那个人杀了。

        “还有，温如岚跟皇宫里那位，都是碧落阁的弟子。”

        三生说完便看向温栀莘，温栀莘端着茶杯的手一颤，“碧落阁？”疑惑之际摇了摇头，这可如何是好，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自己门下的弟子。

        “嗯，碧落阁大长老的弟子。”

        “嘶，这可不好办。”碧落阁大长老，苏瑾之。温栀莘曾经见过他，是个很有能力的后辈，曾经一度想着把他点到天上去做个神仙。苏瑾之却拒绝了。直言自己喜欢待在凡界，感受人情冷暖。

        当时温栀莘还可惜了一番，想要同他说神界也有神情冷暖，可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毕竟神界情况更为复杂，还不如待在凡界，一不小心便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不大值当。人界则不然，怎么说都是要轮回的。

        屋子内一片沉默，奈何竟是不知何时回来了。见两个神仙都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了张嘴道:“上神，属下听了温如岚跟楚安的对话，这俩人都是碧落阁的弟子，还是师兄弟。温如岚向楚安求了个郡主之位，两人话语中好像还谈及了些别的事情，只是没有挑明。”

        温栀莘挑了挑眉，没有挑明的事情。这倒是让她更加好奇了。难不成两个人有什么秘密。于是扫了奈何跟三生一眼，莫不是同他俩一样？

        瞧见温栀莘不怀好意的目光，三生跟奈何都是身躯一震，平日里倒也罢了，只是温栀莘只要不说话，而且还盯着看，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罢了罢了，人界不是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我自己就是个神仙，天也得听我的，你俩先下去吧。”

        三生跟奈何自然不想多待，道了是便退了下去。只是那速度到有几分逃跑的感觉，仿佛温栀莘是什么豺狼虎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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