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名剑下山

顾轩不是个正人君子，也不是个纯粹的人。
  人活一世，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活两世，只争朝夕作道虫。
  快乐逍遥，是他如今唯一的意义。
  不过，这个世界还没能让他感觉到真实。
  他缺少某种东西。
  那是一种归属感，依赖感。
  人无归属与依赖凭借，就是无根之木。
  要么成仙，要么痴癫。
  「唉，小轩，华锦，我是留不住你们了，要走就走吧。」
  李素王再三挽留，可他们去意已决，不免让老爷子有些郁闷。
  华锦躲在顾轩身后不敢说话，生怕被强留下来拉去习剑。
  「您放心吧，不出一年，我肯定会回来看您的，到时定要带着美酒佳酿回来与您一醉方休，恐怕，您是想赶也赶不走呀。」
  「你小子，就只会说好话哄我，到时候若是不回来，看我不收拾你。」
  李素王笑骂着，然后又叫弟子拿来一物，继续道：「喏，这是你要的剑鞘，以上好的檀木制成，可以吸收逍遥天境高手的伤害，这可是很难得的。」
  顾轩拿起一看，的确是檀木材质，防护涂漆是一种黑色的天然染料，颜色很纯。
  少年春风入鞘，刚好匹配。
  「的确很好，很合适，徒儿多谢师傅了。」
  「哈哈哈，喜欢就好。」
  李素王想到这可是徒弟的第一个要求，怎么可能不好好给他准备。
  想到这，他忽然道：「小轩，此一去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寻一寻雪月城二城主雪月剑仙李寒衣，还有若是日后见到一个叫雷无桀的江南雷家堡弟子，希望你能替我照拂一二。」
  即使李素王不说，顾轩也肯定会的，一个是知道这两人身份，二是自己本身也对这两人有好感。
  雪月剑仙李寒衣，虽然为人脾气暴躁古怪，几乎没有去看过雷无桀这个没了爹娘的孤儿，但她很纯粹，为情所困。至于后来她也在登天阁收徒雷无桀，以此弥补姐姐的责任。
  雷二哈更纯粹了，天生玲珑心。
  说起来，顾轩唯一佩服的就是纯粹的人，几乎不为外物所动，纤尘不染，耿介拔俗。
  可惜他做不到，他就是一个俗人。
  「师傅请放心，我此次下山第一站便是雪月城，因为，我要问剑雪月剑仙。」
  「好徒弟，有志气！」
  「如此，徒儿告辞了，请师傅好好保重。」
  「好，你们去吧。」
  李素王看着两人骑上快马身影逐渐模糊，他忽然嘀咕道：「刚才怎么感觉顾轩那把少年春风，好像与前两日不太一样啊，怪哉！」
  ……
  此去路途并不算遥远，但也是翻山越岭，穿州过府。
  迢递千里，经过半个月顾轩两人终于得以窥见雪月城的轮廓。
  华锦别扭骑着马，马屁股后面是她的行李，一个长条大包裹，她眼神痴迷道：「那就是雪月城了吗？真的，好美啊！」
  这花痴的表情？
  顾轩摇摇头，华锦从小待在药王谷，是个宅女，也难怪流露出如此神情。
  不过，这座城池果然别有一番景象！
  饶是他曾经见过许多名胜古迹，也还是觉得很是惊艳，毕竟，那一边是死的，这一边是活的。
  只是在远处眺望，便已经隐隐感觉到其中浓烈的江湖气息。
  这个江湖从来不只有刀光剑影，尔虞我诈，还有诗情画意，风花雪月。
  据传，风花雪月即是雪月城「四绝」。
  不过，顾轩反倒觉得这四绝不如另外四绝，即美酒，美剑，差了一点的三城主，以及赌王。
  相比于天启城的高高在上，慕凉城的孤寂凄凉，无双城的霸道无双，这雪月城倒是热闹非凡，一派生机景象。
  相传，这雪月城原本名叫「大长和」，后来有几位绝代风华之人来到此处，爱上了这座城的风光，便留在这里，并给这座城改了个名字，名叫「雪月」。
  如今，这座城中武风盛行，高手众多，江湖中无数的武林人士慕名而来，只为感受一下这里的气氛，见识一番这里的高手。
  当然，也有的多数人是想领教领教天下第二城是否实至名归。
  穿过下关城门，走进城中，街道两边都是大大小小的店铺，还有许许多多的商贩沿街叫卖，热闹非凡。
  顾轩与华锦下马步行，缓慢挤进城内。
  秋意早入三分，食时方至，城里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流走走停停，吆喝声不绝于耳。
  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的货物摆件，逐渐被摊位货郎、店面小厮们码好，堆放整齐。
  卖东西的人不少，买东西的人也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乡绅贵族，长剑游侠，羽扇公子，正不断跨出门槛，在路上交头接耳，携手游玩。
  「小轩子小轩子，我饿了。」
  华锦清澈的水眸里倒映出一家酒楼，头都没转过来，像是朝着空气哭诉。
  顾轩摸了摸钱袋，心中一阵苦涩。
  「华锦这丫头，一路上见到什么新奇就买什么，现在盘缠也就只剩下二三十两了。」

  「小轩子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就在吐槽之际，没想到华锦已经进入酒楼，马儿也让小厮牵下去照料了。
  「好吧，希望不会被当成肥羊给宰了。」
  这家酒楼装饰有些典雅意境，虽然大堂里几乎每桌都有人饮酒作乐，却也不见有谁高声嚷嚷。
  这相比于他路过的所有州道，也称得上是文雅之所了。
  「小二，上菜！」
  「来咯，两位客官，请问想吃点什么？」
  「直接上你们家的招牌菜，再上一壶最好的酒！」
  「好嘞客官，请稍待片刻。」
  「华锦，你会喝酒吗？」
  「不会啊。」
  「那你要酒做什么？」
  「那我还不是听说雪月城大城主号称酒仙，想来雪月城的酒定然也不会差。来到这里，我可要好好尝尝。」
  华锦眼冒精光，对雪月城充满了好奇，希望能一一探索。
  「好吧。」
  顾轩手指摸了摸下巴，暗想：希望这丫头等会儿不会直接醉倒吧。
  酒菜一上桌，华锦立刻化身老餮，风卷残云，虽然口称这些菜比不上顾轩的手艺，可手上却不见停顿，她很快就往嘴里塞满了鸡腿与肘子。
  酒楼上的酒是一壶老槽烧，她连灌了三杯，婴儿肥的小脸登时红扑扑的，眼神渐带迷离，煞是可爱。
  「好了，喝不了就别喝了。」
  顾轩抢过酒壶。
  「什么喝不了，我还能喝，小轩子你真讨厌。」
  华锦猩红着眼，张牙舞爪的，想夺回酒壶。
  顾轩眼疾手快，食指闪电而出，按在华锦头上。
  醉酒的小萝莉再也起不来了，迷迷瞪瞪的，双手扑棱扑棱胡乱舞动，可惜就是够不着。
  顾轩开心一笑，「小样。」
  不过想起来，他与华锦相识一年，发现这丫头似乎正在朝着小魔女的方向进化呢。
  顾轩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叫来小二结账。
  「什么？一百两？」
  小二附身贴耳，轻声解释：
  「客官可是有所不知，我们的食材可都是世间精品。就如这驴，是南决马户特产。这小猪，是骡子祥山庄独有，专门配种用的猪，全北离不超过一千头，就我们敢卖。还有这鸡，天外天又鸟人可足足阉了两年半……」
  顾轩环视一圈，周围莫名有笑意传来，不用想也知道这小二在胡说八道。
  「果然，新来的还是被宰了一顿。」
  其他食客几乎都是雪月城熟面孔，窃窃私语。
  「我就这些，你看着办吧。」
  顾轩左手抛出一个钱袋，右手还在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的华锦。
  「这……客官，您让小的很难办呀！」
  顾轩不再啰嗦，右手直接提溜起华锦，左手将两人行李卷上，径直向门口走去。
  「我算看出来了，客官，您这是想吃霸王餐啊，也不瞧瞧这是哪儿！」
  小二说完，门口便乌泱泱一阵黑，一群壮汉迅速堵住酒楼大门。
  顾轩抬头，哂笑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让你很难办是吧？那就别办了！」
  顾轩不管不顾，走到门前，然后身躯一震，一股骇然气息喷涌而出，那群壮汉霎时被震得倒飞而去，酒楼呼啦啦乱作一团糟。
  「逍……逍遥天境？」
  店小二双腿打颤，软倒在地。
  「我去，北离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年轻的逍遥天境？看来这雪月城又有热闹看咯。」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原地背锅。
  「不，是这江湖风云又开始翻涌了。」
  其他食客也有走南闯北的江湖人，自然很清楚这年轻的逍遥天境有何分量。
  顾轩走出大门后，又停了下来。他大声道：「牵马来。」
  不多时，酒楼众人擦了一把汗，心想这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就在顾轩要去赚钱时，雪月城的情报组织蛛网，此刻暗潮涌动。
  「放开我，小轩子快把我放开。」
  醉酒小萝莉睁眼，醉醺醺的样子，娇憨可爱。
  「哇喔，这里有个赌坊诶。小轩子，走，我们进去搓两把。」
  小萝莉指点江山，一派江湖老手模样。
  顾轩放下华锦，随即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给了一记爆栗，道：「我们已经没有钱了。」
  「没钱了？」华锦一愣，酒醒了三分，连小脑袋都忘了捂。
  她看着顾轩认真的眼神，直觉不是在作假。
  「谁……谁说没有，走，我们进去就有了，看本神医大赚一笔，大杀四方。」
  华锦迈着虎步，豪气干云。
  然后醉话脱口：「神医来了，金银就有了。」
  顾轩若有所思：难不成这丫头真的还有私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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