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分别

　　大多民间诗歌是通过百姓们的口口相传，或唱或念，似乎都朗朗上口，然而把它们记录在纸上却显得格外别扭。大多音律不齐，更甚者就是一个发音，世上根本没有这个字。

　　辛子要做的就是如实将其记录起来，剩下的就待将记录下来的纸稿带回去交给编辑所，让他们进行修饰，最后再呈上给陛下看。

　　在这个小村庄待了两天，辛子该做的都做完了。苻千凡的史书却还无从下笔。

　　“我看此地山川地貌倒是独有其特色，你不妨往深山老林走一遭。”辛子无良地提议道。

　　一旁的老人也附和：“唉！村后这座山就很有看头，传说千年前还有得道高人在此山中飞升成仙哩。”

　　此前村民们所唱的诗歌，其中一首就是描写老人家所说的这个传说。

　　不管传说是不是真的，山的这一头才是中境府的一个小角，辛子总是要翻过去的。

　　告别了村民，第三天一早两人向山中进发。

　　山与山之间的谷地倒也不长，却是古时西出中原的要塞。百年前，山的另一头还属西域管辖。

　　与在山外远眺时的雄壮不同，人在山中，虫鸣鸟叫仿佛她们就在眼前。

　　大概行了数里，苻千凡忽然指着某一处惊道：

　　“那里居然有间房子，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在此地隐居，高人们果然很有想法。”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影摇曳之间，隐隐约约仿佛有一座屋子，白墙若隐若现。

　　“走，我们去看看！”他招呼道。

　　若是平常，辛子肯定都懒得搭理他的，不过这回她倒也对这山中小屋产生了兴趣。

　　两人相互搀扶着，待逐渐靠近，屋子的全貌终于显现在她们面前。

　　是一座无主观。

　　辛子猜想大概是山下村民自己合力修建的。观宇并不大，墙体也已经有些斑驳。周遭除了虫鸣鸟叫和风吹动树叶没有其他声音，没有香火的观宇，显得有些许荒凉。

　　苻千凡状似有些兴奋地走了进去，辛子就在观外绕着圈打量着。

　　待他出来，辛子对他道：“跟我来，保证你会更兴奋。”

　　她刚才发现道观后面的山体居然自然形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山洞，里面还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石室内靠南的一面，向里又凹进去刚好可以容人的一块。

　　连床都有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实在令人称奇。辛子暗自思量道，她丝毫不怀疑这有没有可能是人为的。

　　苻千凡东摸摸西看看，又钻进凹进去的一块试着躺了下去。不大不小，仿佛为他量身打造的。

　　“辛子，你说这会不会就是之前那些村民所说的得道高人的仙府？”他兴奋地搓手，“没准还是在这座石床上飞升的！”

　　是不是在这里飞升辛子不知道，只知道再魔怔下去，他可能就真的要飞升了。因为在辛子还没来得及发表感叹之际，他就拍板决定：

　　“对不住了辛子，后面的路兄弟我不能陪你走了，我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前面的道观里还有些文献材料，我要将这里编入地方史。”

　　“那我祝你好运！”

　　说不出来什么感受，既为终于甩掉这个赖皮狗而高兴，又为他捏一把汗。

　　别看这里瞧着是挺有意境的，谁知道这深山老林的会不会哪天就钻出个豺狼虎豹的，没准就给他叼了去。她看那道观也不像是很牢实的样子。

　　不过本来大家都各自有目的的，如今他终于有头绪了也好。

　　“辛子你慢走，等这边的事儿完了我再去追你。”苻千凡“含泪”向她告别。

　　“再见。”从另一方面来讲，辛子巴不得他一辈子待在这里好了，就不用去追上自己了，她可不想再跟他睡同一张床……

　　上山容易下山难，得亏宰风府还算厚待她们。这统一发放下来的衣物料子不错，否则辛子现在的一定是衣不蔽体。尤其是臀部那一块！

　　越深入中境府，辛子越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是错误的。如果去了吴地可能还没有这么美的景致可以观赏到。

　　此时她站在一块土丘前，奇的是这土丘竟是赤色，赤中带紫的。风一吹，便带起些许的尘土，扬在空中格外迷人。

　　在正午之前出了山，辛子原以为会看到一片平原或是更多的山，没想到却是一片汪洋。

　　山的另一头竟然是一个宽广的湖泊，湖水澄清，游鱼仿佛就浮于表面。

　　附近荒无人烟，更别说渡船，辛子只得绕湖而过。

　　日头渐盛，就沿着湖边行路。加只这一带草木繁盛，倒也不觉得很热。

　　包袱里的干粮还可撑个三两日，若是以后再不见人烟，辛子就得茹毛饮血了。

　　绕过湖泊，果不其然是又是一片山脉。在即将要挨饿的时候，她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歌声。在空旷的山野，这歌声就犹如世外之音。

　　循着歌声找去，那是一名樵夫，辛子不仅在他的指引下找到了人类聚居地，还收获了一首打柴歌。

　　实在有些疲累，借着樵夫的柴刀劈了一根粗木树枝，辛子拄着就下了山。

　　入了陇西，就是大道平旷，终于不用穿行于山间。

　　比之之前的小村庄，现在辛子眼前的村落就太大了。屋舍俨然、阡陌交通丝毫不为过。

　　一路走下去，几乎是十数里就有一村。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是有道理的。就一天两天时间的路程，辛子就听到了不下于三种音调。这给她的工作增加了难度。

　　穿梭于乡野之间一月有余，鞋都磨破了两双。

　　远离城镇已久，辛子决定要去城里歇上几天。

　　先去陇西城，然后再取道乌岭去玛午关。

　　搭了老乡的驴车，顺利来到城里，辛子第一件事是找到驿站好好洗洗！感觉自己从来没有那么脏过。

　　“哎呀稀客，大人怎么独自一人？我这陇西驿已经好久没人来了！”

　　驿长亲自接待，辛子却没空与他闲聊。

　　“劳烦，请帮我准备些热水，要尽快。”

　　再不快洗洗她真的就要馊了！

　　睡了整整一天，辛子终于觉得养足了精神，准备出去逛逛。

　　早些年这里也算边陲重镇，城里有些还保留着当年商旅来往不绝的气息。可惜后来大邺版图向西扩展，后方又多是崇山峻岭，商旅们逐渐不从这里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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