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得安宁

晚上回到家，项白茸经过一路的瞌睡又恢复了活力，她没有半点藏私，把身上的钱一股脑交给项辛夷。

        项辛夷把一毛两毛最多一块的纸币一张张码放好，还记得自己现在的年纪，交给读完二年级的项白茸去数。

        项白茸仔仔细细数了三次，告诉她：“我们今天赚了19块2毛钱。”

        她说完就在小本子上端端正正的写下日期和数字，是项辛夷刚刚提起的“账本”。

        “明天我们再去买点萝卜和坛子，多腌一点，下午去摆摊。”项辛夷说。

        项白茸连连点头，珍惜的摸摸手上的钱，把它们装进项定邦今天给她们买的小钱包里，万分郑重地拍了拍。

        项辛夷颠颠跑出去找项定邦。

        项家夫妻在客厅看电视呢，就看项辛夷拿着个小本子，骄傲地说：“我跟姐姐今天赚了19块2毛钱！”

        项家夫妻刚才就问她们了，结果两个小孩一本正经说要去对账，一会儿再告诉他们。

        多有意思啊，两个小屁孩自己做了生意，还学着大人对账。

        他们人在客厅看电视，心思却在两个小孩身上。

        “姐姐和妹妹这么厉害啊！”项定邦笑着道，“那明天还卖不卖啊？”

        “要卖！”项辛夷当然不会放弃赚钱的机会，“明天爸爸跟我们去买萝卜，再买新的泡菜坛，再跟老板说以后让老板来给我们送货！”

        项定邦没想到项辛夷还记得送货的事情呢，点头答应了。

        宋映菡则是拿了项辛夷今天看的一年级课本出来，翻出几个字问过项辛夷，见她对答如流了，这才放过她。

        “妈妈担心妹妹开学跟不上先进班呢。”项定邦为妻子的行为作解释。

        项辛夷现在的心里毕竟装着成年人的灵魂，并不会因为宋映菡的检查而紧张或不高兴。母亲能不阻止她已经不错了，现在的冷脸和检查无关痛痒。

        项白茸晚上睡觉都枕着姐妹俩的小钱包，第二天早上仍旧兴致勃勃。

        菜市场的固定摊位基本不会变化，项辛夷她们过来时老板仍然是上次的老板，这次项辛夷要了二十五斤，仍然4毛钱，没有继续砍价，但是要求老板从明天开始给送货，中午十一点，也是二十五斤。

        项白茸在一边听得心惊胆战，握着小钱包的手微微颤抖，然而她妹妹非常自信，那气吞山河的模样，挥手之间花掉十块钱的豪爽，令她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大大的震撼。

        她妹妹可真厉害！

        “十一点送到县高中教师宿舍楼下，”老板看一直说话的都是小孩，连订货都小孩开口，不由得看向后面的项定邦，“确定？”

        项定邦也没想到项辛夷胆子这么大，但是昨天的成功确实让他有点相信项辛夷的技术，于是肯定道：“你就直接送吧，门卫问起来就说是项老师家的。”

        “如果好的话，以后买其他菜也让你家送。”项辛夷补充道。

        “行，”十块钱的生意，中午吃饭前过去一趟也不费事，老板犹犹豫豫的追问，“钱当天算？”

        项辛夷自信点头：“对。”

        “行，你家留个电话，到了给你们打电话，十一点前送到。”老板也一咬牙同意了。

        两个小孩出来买菜，大人在后面站着看，老板对这家还是有点印象。

        前两次买了六七块钱的萝卜，这次又买十块，还说以后订货，可能除了萝卜还有其他，老板觉得信一下也不亏。

        项定邦把电话留下，又带着两个小孩继续上次的路线，买了其他配料和泡菜坛，这才推着自行车回去。

        这次除了买上次的材料，项辛夷还额外买了香菜和更多的辣椒面，项白茸记性很好，“这两样是不是做腌萝卜的？”

        “对，就是前几天做了给大家吃的那个，”项辛夷说，“这个比较快，今天下午就能卖，另外一部分还是泡，省事。”

        项白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倒是项定邦听懂了，最近的女儿真是令他刮目相看，“妹妹会的东西还挺多。”

        “妈妈做菜的时候我有看。”项辛夷毫不心虚。

        项定邦记得项辛夷喜欢蹲厨房门口看他们做菜，时不时要提前吃一口，跟只小馋猫似的，特别好玩。

        项定邦就算经常写小说去投稿，也从没想过自家女儿会有什么不科学的问题，只当她确实是聪明，看过了就学会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凉拌萝卜比泡萝卜复杂一些，但是出餐速度很快。

        调料切好，萝卜切成薄厚适中大小也比较均匀的片状，用辣椒面、西南特色糟辣椒、白醋、盐、生抽等调料去拌，拌好后腌制半小时以上，味道就差不多了。

        凉拌版本的腌萝卜酸辣中微微带有一点甜，薄厚适中让它的本味没有流失，有些许萝卜的辛辣，但是不呛人，入味，又没有失去萝卜本身清脆的口感，揭开盖子仍然是浓烈的酸辣味道。

        “辛辛，你真的可以去开饭馆了！”在小小的项白茸的想法里，开饭馆是对一个人厨艺最好的表扬。

        “我们下午就卖这个！”项辛夷看她吃得开心，拨出一点放进她的碟子里，“你只能先吃这一点，吃太多中午吃不下饭啦。”

        项白茸嘶哈嘶哈连吃几块还觉得不过瘾，只能跟着点头附和。

        今天回来接孩子去吃饭的是宋映菡，昨天项辛夷姐妹俩在门口做生意，如果说有什么让宋映菡满意的点，就是她可以监督姐妹俩空闲的时候写写作业，晚饭也不用来接第二次了，确实省事。

        还是昨天的地方，还是两个小板凳一个高板凳，还是两个小女孩，这次的泡菜坛子里放的是萝卜片，项辛夷把多余的调料抄走，只留下绿色的香菜点缀在白嫩的萝卜上，橘红的汤汁浸泡着它们，盛出一小碗继续当试吃。

        边境省的人会吃也喜欢吃，碰上自己喜欢的口味通常不想自己琢磨，嫌麻烦，就隔三差五过来光顾，时常还会把美食信息分享给自己的朋友，大家热热闹闹的过来。

        腌萝卜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不过项辛夷昨天故意跟客人们说，后面是她们家的店铺，她们姐妹俩卖东西就在这里。

        这样算是有固定的摊位，大家下午想吃了就过来买，比流动商贩更稳定。

        项白茸觉得这样很好，她们都经历过想吃什么小摊的东西，结果时不时找不到人的状况，希望落空什么的最讨厌了。

        昨天帮姐们俩开张的大姐姐今天也来了，看见口味不同的萝卜也试吃了一片，看得出来她喜欢酸辣口，今天的萝卜片又买了一块钱的，连萝卜带汤一小袋，看起来倒是比昨天一块钱的量更多。

        生意陆陆续续的来，项白茸感觉到小钱包的方便，现在不把钱放兜兜里了，就放小钱包，还跟项辛夷打赌：“辛辛，我们比赛看谁的钱多。”

        “行啊。”项辛夷应了一声。

        哪个小朋友没玩过过家家游戏，你做爸爸，我做妈妈，给小孩子做饭，或者找一堆树叶、石子假装卖东西，项白茸自己也是过家家游戏的忠实拥趸。项辛夷这种现实版的过家家她可太喜欢了，玩了两天都不觉得腻。

        项辛夷也不会让姐姐感觉无聊，她还打算卖泡梨和菠萝呢，夏天边境省最受欢迎的木瓜水也可以安排上，木瓜水不仅要用到玫瑰糖水调制，还会有葡萄干、炒花生、白芝麻、水果一类的调料，那才是现实版过家家的威力加强版，项白茸光听项辛夷画得大饼都兴奋得不得了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卖木瓜水啊？”项白茸恨不能现在立刻马上就开始卖，就算不能自己调，看别人调她都能看好久。

        项辛夷跟她保证：“我们现在就是在攒钱，等钱够了我们就卖木瓜水。”

        项白茸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正说着呢，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声响了起来：“哎，这不是茸茸和辛辛吗？”

        来人穿着这年代常见的短袖白衬衫，口袋里别着一根金灿灿的钢笔，咯吱窝下面夹着一个大皮夹，腰间一大串钥匙，充满老板派头的走过来。

        是杨博涛，项辛夷上辈子的记忆里早就模糊，这辈子却前阵子刚见过的人。

        他是求知的校长，也是项定邦的好友，两个人时不时就会一起吃饭。

        他走到姐妹俩的小摊前面，笑眯眯地问：“你们在做什么呀？”

        项白茸本来挺喜欢杨博涛的，他说话总是笑眯眯脾气很好的样子，每次来她们家，多半大家就会一起出去吃饭。

        下馆子嘛，多数小孩都喜欢。可是自从知道她们姐妹俩可能去求知学校，项白茸就决定不喜欢这个叔叔了，送礼物，去吃好吃的都没用。

        项白茸噘着嘴不说话，把小孩子的讨厌表现得明明白白，项辛夷倒是还好，也笑眯眯地说：“我们在卖东西。”

        她们俩要是都不开口，让客人尴尬了，一会儿宋映菡看见了，指定要怪她们俩不懂礼貌，反而对杨博涛更殷勤。

        这不，新房的门面装修时候都敞开着，宋映菡也看见杨博涛了，项辛夷说话的时候，她一边擦这手一边朝这边走了过来。

        “杨校长怎么来了啊？”宋映菡笑着问，“来找老项？”

        “听说你们买了新房子，过来看看，”杨校长说，“老项不在啊？”

        “他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回来。”

        宋映菡对项定邦的朋友通常都挺热情，在她看来这是给一家之主的面子，哪怕她自己对杨博涛感觉一般，表面上也绝对不能挑出毛病。

        她在杨博涛张望时麻利的拿来门口的椅子，招呼道：“杨校长先坐，里面灰，这里坐着凉快点。”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杨博涛说着，还是在凳子上坐下。

        这是要留下等项定邦了，他人在这里，宋映菡自然不能再去屋里忙别的事，又给杨博涛倒了水。

        杨博涛嘴上说着别麻烦，椅子照样坐，水也照样接，大剌剌的享受着，一副领导的派头。

        项辛夷要不是重生回来都没发现杨博涛对她母亲是这种态度，她自己跟母亲关系不亲密，但也不乐意母亲被人轻视。

        “杨叔叔来找爸爸做什么啊？”她假装天真地问。

        其实大概能猜出他想做什么。

        杨博涛对项辛夷露出非常温和的笑，他本来就有点胖，一笑显得特别和蔼，“叔叔听说辛辛考了第一名，过来恭喜辛辛啊。”

        项辛夷心说果然如此，她考上第一的时候就知道杨博涛大概很快就能收到消息，他想要好生源，又想把项定邦这个高级教师绑上战车，忽悠项家父女不是一举两得？

        项辛夷还想他什么时候来呢，早点过来，她早点解决，打不死也要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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