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咸鱼翻身

郑容与模糊的感觉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下意识更用心的关注起宁导的动作和镜头，全神贯注到项辛夷过来了都慢半拍才注意到。

        “你看得很认真嘛。”项辛夷说。

        郑容与觉得她看自己笑的样子有些别样的意味，“唔”一声微微侧过身，远离了镜头。

        “我记得你以前拍的照片和视频就挺好看的，”项辛夷略微歪着脑袋问，“打算更精进些吗？”

        郑容与听到夸奖不自觉抿起嘴唇，像是想笑又极力忍住了，矜持地说：“看情况吧。”

        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场地上，这次没有再避讳。

        某些想法在深深的泥土下翻滚着，郑容与想到长大后的项辛夷，他曾经作为代班摄影帮她拍外出活动的视频，他自认为自己拍出来的项辛夷是最好看的。

        事实上那天的视频发出去，确实有很多人都说给摄影小哥加鸡腿……

        项辛夷注意到郑容与专注的神情，没有继续说什么，坐在一旁休息。

        这时候刚好拍完一段，陈副导拍着手走到场地中，对场内的演员们说：“辛苦了辛苦了！”

        是这部分群众演员的戏结束了。

        张龙拿出一沓小红包，薄薄的，他也不遮掩，坦白地说：“经费有限，咱们意思意思，工资三天内会结算清楚，大家放心。”

        本来这年头拍戏也不怎么赚钱，能有象征性的红包已经不错了，群众演员们一拥而上，脸上都是喜悦的表情。

        领到钱，人群也就散开了。

        “算了……”郑容与突然说，“我开玩笑呢。”

        项辛夷扭过头看他，仿佛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或者为什么突然改口，又或者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似乎反应过来项辛夷的疑惑，郑容与扒拉扒拉头发，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开玩笑呢，我才不想做这些。”

        项辛夷突然有些刨根问底似的追问：“干嘛烦躁，我惹你了？”

        “没有。”郑容与立刻否认，而项辛夷的表情仍然是平静的，好像从始至终就是单纯的跟他说几句话，单纯的好奇而已。

        郑容与深深感觉到自己刚才的情绪波动，却不想细究，只想跟着项辛夷走，退却道：“我就是不想做别的事。”

        “想继续做游戏吗？”项辛夷撑着下巴问。

        郑容与略微垂下头，看到旁边坐在小马扎上的项辛夷，她正托着下巴歪头看他，还是还是很单纯的好奇的神情和语气。

        “唔，”郑容与哼唧一声，“还是游戏比较好玩。”

        “好吧，”项辛夷笑了一下，轻声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哦。”

        是真的很轻的声音，轻，但是清晰，郑容与感觉像柔软的羽毛从自己心间拂过，再想细细品味，项辛夷已经起身去准备下一组镜头了。

        项辛夷曾经有过一个用得很顺手的助理，同样是条小咸鱼，是她同校的学妹。

        小助理留在帝都一个是因为男友，男友是帝都土著，生活安稳富足。一个是因为她这个学姐是个还不错的老板，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叫人加班，平时的各种福利、补贴从来不吝啬。

        她家庭条件一般，不过因为男友和项辛夷的关系，在帝都过得还算安心。

        郑容与入职时就是小咸鱼带的，两条小咸鱼经常一起买奶茶、等下班……他们也许算是朋友，小咸鱼带郑容与熟悉工作，传授如何在项辛夷的团队里合理合法做咸鱼，郑容与在小咸鱼狼狈分手时去给小咸鱼站台，基于正义感差点痛揍渣男。

        可惜小咸鱼心灰意冷，失去谈婚论嫁的男友，家里也觉得她一个人在帝都不够安全不够稳定，她最终辞职回去考了老家的公立教师。

        往后郑容与再没有过工作上的朋友，项辛夷想到他跟她送小助理去机场时的场景，那天郑容与看着离开的小助理，表情也是忽然变得淡漠。

        项辛夷以为他对小助理有些好感，可是很快的，她看到郑容与换了新的联系方式，再也没跟小助理联系过。

        对比之前的表现，郑容与的做法堪称冷漠。

        项辛夷隐约想到某种可能性，好像可以解释郑容与的这种状态，可是又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一个成年人，一个超级富有的成年人，怎么会害怕这种东西……

        冰凉的雨丝落到她鼻梁上，项辛夷抬头看到淅淅沥沥的雨水从空中掉落，很快一声惊雷，大雨毫无征兆的开始了。

        剧组立刻忙成一团，收机器、收道具，项定邦过来将项白茸和“郑容与”带走，虽然动作很快，两个小孩身上还是落了点雨水。

        爱德华也从另一边过来了，他刚刚过去打电话，过来看到什么事都没有的三个小孩才松了口气：“这场雨真突然，快拿毛巾擦擦。”

        车厢里有准备干净的毛巾，因为怕天气热流汗，连换洗衣服和洗浴工具都给三个小孩各带了一套，爱德华养小孩就是这么精致。

        天空变得灰蒙蒙的，大家都躲到景区走廊下避雨，期待它如这样突然到来似的，也能突然消失。

        可惜雨势一直没减弱，下到五点多才微微转小，就算这时候立刻雨停，机器和道具重新布置好也天黑了，根本没办法继续拍。

        “不好意思几位，今天的拍摄只能到这里了，”张龙过来跟他们说，“可能需要延期一两天，具体得看天气。”

        两个小孩的戏份都在户外，前面几组镜头都是晴朗白天的状态下拍的，总不可能镜头一转就天阴天黑了吧。

        家属们都表示理解，项白茸和“郑容与”都无所谓，今天就当提前下班了。

        天气不好，爱德华也不想大家折腾，回去的时候郑容与坐了项定邦他们那辆车，直接开回学校去，项辛夷则跟爱德华回酒店。

        不得不说这个安排让郑容与稍微松了口气，外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某些时候做出来的事情却刚好能够解救他。

        郑容与今天不想跟外公和项辛夷一辆车，尤其不想跟项辛夷再说话，他怕项辛夷看出什么会担心，也怕这种担心让外公知道，外公也跟着担心。

        也许除了担心外……还会觉得他很差劲。

        他没什么事，只是心情忽然有些低落而已，只要一个人待会儿，稍微调整一下就好了。

        他上车就闭着眼睛假装睡觉，项定邦和项白茸见了还以为“她”困了，都不在车上聊天，很快项白茸也歪斜着睡着了。

        郑容与本来是假装睡觉，最后也真睡着了。

        梦里不太安稳，他总是听到什么急促的声音，心脏砰砰跳得很快，令他感到惊慌。

        景区到县城雨势越来越小，项定邦等人到学校的时候，远处仍然有乌云，这边倒是雨停了。

        项白茸小憩片刻变得神采奕奕，下车回家都是蹦跶着走，像只活力满满的小兔子。

        郑容与没想到一觉给自己睡得更难受了，有些生无可恋的走在后面，只有在项定邦、项白茸和宋映鹏看过来的时候稍微打起点精神，努力维护好项辛夷的形象。

        项白茸一路蹦跶到家门口，拧开房间就大喊一声：“我回来啦！”

        最后一个音节有些卡住，项定邦在后面看到家里的场景，笑着说：“怎么停在这里，进去叫奶奶。”

        郑容与看到一个黑色布衣的老太太坐在客厅沙发上，听到动静看过来，眼睛带着年迈的浑浊和难言的锐利，给他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项白茸蚊子叫似的嘟囔了一声“奶奶好”，接着火烧屁股似的往外面跑：“我去找杨逍玩儿啦！”

        说跑就跑，急得甚至连妹妹都来不及捞一把。

        郑容与看到老人变得黑沉的脸色，硬着头皮走过来，对明显不高兴的老人和同一样不太高兴的项定邦道：“姐姐当上小演员的事都没跟杨逍说呢，她憋了好几天了。”

        老太太的目光挪到郑容与身上，郑容与在短暂的别扭后想象着项辛夷长大后的样子，默默调整呼吸，淡定地与她对视，甚至还能很轻松的笑出来：“奶奶一路过来辛苦啦，好久没见到奶奶了！”

        老太太满是皱纹的粗糙的脸稍微缓和了些，紧抿的嘴唇略微放松，开口道：“听说你考了一小的先进班，总算长进点了，没给你爹丢脸。”

        郑容与不喜欢老太太这话的意思，夸奖不像夸奖，骂人不像骂人的，不过基于不想给项辛夷惹麻烦，同时护一下项白茸的原因，他稍微扯了下嘴角笑了一下当做回应。

        所幸项定邦也知道老太太这么说话不太好听，反而夸了一句：“辛辛现在还会写故事了，很厉害的。”

        郑容与稍微满意的哼唧了一小声，找到台阶立刻撤退：“我先去看书了。”

        “还很爱学习。”项定邦在后面继续找补。

        老太太被安慰得没有继续计较，厨房里埋头做饭的宋映菡也松了口气。

        项定邦不是不计较“女儿”这敷衍的表情，而是想到项辛夷呈现出的写文章的天赋，作为有同样能力的人，他大概能理解到这类人的内心都有几分孤高。

        强迫他们低头只会适得其反。

        好像不自觉的，项定邦也会把自己曾经遭受过的不公平、苦闷，全部补偿在女儿身上，不想她遭受和自己早年一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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