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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笑得好看


阿璃的话,像一颗石子,骤然投入叶树的心里。

        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他知道,他最疼爱的女儿,终归还是被翁氏教坏了。

        叶树抱起阿璃:“阿璃乖,那都是骂人的话。我们是乖孩子,不能说那些。”

        阿璃把脑袋搁在叶树的肩上,双手环住叶树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姨姨不乖吗?”

        “阿璃!你!”叶别枝又气又痛,她挣扎着爬起来:“爹,你看到了,我都被表姐打到地上去了!阿璃那么小,她的话算不得数。”

        宋昭月怯怯地道:“确实是我打的。表妹冲过来,阿璃又在我身边,我只能把她惯到地上了。应该是痛的吧,我脚这么粗,力气也大。”

        叶树轻摇头,抱着阿璃去叶别枝房门处看了看,继而深呼了两口气:“那是你表姐,你竟破门冲出来打她,还敢骂她是杂、种!别枝,你回屋去吧。回头我给你换个门。”

        “爹!”

        “进屋去吧。进屋去吧。若我改变主意,你少不得还要挨顿打。”叶树失望到极点,也后悔到了极点:“子不教,父之过。从我发觉你骄纵任性的时候,就不该听你娘的,应该自己来教啊!”

        “爹……我回屋了。”叶别枝虽然骄纵,但却是头一次看到镇定如山的父亲,露出这种失望伤心到极点,以至于变得淡漠的神情。

        阿璃搂着叶树的脖子:“姨姨成天在屋子里,会难过的。姨姨,你要乖乖听话,不能再骂人了。”

        叶树见叶别枝垂着头,拿剪刀使劲地绞绣屏,状若疯狂,便把阿璃抱了出来,双眼微眯:“不怪姨姨,是舅公没教好她。”

        阿璃不太明白,却又乖巧地点头:“嗯,是舅公不乖。”

        “对呀,是舅公不乖。”叶树凄然一笑,把阿璃放到宋昭月怀里。

        这笑,比哭都难看。

        宋昭月叹了口气:果然最受伤害的还是舅舅。

        当然,宋昭月并不知道,当叶树给叶别枝换好了被踹翻的门后,当她带着阿璃骑着惊风走后,叶树终于撑不住了。

        三十好几的他,看着冷清的家门,突然蹲在地上,抱着腿,像个孩子一样,把脸埋在腿里,掩面而泣。

        明明老来得子,是天大的快意。可才一个多月,什么都变了。

        不,不是变了。

        是“贤妻”翁氏一惯如此,只是瞒着他,瞒得滴水不漏而已。

        这天夜里,趁阿璃睡着,宋昭月仔细地端详着阿璃的脸,回忆原主生下阿璃后,与阿璃相处的点点滴滴。

        商临渊笑道:“怎么,白天看了一天,还没看够?人人都说三岁孩童,狗都嫌。傻媳妇,你倒是出乎我意料的贤惠。”

        宋昭月白了眼商临渊:“对啊,我会一直做你的贤妻。哎,你可不知道,你这女儿多厉害……都会看人眼色,替我做掩护了。”

        商临渊也紧张起来:“莫不是像你一样,突然开窍了吧?”

        “可不是。”宋昭月摩挲着阿璃的脸:怕就怕小阿璃那日被丢进狼口,也有个什么人穿到阿璃身上了。

        不过好像不像呢。

        阿璃虽然聪慧,但还是孩童的心性。基于这点,就是影后穿过来了,也演不了。

        宋昭月松了口气:“女儿肖父。相公,能与你生了阿璃真好。阿璃像你一样聪明!”

        商临渊良久才吐了口气出来:“一惊一乍的,倒是把我给惊着了。”应付媳妇的转变,尚且让他担心了许久,再来个女儿,那就真是受不得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些天里,宋昭月又托了顾家明找关系,顾家明哪里敢理会,早早便躲得老远。商临渊又不好再找杜若笙。

        宋昭月觉得好生没有意思:不能刺、激众叛亲离的翁氏,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呢。

        闲着无聊的宋昭月,开始着手于识字,以及阿璃的教育。

        商临渊颇为惊讶地看着宋昭月一日千里的进步,而阿璃的聪明也渐渐显现。

        宋昭月教了阿璃好些诗,阿璃跟着念了几遍,居然都背了出来。

        初时是《咏鹅》,《静夜思》,后来是《春晓》、《夜宿山寺》……

        宋昭月献宝似的:“阿璃,快背一首诗给你爹爹听啊。”

        阿璃点头:“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怎么样?我们女儿厉害吧?”宋昭月在阿璃脸上亲了亲,才转过头来:“咦,相公,你怎么了?”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花落知多少!”商临渊蹙着浓眉,反复咀嚼。

        “相公,你怎么翻来覆去的念?”宋昭月抬起胖手,抚在商临渊的额头上:“发烧了?”

        商临渊从惊疑到狂喜,把手掌合在宋昭月的胖手上,最后把胖手握住,送到嘴边,“吧唧”亲了一口。

        宋昭月怔愣。

        阿璃叫了一声:“好羞羞啊。”

        商临渊看了眼阿璃,把阿璃的眼睛捂好:“傻媳妇,这诗叫什么?”

        “《春晓》啊,女儿都会背,你怎么……”

        “傻媳妇,你居然是个才女!大才!不世出的大才啊!”商临渊兴奋莫名:“这诗是何时所做?我竟毫不知情!”

        什么,这时代明明是宋时的穿着打扮,怎么竟没有唐诗?这就文抄公了?

        这个大盛王朝,究竟是怎么回事?

        “相公,你帮我带点书回来。”

        “要书啊。我媳妇果然好学。你要什么,只管说就是。”

        “编年史书类的……”

        “《史记》可好?”

        宋昭月眨巴着眼睛:“我要更多的史书,各种史书我统统要。”

        只有翻阅史书,才能明白这个大盛,究竟与她熟知的历史偏离了多少。还有这个大盛,究竟是怎么样的。

        便宜丈夫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跟九皇子都能结义,还能在自己身边放一个绝顶高手。

        宋昭月觉得,哪怕一辈子守着酒肆,守着婆婆妈,守着阿璃过日子,可怎么着,也要跟上丈夫的脚步。否则,还不定丈夫的身边,会出现多少个杜若笙!

        看着商临渊闪着光的眼睛,宋昭月正色道:“相公,如果我说,这诗不是我做的,你可信?”

        “对,不是你做的。是那位说书先生做的。”商临渊轻笑,眼里深深邃邃的,像是隐了万千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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