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过夜

但白子璇还是被他逗笑，笑过之后，她正色道：“你身为皇后嫡子，可不好如此残虐暴戾。如若传出去，你的名声便毁了。咱们大燕虽看重嫡系，但太子之位却并非只有嫡子能做。纵观大燕朝历史，唯有品德端方的皇子才能胜任太子之位。你该小心谨慎为妙。”

        白子璇一口气说了许多放在平时连提都不会提的话，燕昭离知道，她这是在想方设法地转移注意力。刺杀蒙面人一事，看起来对白子璇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谁说本宫想要做太子的？”燕昭离倒杯冷茶给自己洗手，语气漫不经心。

        白子璇却不再同他纠结这个话题，而是有些突兀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出手伤人。”她笑容苍白，当中夹杂着几许无可奈何，“在此之前，我从不曾想过，某一天，我的双手也会沾上鲜血。燕昭离，你看我这双手，到现在都止不住地颤抖。”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燕昭离也能感受到白子璇此刻的状态。何止是双手，她整个人都在由内而外地颤抖、恐惧。没有任何犹豫，燕昭离倾身向前，张开双臂，将白子璇轻轻拥进怀里。龙涎香的气味，在不知不觉中将白子璇包裹，白子璇将下巴搭在燕昭离肩头，沉默却又分外仔细地感受着他怀抱的厚实与温度。

        这种陌生又新奇的感觉，却非常意外地能为她带来踏实可靠的安全感。狂跳的一颗心渐渐安静下来，白子璇歪头靠在燕昭离颈侧，侧耳细听他沉稳的呼吸声。

        气氛正好，温情又暧昧。感受着怀中人因恐惧而微微颤栗的娇软身躯，燕昭离不动声色地缓缓收拢手臂，悄悄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若是可以，他多想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好让他与白子璇就这般相拥到老。

        然而事与愿违，下一秒，两人之间难得一见的温情便被某个不解风情的侍卫打破。去而复返的齐云轻扣车厢外壁，发出清脆的“咚咚”声来提醒燕昭离，同时禀报道：“殿下，您要的马已经牵来了。”

        指节敲击车厢外壁的声响，让白子璇有如大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眼下的举动，她有些手忙脚乱地从燕昭离怀里退出来，并向后拉开一段距离。想到自己刚刚险些沉迷于燕昭离那带着龙涎香的温暖怀抱而无法自拔，白子璇顿觉臊得慌。颊边微烫，染起朵朵红霞，让白子璇的脸色看起来恢复不少。她摸着温度不正常的脸颊，暗自庆幸车厢内光线昏暗，不会叫燕昭离注意到她此刻的窘态。

        白子璇一退开，燕昭离怀里顿时空荡荡的。车厢外，齐云还在等待燕昭离的指示，却不知，燕昭离只想一掌将他脑壳捏碎。但若现在对齐云发作，搞不好会被白子璇窥探到他心中的小九九。

        没办法，燕昭离只得暂时隐忍下来，隔窗对齐云吩咐道：“套上马车，去别院。”随后又转过头来同白子璇解释，“肃京城城门已经关闭，我们此时即便是回去，也进不得城门。恰好本宫在这附近有一座庄子，今日你便将就些，随本宫到庄子上过一夜。”

        白子璇并非那等矫情挑剔之人，想她与长公主在外云游的日子，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能有片瓦遮头，白子璇心中已是十分满足。

        燕昭离原本还担心，白子璇会心不甘情不愿，却不料，白子璇听说后，爽快地点点头。“还要多谢殿下收留之恩。否则的话，我与青萝真不知该去到何处。”白子璇说的都是心里话，她对燕昭离的感激，自然也都是真的。

        齐云动作麻利，不多时便修好马车。车轮碾过杂草丛生的地面，发出轻微响动。白子璇靠在摇摇晃晃的车壁上稳住身体，有些疑惑地问燕昭离道：“话又说回来，殿下怎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燕昭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他一直都派人在暗中跟踪保护白子璇。收到白子璇遇袭的消息后，燕昭离用最快的速度赶来，这才能够在白子璇危在旦夕之时，出手搭救。事实虽如此，但燕昭离在面对白子璇时，可万万不敢以真相告知。

        他脑筋转得极快，稍加思忖，便想到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理由，“本宫正要去城郊别院，恰好路过此地。”这解释听起来相当真实，白子璇也就没有怀疑。

        在这无边无际的夜色中，万籁俱寂，只能偶尔听到两三声从田间野地里传出来的蛙鸣虫叫。燕昭离觑着白子璇的脸色，见她情绪似是有所缓和，不由关心道：“你可是觉得好些了？”

        白子璇轻轻点头，“我没事，多谢殿下关心。”他转头避开燕昭离的视线，说话时语气又恢复往日的疏离冷淡，与方才情绪几近崩溃时的娇弱判若两人。

        燕昭离担心白子璇是在逞强，伸手去摸白子璇的手背，想要试探温度，却被察觉到他意图的白子璇迅速抽开躲过。白子璇眼眸低垂，余光斜睨着燕昭离，“殿下，我虽感念你收留之恩，但男女授受不亲，还望殿下恪守礼数，不要逾越界限。”

        白子璇这般义正言辞地说出来，惹得燕昭离哼笑一声。狭小的车厢里，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白子璇，语带不满，“白子璇，你可真是好样的——也不知道方才是何人，浑身颤抖地趴在本宫怀里。”

        白子璇俏脸一红，心内刚刚对燕昭离升起的那些感激眨眼间烟消云散。白子璇算是发现了，对燕昭离这人，就不能给他好脸色，稍稍对他和颜悦色些，他就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拿鼻孔看你。在与燕昭离的对峙里，白子璇从不肯落下风，让她承认自己依靠燕昭离，更是不可能。“明明是殿下你趁人之危，却反过来咬我一口。若论倒打一耙，还真没人能比得上殿下。”

        “呵，本宫趁人之危？”燕昭离再度被白子璇气笑，“白子璇，你可真是将‘忘恩负义’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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