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大雁

“前院什么动静，为何如此吵闹？”用过早饭后，白子璇坐在临窗的大案前看书。日头渐渐升高，前院传来一阵吵嚷声，听起来十分热闹。白子璇心里好奇，她不记得家里近来有什么喜事。

        “兰心去前院打听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碧芙一边细心擦拭多宝阁上的摆件，一边回道。

        她话音刚落，院门处就传来响动。碧芙探头往外一瞧，开门的人正是兰心。她正要禀报给白子璇，却发现兰心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在兰心身后，还跟着白子凡。

        “姐、姐，你看我给你拿什么来了？”白子凡人未到、声先至。他手上还提着两只雪白雪白的禽鸟，禽鸟细长的颈子里发出“嘎——嘎——”的叫声。

        白子璇放下手中的书卷，好奇地迎出去。当她看清白子凡手上提着的活物时，不禁微微一愣。“这是两只大雁？”白子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凑近仔细去瞧，洁白的羽毛，修长的脖颈，灵动的豆豆眼，确实是大雁无疑。“你进山怎么不叫我？长本事了啊，从哪里捉来的大雁？”白子璇只当是白子凡弄到新鲜玩意儿，故意带给她显摆。

        白子凡将两只雁小心地放到地上，两只白胖的小家伙老老实实地贴在一起，时不时伸长脖子“嘎——”叫一声，你应我和，十分和谐。他故作神秘，对白子璇说道：“这可不是我捉来的。你弟弟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白子璇围着两只大雁转圈儿，眼神中流露出喜爱。“不是你捉的？那是谁送的？你去告诉父亲、母亲，这两只雁不许吃，我要养着它们。”白子璇还以为这是父亲手下小将送来的礼物。从前她跟随父亲在军营，就常有兵丁到山里捉小动物送给她玩。

        白子凡稍稍有些尴尬，满脸都写着一言难尽。他示意白子璇去看大雁脚上绑着的红绳，同白子璇解释道：“这两只雁可不是用来下锅的。它们是燕昭离刚刚送过来的。”

        白子璇本来蹲在大雁身边，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它们背上光滑洁白的羽毛。听到白子凡的话，白子璇的手顿时悬在半空中，忘记了动作。

        得知来历后，再看这两只大雁，白子璇心中顿时有些微妙。她与燕昭离之间，是皇帝下旨赐婚，本可以不走三书六礼，直接下聘定亲、而后完婚即可。但瞧燕昭离的意思，显然是想把纳采、问名、纳吉……各种环节通通走一遍。

        她再次着眼去打量两只大雁，它们被收拾得很干净，翅膀上的羽毛也被剪去，确保不会飞起逃走。白子璇收回手起身，让兰心和碧芙两个把绑在雁腿上的红绳解开，转身假装不经意地问白子凡：“燕昭离人呢？”

        “与父亲母亲说了会话，已经走了。”白子凡回道。

        白子璇眉头微皱，正想问白子凡，燕昭离来了为什么不叫她，就听白子凡说道：“燕昭离说你大概不想见他，父亲母亲就干脆没叫你。姐，我觉得燕昭离比燕鸿煊好不止百倍，你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白子凡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问过之后，他还不忘油嘴滑舌地补充一句，“当然，再好的人也配不上我姐姐。”

        白子璇正要回答白子凡的问题，旁边碧芙忽然惊呼一声，“小姐，两只雁把你心爱的兰草糟蹋了！”顺着碧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几盆白子璇最珍爱的名贵兰草，已经快被两只大雁嚼秃了。

        两只大雁吃得欢实，身上全然不见刚进院子时的畏缩胆怯。白子璇抬手抚额，眉心直跳。她赶紧吩咐碧芙和兰心，把剩下的花草暂时搬进房间里，等到请园匠在院子里单独辟出一块地，供两只大雁活动，再重新把那些花花草草搬出来。

        低头看着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兰草，白子璇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她面上凝出一丝可怕的微笑，咬牙切齿地对白子凡说道：“再见到燕昭离，帮我转告他，这两只大雁的肉很紧实，吃起来很香。”

        白子凡吓得浑身一哆嗦，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而后一溜烟地跑远了。

        白子璇再次见到燕昭离，是在长公主举办的宴会上。算一算，自从上次宫城内与燕昭离不欢而散，至今不过五日光景，但不知为何，看着人群中一身红袍的燕昭离，白子璇竟有一种如隔三秋之感。

        似乎察觉到白子璇的视线，燕昭离偏头看过来。他的目光在白子璇身上停留片刻，而后又面无表情地挪开。燕昭离的反应，让白子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这是什么意思？先前送大雁到镇国将军府上时，不是还殷勤得很吗？

        长公主此次举办宴会，邀请的客人都是各家适龄的公子贵女，西凉使团里的两位皇子、一位公主也在其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其实就是一场相亲大会。若西凉五王子李茂、三公主李琼在宴会上遇到心仪之人，两国联姻便算成功一半。只不过，联姻这事听起来光彩，但真正的聪明人都对这种婚事敬谢不敏。

        没有哪家的千金小姐，愿意远赴万里，跟随一个才见过一两面的陌生夫君，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邦去。也没有哪家的公子，愿意把李琼娶回家——外族公主的身份，不仅敏感，而且牵扯太多，与麻烦无异。

        在长公主府上举办的宴会，气氛要比上一次的宫宴更加活泼轻松。长公主简单嘱咐两句，自己便离席，只留下两个老练的嬷嬷照看，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年轻人们。

        白子璇在长公主府，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她不耐烦在宴席上听一群不认识的人互相吹捧、虚与委蛇，干脆悄悄离开，独自到花园去透气散心。只是没想到，她人已主动避开，还有麻烦能自己找上门来。白子璇抬头看着挡在面前的李晟，面无表情。

        李晟却面带微笑，看起来心情颇好，“园中偶遇，看来本王与白小姐当真有缘。白小姐看起来似乎不大开心？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说与本王听听。本王愿为白小姐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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