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靠在一起的名字

盛夏光年，青春靓丽。

        下午五点，宣中放学了，但学生们整整齐齐的站在教学楼前，班主任站在班级最前面。

        人群躁动，学生们按耐不住那颗想疯玩的心。

        曲贝站在班里最后面，眼神不时看向理科四班的方向。

        她没看到盛沐程，因为他可能早就逃课离开了。

        江立叫她：“曲贝。”

        女孩回过神，眼神有一瞬间不自在：“啊？”

        江立把手里的笔递过来，语气平淡：“一会儿有一个消防签名的活动，多拿了一支笔。”

        曲贝接过来，“谢谢。”

        林芙凑过来，朝着江立笑：“江立，我也没有笔，能借给我一支吗？”

        男生眼神中透出点不耐烦：“没有了。”

        林芙有些生气了，看着曲贝不说话。

        曲贝没看她，她一直在想那个人现在在哪？是不是又在哪个网吧抽着烟，怀里搂着谈笑风生的漂亮女孩？

        她不知道，也无从得知。

        那天下午，天气很热。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到高二签名。

        在一大张横幅上面，印着消防安全几个大字，还有学生签的密密麻麻的名字。

        签名的班级是从左往右开始的，理科一班在最右面，是最后一个班级。

        曲贝正低着头不知想什么，她身后传来插腔打混的声音。

        都怪，那天的听力太过于好。

        “盛爷，怎么现在才来啊，是不是又去找孙安柔了？手感怎么样？”

        男生笑着，声音懒散，听不出情绪：“滚啊，有时间让你试试？”

        “操，混啊你。”

        曲贝不敢回头看，等两人回到他们班里的时候，她才敢侧头看向理科四班的方向。

        这次，她终于看见了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灰色体桖，没穿校服，几缕头发遮住了睫毛，看不出表情，整个人精瘦，一副懒散混不吝模样。

        曲贝没敢看太久，几秒就收回了视线。

        江立顺着女孩的视线看过去，却也什么都没看到。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班级签名，曲贝站在队伍最后面，是最后签的名。

        她看着那张红色布条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几乎连一个名字也写不上去了。

        江立站在她旁边，随口说：“随便签一个地方就好。”

        曲贝点头，眼睛扫视着。

        突然，她在布条的最上方看到了那个三个字：盛沐程

        这个名字写的不大不小，潦草到只能勉强看出是什么字来。

        曲贝都能感受到签名的人写下这三个字时的懒散烦躁模样。

        她勾了勾唇，抬笔在这三个潦草字旁边的小空隙里写下自己的名字：曲贝

        女孩写的认真，弯腰的姿势和抬笔收尾的样子是带着笑的。

        这样，就靠在一起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偷，还是一个特别容易满足的小偷，两个名字靠在一起也会值得兴奋。

        江立看了眼那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名字，曲贝两个字藏在盛沐程三个大字的旁边，是特别容易让人忽略的存在。

        他提笔，在那两个字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曲贝和江立是青梅竹马，两人是上下楼关系，曲贝的爷爷奶奶打小就喜欢江立，经常叫他去家里吃饭。

        两人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都在同一所学校。

        江立长的高高瘦瘦，很好看，并且为人很冷漠，但是成绩一直是年纪第一，数学经常满分。

        两人刚上高一那会儿，江立原本应该去实验班的，但是他说不想去，并且江立的妈妈看两个孩子关系好，和老师沟通了一下，于是两人一直是同桌。

        其实曲贝和江立的关系也算不上多么铁，就是从小玩到大，对方的脾气性格，兴趣爱好两人都了如指掌。

        曲贝沉默寡言，江立也不是话多的，两人在一块的时候更多的是沉默，但是这么多年过来了，两人就算是不说话也不尴尬。

        曲贝的自行车坏了一个多月了，一直没拿去修。

        所以，是江立载着她回家。

        路上，曲贝一只手拽着前面少年的衣摆，另一只手伸开，有风经过，她勾了勾唇闭上了眼。

        风，是凉的，盛夏好像也没那么燥了。

        “美女，这样很危险哦，小心掉下来。”一个玩笑的男声传来。

        曲贝睁开眼睛，眼前只看得见一辆自行车从自己身边快速骑过去。

        曲贝愣了，她看着已经走远的穿灰色衣服男生的背影，就算是骑车，也是懒散样。

        后面还坐着孙安柔，女生紧紧搂着前面男生劲瘦的腰，一脸娇羞。

        “美女。”那个声音又传过来。

        曲贝抬眼，一个男生骑着车朝自己挥挥手，脸上笑着：“小心啊，可搂住你男朋友了，别掉下来。”

        曲贝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之胜，你他妈磨蹭什么呢？”远处低沉懒散的声音响起。

        曲贝一顿，抬眼看前方，盛沐程一只脚踩在地上，烦躁的薅了把头发。

        坐在他自行车后座的女孩紧紧抱着他，看样子就很会撒娇。

        “来了。”被叫做孙之胜的男生脚下蹬着自行车，朝曲贝招招手然后朝他过去。

        那几个自行车离开，曲贝抿唇还有些没缓过神。

        盛沐程，那个女孩好会撒娇啊。

        可惜，我不会，所以，你永远不会注意到我。

        繁华的街道上，在一家小网吧里，穿着灰色衣服的男生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眼中是懒散。

        孙之胜看男生旁边的女孩被冷落，一脸不开心，他打趣：“盛爷，你看我们安柔妹子都被冷落了，关爱关爱啊。”

        男生手下动作不停，看了眼满脸通红的女孩，伸出一只手搂住她。

        动作随意。

        网吧里吵闹声不断，伴着起哄声，男男女女围在这小小的地方，人间百态。

        孙安柔看不懂游戏，觉得无趣，就搭话：“孙之胜，你刚刚在学校门口和谁说话呢？”

        孙之胜盯着电脑屏幕，随口说：“哦，我刚刚看见咱们年级第一带着个妹子，长的安安静静的，太他妈清纯了，我看那妹子坐在后面还伸手，怕她掉下来，我就劝诫一下。”

        孙安柔想了想，“哦……你是说曲贝吧，她啊，和我们年级第一江立是青梅竹马，她好像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吧。”

        她说完看了眼玩着游戏懒洋洋笑着的男生，男生没看她，像是没在听。

        “是吗。“孙之胜不喜欢八卦，也就没问，只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受：“那妹子长的安安静静的，还挺高冷，连个眼神都没给我。”

        没人应声了，所有人就当这是一个闲聊话题，没几分钟就忘了。

        晚上，霓虹灯亮，蝉鸣聒噪。

        曲贝躺在房间的床上听歌。

        二零一二年三月份，汪苏泷发行的歌曲《风度》传遍大街小巷，男人嗓音温柔带希望：

        我在无人的街头，想念着某某

        你在别人的宇宙，施舍着温柔

        我能给的风度是微笑着默默放开手

        ……

        曲贝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房间窗户开了小缝，外面有风吹过来，吹动蓝色窗帘。

        外面，是霓虹世界。

        有人敲门，曲贝从床上坐起来拿下耳机，温声道：“门没锁。”

        李怡华从外面进来，坐到床边：“阿桑，你爷爷切了西瓜，可甜了，出来吃一块。”

        阿桑是曲贝的小名，是两位老人在她出生的时候给她起的。

        阿桑在曲贝老家的意思是方言，平平安安的意思。

        曲贝把耳机放好，笑着搂住老人的肩膀：“知道了，奶奶。”

        老人笑着摸孙女的头，满脸宠溺：“快点去洗洗手吧。”

        “嗯！”

        曲贝简单把头发扎起来，洗了洗手坐在桌子上拿起一块西瓜抱着啃。

        曲华笑着摸摸女孩的头：“看看你瘦的。”

        还没等曲贝说话，老人先出声了：“这样正好，阿桑还跟着我学舞呢，身材不能走样。”

        曲贝认同的点点头。

        她一米六三的身高，体重正好八十斤，是很适合学民族舞的身材。

        李怡华年轻时是民族舞老师，曲贝从小就跟着她老人家学跳舞，也学了十几年。

        但她都是业余时间学跳舞，为了多学一门技能，技多不压身。

        曲贝小时候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父母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爸爸是缉毒警察，妈妈是医生，两人在一次出任务时，双双去世。

        所以，她对父母没多大印象。

        他们去世前，把曲贝交给两位老人，并且给了他们一大笔钱。

        两位老人就这么把她抚养长大。

        虽然不是圆满的家庭，但也幸福。

        “对了，阿桑，把这半块西瓜给小立送过去，他爸妈今天医院加班还没回来呢。”

        李怡华把剩下的半块西瓜用保鲜膜包起来，然后递给她。

        曲贝擦了擦手接过来然后跑出门。

        江立家就在曲贝楼下，她敲响门，不到一分钟门就开了。

        “爷爷奶奶让我来给你送西瓜。”

        江立勾了勾唇，侧身让她进来。

        曲贝熟练的从厨房里拿出刀把西瓜切开，然后拿了一块就啃。

        江立走进房间，拿出一本书来交给她。

        曲贝看到书后眼睛里都有光，她把西瓜放下，擦了擦手拿过来，声音都透着愉悦：“《云雀叫了一整天》！”

        她翻看着书，在第一页看到了作者木心的亲笔签名。

        “木心的亲笔签名！”女孩笑得眼睛弯弯：“江立，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爸的一个朋友最近出了点事，他收藏了很多作者的签名书，要把书给卖了，知道你喜欢，就给你买了一本。”

        曲贝笑着：“很贵吧，我把钱给你。”

        “不用。“江立语气平淡：“用不了多少钱。”

        女孩叹了口气，知道她这青梅竹马帮她忙从来不收她钱，她温声：“那我请你吃饭吧。”

        “想不想吃烧烤，我请你。”她说。

        江立笑了声，“行，现在？”

        “嗯。”女孩站起身：“就现在，我正好饿了。”

        说完就回家拿钱了。

        江立勾了勾唇，看着走远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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