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清风坡兄妹长谈

吃完饭，楚文绍出门去了，几个人坐在院子里闲聊，子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不去学堂诶，咱出去转转呗，后山的万寿菊开了，钱伯去采药回来，告诉我大片大片橙色的万寿菊，可好看了。”

        云安和云息两个人似乎兴致都不高，子岑一看不乐意了，“嘿，你们两兄妹怎么回事，我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你俩怪怪的，心里有事儿说出来啊。”

        云息装作若无其事地接下了话：“我昨晚做了个梦，很真实，可是也很吓人，我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可是她也不想把梦境都告诉他们，就说：“万寿菊可是好东西，或做菜、或酿酒，能除胸中烦热，安肠胃，解风热上扰，吃起来还有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子岑被她这一打岔，两眼放光：“那还等什么？走啊。”

        云安始终没有说话，不同意也不反对，云息看了一眼，说道：“叫上灵儿吧，今天咱不是去历练，也没什么危险，多一个人多采点菊花回来酿酒。”

        “走走走。”子岑已经迫不及待了，边催边推着云息往外走。

        他们拿上竹筐绕了一段路去师父家叫上邹灵儿，正午的太阳明媚又灿烂，但已经不会给皮肤造成灼烧感了，四个人并排走在一起，排成了少年的模样。

        “灵儿，回头我多酿几坛菊花酒，到时候给你一坛可好。”云息在村里是一顶一的吃货，酿酒也是有板有眼，口感极佳的，她说完得意地冲邹灵儿挑了挑眉。

        邹灵儿挽着云息的手臂，说道：“那就先谢过了，你的手艺可不是谁都能得的。不过我向来不贪这一口，倒是给我爹爹留下的。”

        “嗨，你尽管吃，我单独给师父备着。”云息吐了吐舌头。

        子岑赶紧接过话，满眼都是渴望：“有我的不？息妹妹。”

        “都有，大家都有。”云息回答着，心里却想着要送一坛给巫台，昨天一起喝了桃花酿，下次一起喝菊酿。

        翻过一个小丘就到了，清风坡被整片的橙色围住，齐膝的万寿菊开得正好，大朵大朵地簇拥在一起，远处还有村里其他人家来采花。

        云息和大伙在花田里忙活了一阵，还叮嘱子岑要多干活才能换好酒，她把一路上没有说话的云安叫到一边，远远看着其他人在地里忙活，她想了好久，觉得还是得和云安好好谈一谈。

        云息还是像往常一样，头一歪靠在云安的肩上：“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也有超出你所想的承受能力，无论什么事，请让我知道。”

        云息的语气很坚定，原来她早就不知不觉地长大了，云安想起当年在桃林遇见云息时的场景，有点恍如隔世，自己那时候还保证会永远保护妹妹的。

        见云安没有说话，云息心想，还是我来捅破吧：“那晚你们在院子里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我没睡着。”

        云安楞了一下，是自己疏忽了，他捏了捏怀里已经写好的信：“那你都知道了我可能要走了，去接受命运，去反抗命运。接受它在我血脉里留下的不能改变的痕迹，反抗它以为顺理成章但违背我意愿的东西。”

        “你不要给自己太大负担和压力，本也不是什么是非对错的原则问题，生活发生了改变，人是活的呀，即便不愿意，也总要去适应的嘛。”云息觉得哥哥心事太重了，不想看他这样不快乐，可是好像也没有人可以永远快乐，“你要去适应，我也要去适应。”

        虽然云安长几岁，却还不如云息看的开，他心里的结不好解，那是累积起来的东西，不是一件两件事，不过有些事情说开了大家心里有底，免去彼此负累。

        云息在心里叹了口气，云安还是含含糊糊，若不是之前小白去探听了一些消息，自己今天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来，便打趣道：“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啊，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你若归来，我若仍在，那便去看看桃园村以外的世界，不也挺好吗？”

        云安揉了揉云息的头发，嘴角露出好久没见的笑意：“好啊，那你等我。”

        云息反过手来去抓住哥哥，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云安：“哥，我不会等你，也不会等任何人。”

        邹灵儿走过来，递了一朵花给云息，又递了一朵给云安，云息转头给了邹灵儿一个大大的微笑，她瞟了一眼云安，指了指花田里：“子岑为了菊酿，还在卖命地摘花呢，地都快给他薅光了。”

        而云安根本没有理会，仍是盯着云息，那个当年在襁褓里抓住我手指的小姑娘，她说她不会等我物是人非来得得有多快，我此时望向她，她不一定会恰好看向我的这边，天知道她属于这里还是属于明天，她等的人不是我，不是这世间任何一个，也许她只是没有遇到要等的人，仅此而已，她在我不能忘却的年少时光里，一路南去。

        云息一直没有回头与他目光相对，云安心下有点荒凉，他微微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可我还是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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