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平止城事变 （中）

　　“启明。”

　　“收到。”

　　“真要杀了我？那好，就和你们玩玩！”泰克言罢，便扔掉长剑，脱下铠甲，赤手空拳。

　　这个泰王，也太小瞧我们了……

　　两个人，快步挪动，准备近身。

　　“开始了嗷！”话音未落，手掌搓动，无数的石块被凭空制造，迎面袭来。

　　“启明，放箭！”钟玄九挥舞铲子，打碎一块又一块的虚体，忙道。

　　“嗖！”

　　那些虚体大部分已被击碎，只剩下几个落网之鱼，向着玄九砸来。

　　赶忙用铲子抵住。

　　“当！”

　　铁器的敲击声格外清脆。

　　什么？！玄九立刻感到头皮发麻，面对这个碰到实体物质的虚体石头，他感到不可思议。

　　这一次的碰撞，砸弯了铁铲，也震痛了钟玄九的手。

　　这不可能！虚体物质碰到实体，应立刻消失才对！

　　正当玄九发愣之时，另外一块鸡蛋大的石头，已然砸到了他的左腿。

　　骨头的刺痛，伴随着肌肉的麻痹，一并袭来——这给他一种错觉，一种身体只剩下骨头的错觉。

　　眉头一皱，赶忙扶住，防止摔倒。

　　“呦，这就受伤了？”泰克言罢，手掌中再次有了动作。

　　“打断！”

　　会意，降低重心，把弓拉到最满，一个瓶子，被弹了出去。

　　烟尘瞬间挡住了视线。几个影子，却快速向张启明飞来。

　　一块石头，不偏不倚砸到了启明迎击的短刀上，四分五裂，碎成一堆锋利的石片……

　　“启明，快躲开啊！”

　　已经迟了。

　　胳膊上，腿上，脸上，尽是划痕，衣衫，也变得破烂不堪。

　　“哈哈！第一次见到有人还要给自己加难度的！”泰克威尔冷笑道，“就凭你们？未入流的小东西！连对身上装备的依赖都未曾脱离，还打算伤到我？”

　　又是石块，雨点一般落下。

　　这么多的石块，到底哪个会是可以造成伤害的？

　　所有的石头都是同一个样子，但一处微小的细节，还是让钟玄九看出了破绽。

　　大多数石头，都不会在空中旋转，只有其中几颗的运动状态很是反常。玄九立刻做出反应，用短刀消灭其他虚体，并有意避开这些高速旋转之中的物体。

　　“哐当！”石头纷纷摔在地上。把这片铁质平台，硬是砸出了凹陷。

　　“哈哈！学聪明了，真以为我就这点手段吗？”

　　言罢，再次创造石块，向钟玄九张启明砸去。

　　什么？钟玄九的心扭作一团。

　　这一堆密集的石块，竟然都被修成了完美而又光滑的球状，根本无法用方才觉察到的细节来分辨真假。

　　立刻掏出蓝色平板，扔到地上。一堵墙，凭空出现，挡住了石块的攻击。只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好不热闹。

　　张启明当然知道玄九这样做的原因。蓝色平板，可以在很短时间内搭起虚体墙壁，从而挡住大部分虚体石块的干扰——这样，就可以专心对付那些会造成伤害的石块了。

　　“快躲！”

　　墙壁的突然倒塌，便预示着石块之中，存在猫腻。

　　退后多步，躲开了攻击。

　　“比我想象之中坚持的要久嘛！”泰克露出了笑，令人寒战，“瞧！你们的战友来解救你们了！”

　　有一个胖子，艰难爬上平台，大汗淋漓——这不是别人，正是莱恩。

　　“莱恩！”张启明向着平台边缘走去，欲拉他过来。

　　在这一刻，永恒之门的蓝光，变得格外刺眼，明亮到点燃了整个夜空。

　　平止城，如庞然恶鬼，在深夜之中受到永恒之门的召唤，悄然苏醒……

　　一幢幢黑色的楼阁，在永恒之门冰冷的蓝色光辉之下，显得更加阴郁可怖。那种百鬼夜行一般的恐惧感，无法用言语形容。

　　玄九见状，立刻拉住启明，道：“小心，永恒之门有异动，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时候，还是谨慎些为好。”

　　只见站在平台另外一端的莱恩，眼神空洞，步伐不稳，面色恍惚。

　　“莱恩！”玄九道。

　　没有回应。

　　“莱恩！！”

　　听到声音，莱恩突然抬起头，恢复了神采。他的气场和以前完全不同，现在浑身散发出的，是一种让人战栗的杀气。

　　“泰克！”玄九回身，面露怒色，指着泰王道：“你把他怎样了？”

　　“我能把他怎样呢？你都说了，我的能力仰仗于永恒之门，而永恒之门是用来创造虚体物质的——我就这点能力，能把他怎样？哈……”泰王耸着肩，露出两排冰牙，作不屑样。

　　此时此刻，莱恩赤手空拳，正在向着玄九，泰王，张启明对峙的地方跑去。

　　“作战准备。”

　　“玄九你疯了？他是咱战友啊！你确定他不是冲着泰王来的？”

　　“他行动如此快速，这本身就存在问题，作战准备！”

　　“咚！”

　　幸亏钟玄九躲得及时，不然他早就被莱恩捶扁了。这一拳，不偏不倚打在了平台甲板上。

　　起身，拔拳。铁板上赫然留下了碗口大的漏洞，使得深渊之中的蓝光，透过洞口喷薄而出。

　　他什么时候速度变得如此之快？有力量，必然会减慢速度，这本是真理才对！莱恩，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受到泰王的控制呢？又是怎样突破了理论的限制？

　　总之，我不知道。

　　这是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对漆黑无比的未知的恐惧感。

　　“哈哈哈……隆重介绍一下！莱恩——我一生之中最完美的作品！”泰王笑道：“让他陪你们好好玩吧！”

　　“泰克！说！是不是你用永恒之门，把他控制住了？”张启明的脸涨得通红，面对眼前的泰王，他恨不得冲上前去撕得粉碎，可是现在，他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想到这里，不由得更气恼了。

　　“哈哈！现在才意识到吗？晚了！新天社，自以为是，思想混乱，正是永恒之门施展能力的大好时机！来，就让你们亲爱的队友，去拥护我的王国吧！”

　　言罢，起身，消失不见。等再看到泰王时，他已经退到平台的另一边，坐在宝座之上，打了个响指。

　　眼前的莱恩，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从一个变成两个，四个……围了启明和玄九整整一圈，都是那一副模样，都是那同一种充满杀机的眼神。

　　“一人一边！”言罢，二人背靠背，手拿短刀，不敢懈怠。

　　“躲！”

　　言罢，火速闪开。

　　“哐！”整个平台都在颤动。

　　一个拳头，深深嵌在了铁板之中，莱恩使尽力气，怎样也拔不出。

　　张启明见状，紧握短刀，冲向莱恩，打算趁他拔拳之时，发起攻击。

　　“等等！不要过去！”玄九慌了，赶忙冲在前面，意图拦住启明。

　　原来，钟玄九已经意识到，莱恩拥有如此大的力气，不可能拔不出拳头。他作此表现，目的只可能有一个——引诱二人近身。

　　“咚！”

　　五脏俱裂的疼痛，立刻传来……紧接着便摔在钢板之上。

　　玄九只知道自己的腹部有一种被拦腰斩断的感觉，还有咸津津的液体，正在从口内汩汩冒出。

　　他每活动任何一个关节，全身的痛楚，便会猛然爆发。

　　根本说不出话。

　　也许，参与平止城事变，是我一生中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这没有道理，永恒之门，是如何让一个只会使用蛮力的人，拥有了如此快的速度……

　　结束了吗？

　　疼痛感，在此时，变得越来越小，换作的，是一种麻木。这种麻木感，更像是一种快意，一种对生命最后的贪恋。

　　身体越来越轻，沉沉的困倦感，开始袭来。

　　一切都变得昏暗，玄九只能看到张启明的那双泪眼——这让他心痛不已……

　　反正一切都已如此，不如就由我，去把这一切一切，做个了结。

　　想罢，努力集中精神，一点点翻身，向着平台边缘爬去。

　　“永恒之门，虚体物质的中心，容不得实体的掺入。那里一但存在了大量的实体物质，整个永恒之门体系，便会瘫痪。”

　　这句话，在玄九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不！你不能这么做！”

　　一双手，颤颤巍巍把玄九拽住，阻止他的行动。

　　“让我下去……”努力用气力吼道，可是在启明看来，他只是想要说话，却说不出。一股又一股的鲜血，从口中肆无忌惮地逃跑。

　　“我……”话并未说完，硕大无比的拳头，便砸在了他和启明之间，掀起的冲击波，送了最后一程。

　　平台处，有一个人，从上面坠下，落入永恒之门。

　　归根结底，这是我的错。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自以为掌握了永恒之门的秘密，可是难料，连我自己，都还没突破永恒之门的结界。我所想到的，原来不过是永恒之门愿意让我想到的一部分。

　　永恒之门最恐怖的，不是在于凭空创造虚体物质，更不是在于奴役人民的身体，它最令人恐怖的地方，是它牢牢控制住了每一个永恒大陆之人的独立思想……

　　连我自己，都已不属于我了。

　　……

　　蓝色的光辉，在一瞬间变得暗淡了，听到一声巨响，整个平台迅速老化，解体……

　　见状，启明快步离开皇城。

　　泰王目睹了一切后，飞速赶到永恒之门的工作区，努力把实体带来的影响降到最小。

　　怎料，瘫痪的洪流一但开始，就很难停止，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发出啼血通天的嘶鸣，迅速踏过皇城的每一寸土地，将其消耗殆尽。它经过的地方，就会像经历了几千年的风雨一般，变得荒凉无比。

　　一边，是被永恒之门控制而发生内斗的新天社军队，另外一边，是正在慌忙维护永恒之门秩序的泰王。先从混乱之中脱身的一方，便是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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