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决定好了

她微微动了动，开口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我都不想，但是它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围着已经发生的事情纠结了。”

        她微微闭了闭眼，舒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我记得有个人说过，爱情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我以前一直觉得这个人说得太绝对了，总会有一些例外的，比如我对你。我爱你，所以我可以不顾一切，即使你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我还是可以那样恬不知耻地蹭回你的身边，继续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然后继续自以为是。”

        说道这里，她看着他笑了笑，有些自嘲：“年轻的时候不谙世事，以为你不过是比较心比较冷而已，总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呵~，你哪里是心冷，你不过是不爱我而已。”

        她睁着眼睛，一直不想让自己的眼泪再冒出来，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控制不住。极力想要在王一烨面前保持自己最后的一点自尊，都变得那么的困难。

        她没有看他，视线越过王一烨的身后，落在那白兮兮的墙壁上，心口一点点地被掏空，可是她还是开口继续说下去：“我曾经以为，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好了。可是现在，人总是会贪心的，得到了一点点的温暖就想要整个世界的光明。我也不能免俗，我总是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很久，很久，以为说不定一咬牙，就一辈子了。但是一辈子那么长，我坚持不下来，真的，王一烨，我坚持不下来。”

        “我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大度，我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小气，我很想在你接到方薇薇的电话的时候将你的手机摔了。可是我不敢，我什么都不敢，在你面前，我只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女人。在你面前，我都快找不到自己了。”

        张爱玲说过，爱上一个人，你就会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面去。

        她已经低到找不到自己了，被掩埋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抱歉，王一烨，我累了，很累很累。你也很累吧？被我纠缠了那么多年，突然之间出现了一个七岁大的儿子，突然之间要承担起父亲和丈夫的责任。”

        她嘴角带着笑，灯光下，惨白色的脸有些吓人，可是她仍旧是笑着的，一直笑着：“王一烨，我放手了，离婚吧。”

        原本分散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落在王一烨的脸上，她视线专注，盯着他的眼眸一动不动。

        泛着泪光的眼眸里面是不可言说的认真，肩膀上的疼痛一阵一阵，她抿着唇，就那样看着他。

        王一烨看着她，深褐色的眼眸里面泛着几分情绪，微薄的双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话，突兀的铃声突然之间响了起来。

        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她没有看手机，直接就按灭了。

        “付茜瑶，抱歉让你昨天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你说得对——”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她微微闭了闭眼，“接吧，我们的事情再说吧。”

        反正事情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已经没有什么会比这样更加的糟糕了。

        王一烨看了她一眼，低头又看了看手机，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皱着眉接了电话。

        “妈？”

        她听着他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睁开眼睛刚好看到他站在门外。

        门并没有关紧，透过那门缝能够看到王一烨的侧脸。

        灯光打在上面，她恍恍惚惚响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阳光落在那一张脸上面，不知不觉的就这样沉沦了。

        心很痛，可是她只能抬起手按着，按着，就没有那么痛了。

        王一烨进来看了她一眼，眉宇间带着几分疲倦：“抱歉，方薇薇出了事，我——”

        “你去吧。”

        她没有让他说出口，即使他不说，她也知道那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一开始就知道答案了，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呢。

        他低头看着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转身出了病房。

        门被关上，整个病房就只有她一个人，呼吸声一下下的，她抬起双手盖在自己的脸上，眼泪顺着手指间流出来，浑身都在颤抖，就好像抽丝剥茧一样，疼得不可自抑。

        “茜瑶——”

        杨诺涵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付茜瑶坐在床上，整张脸被捧起来的双手挡住，推开门进去，却丝毫没有被发现。

        站在那儿，能够清晰地看到每一滴眼泪落在被单上。

        从事发到现在，三十多个小时，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好的一场婚礼，她那时候还和林溪在台下感慨付茜瑶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却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个女人跑到台上说要送一份大礼给王一烨，打开桌面上的相册可以看到很多付茜瑶以前的照片，以及台上的那个女人爆出来的消息。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场一片混乱，以至于那个女人砸场子的时候她和林溪被堵在宾客中，想要去看看付茜瑶，都挤不出去。

        站在那么多人之中看着付茜瑶就那样硬生生地受了那一张椅子，她整个人都呆滞了，回过神来，现场一片乱，付茜瑶不见了，王一烨和江一航打起来了。她好不容易拉开江一航，一行人找到付茜瑶的时候，她正被人从那水池里面捞上来，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付茜瑶直直地就在她跟前晕下去了。

        她看着付茜瑶的身体无力地松软在王一烨的身上，只觉得难受，到了医院，等等一整个晚上，都不叫她醒来。

        接到王一烨的电话的时候她刚吃完晚饭，直接放下筷子就跑过来医院了。

        却没有想到看到这样的付茜瑶，认识付茜瑶那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付茜瑶。

        她甚至没有见过她哭，当年生阿浩那么痛，都没有见她流过一滴的眼泪。

        杨诺涵站在那儿，只能小心翼翼地喊着付茜瑶。

        似乎听到她的话，付茜瑶颤抖的身子微微一顿，松开手看着她，眼眸有些怔忪，杨诺涵走上前，想要问问她是不是哪里难受，她却一把抱着她，浑身颤抖地抱着她。

        “诺涵，我很难受，很难受——”

        那嘶哑的嗓音就好像是坠入深渊中绝望的嘶吼一样，她抱着她，咬着牙，眼睛却早就红烫。

        病房里面只有付茜瑶的呼吸声，有些沉重，落在人的心上，压得难受。

        许久，她才松开了杨诺涵，抬手将自己脸上的眼泪一点点地抹干净，喑哑着声音开口：“诺涵，带我出院吧。”

        听到付茜瑶的话，杨诺涵想也没有想，直接就拒绝了：“不行！茜瑶，你的肩膀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是医生说你昏迷了三十多个小时，要住院观察。”

        付茜瑶没有再开口，她只是坐回了床上，半响，才重新开口：“阿浩呢？”

        “放心，他在他奶奶那儿，吵着要在医院陪着你，最后还是王一烨将他带回去的。”

        她知道，她一定是吓到阿浩了，以前不管再怎么艰苦难受，她从来都没有在阿浩面前表现出来。

        杨诺涵的话让她心里面更难受，可是她知道自己现在很孱弱，见了阿浩也只是吓到他。

        杨诺涵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付茜瑶的样子，她张了张嘴，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病房里面一阵沉默，半响，付茜瑶才转头看向一旁的杨诺涵：“诺涵，让我出院吧，我不想呆在这里，求你了。”

        她看着杨诺涵，满眼的哀求，那是杨诺涵听到付茜瑶用这样哀求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当年付茜瑶生完阿浩，到处缺钱的时候，也没有对她和林溪开口示弱过。可是现在，她睁着空洞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的心口直泛酸。

        杨诺涵向来是挨不住别人哀求的人，付茜瑶那样看着她，没一会儿她就扛不住了，点了点头：“我帮你办出院手续，现在大晚上的，你先住着我家吧。”

        虽然不清楚她和王一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能够感受出来，付茜瑶这么迫切的想要出院，无非是不想要看到王一烨。

        付茜瑶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扬着嘴角虚虚地说了声谢谢。

        “小心，不要碰到头。”

        林溪的车子拿去保养了，她接到付茜瑶的电话直接就赶过来了，现在只能截计程车回去。

        付茜瑶侧头看了一眼杨诺涵夫妇，愧疚地笑了笑：“谢谢。”

        大概是哭得有些久，开口出来的声音喑哑不轻，听得杨诺涵手微微一顿，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

        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尽是遭遇这样的事情。

        林溪看着付茜瑶叹了口气，和杨诺涵同样的想法。

        晚上九点多的时间，夜色正浓，她靠着一侧的侧窗，看着外面匆匆而过的夜景，恍恍惚惚的，仿佛那些数不清楚的日子，一眼而过，而到了最后，她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也没有得到过。

        车厢里面的录音机刚好是音悦台，缓缓流淌的欠揍，叮当略带男性嘶哑的嗓音，一首洋葱在车厢里面响了起来：

        如果你眼神能够为我片刻的降临

        如果你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沉默的守护着你沉默的等奇迹

        沉默的让自己像是空气

        大家都吃着聊着笑着今晚多开心

        最角落里的我笑得多合群

        盘底的洋葱像我永远是调味品

        偷偷的看着你偷偷的隐藏着自己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

        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你会讶异

        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贴着车窗的脸微微动了动，眼泪顺着脸颊流到车窗上面，沾着她的脸，模糊了窗外的一切景物。

        杨诺涵下意识地侧了侧头，看到付茜瑶怔怔地看着车窗外面，眼泪流了大半张脸，她眼眶一热，忍不住眼角也湿润了起来。

        “茜瑶，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晚安。”看着杨诺涵小心翼翼的脸，她抬起头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笑得好一些：“晚安。”

        她也不想这样，不想难过得全世界都知道，可是她忍不住，怎么都忍不住。

        门被关上，整个房间就只有她一个人，温和的床头灯打出来的光亮鹅黄鹅黄的，看起来会让人忍不住泛起暖意。

        她侧头看着，只觉得有些恍惚，她记得王一烨的主卧里面也有这样的一盏床头灯，一模一样，那是她某一天心血来潮去淘宝买回来的。

        每一次做噩梦的时候，睁开眼睛，第一感知就是那被按亮的床头灯，然后是那个人喑哑的嗓音。

        一切看起来那么的真，可是现实却告诉她，全都是假的。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不禁吓了一跳，拿过手机才发现是王一烨的。

        大概是刚才没有接到，好几通的未接来电。

        她抬手拿起一旁床头柜的白开水抿了几口，润了润嗓音，才按下接听键：“喂。”

        到底还是掩盖不住，开口出来的声音嘶哑不清，即使只是一个字，还是透露了她的狼狈。

        “在哪里？”

        王一烨向来都是这样的直接，就好像以往很多次她逃课的时候，他打通她的电话，第一句就是问她在哪里。付茜瑶苦涩地笑了笑，“在诺涵家，不用担心我，我没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话落，直接挂了电话。

        没事，真的没事，不过是将心头肉抠出来罢了，忍一忍，就痛过去了。

        她在杨诺涵家呆了三天，只是呆在那个房间里面，除了杨诺涵，谁也没有见到。

        王一烨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她只是说了自己没事，就直接挂了电话了。

        温馨和赵星伟也打过电话过来，听到她疲倦的声音之后就知趣的没有再打过去了。

        所有的人都在担心她，小心翼翼得让她难受。

        她怎么就，活到这个地步了呢？

        “诺涵，我想找个房子。”

        这是她在杨诺涵家第四天后，抬腿走出了那一个房间，看着在厨房里面炒菜的杨诺涵，表情淡淡地开口。

        杨诺涵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关了火，看着她一脸的为难：“茜瑶，你决定好了吗？”

        她笑了笑，脸上带了几分生意：“决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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