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保持界限

这是自苌宿使团入京、永德帝设下宫宴款待那日之后，慕锦月首次见到韦皇后。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慕锦月并未回应韦皇后明显极为亲昵的言语，仍是依照礼节对着韦皇后福身行礼。
见慕锦月如此模样，韦皇后面上的温和之意不由得微微一滞。
待慕锦月行过礼、直起了身来，韦皇后看着面色淡然的慕锦月，不由得微微一叹。“月儿……可是真的要与本宫生疏至此……”
“臣女不敢，自臣妇幼时起，父亲便教导臣妇要克己守礼，皇后娘娘为一国皇后，身份尊贵无比，臣妇万不敢失礼放肆。”慕锦月身姿端正，微垂着眸子，连头也未抬，便缓声回应道。
韦皇后看着厅前姿态不凡的慕锦月，眸色深邃，一时无言。
“胡嬷嬷，你们先下去吧。”半晌之后，韦皇后才淡淡开口道。
“是，娘娘。”
立在韦皇后身侧的胡嬷嬷闻言对着韦皇后行了一礼，而后便带着厅内随侍的宫女们退了出去。
在路过慕锦月身旁之时，胡嬷嬷面上满是笑意地对着慕锦月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且在退出了正厅之后，便回身将厅门仔细关好。
“月儿，如今这厅内已无旁人，本宫想与月儿……好好说会话。”
待厅内无人，韦皇后便看着厅内的慕锦月，淡然开口道。“月儿如今……可是还在责怪本宫？”
“皇后娘娘言重了。”
慕锦月神色淡然未变，仍是一副清冷端庄的模样开口道。
“娘娘身为皇后之尊，行事之间自有道理，臣妇自知身份，不敢对娘娘所为妄加论断。”
听闻慕锦月此言，韦皇后的面色虽然未变，但那对与慕锦月极为相似的眸子中却是不由得染了丝怅然之色。
此刻慕锦月这番毕恭毕敬之言，其中之意……便是仍不肯原谅于她了。
“皇后娘娘，臣妇嫁入镇南侯府后，如今过得极为惬意而舒心，心内早无仇怨。”
还不待韦皇后再细想，慕锦月已是话锋一转，又继续开口道。
“如今对于臣妇而言，娘娘是南充最为尊贵的皇后，是臣妇与臣妇夫君鼎力支持的太子殿下、南充储君的生母，未来的太后娘娘，仅此而已。”
慕锦月并未在意韦皇后此刻面上的神色，仍是淡然地道。
“臣妇与娘娘之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若说有何渊源，便是臣妇与娘娘一样，全心全意支持太子殿下，期盼太子殿下早登大宝。”
“且……娘娘那日在宫宴之上出手相助，臣妇铭感五内，不敢忘记娘娘恩情。若是臣妇与娘娘之间果然有何旧怨，也已是一笔勾销了。”
听了慕锦月此番言语，凤座上的韦皇后面色未变，半晌未曾言语，但心内却是五味杂陈。
慕锦月言下之意，她此刻才终于懂了。
原本她以为，慕锦月是仍因她先前为了促成慕锦月与太子的亲事擅作主张，联合赵氏向慕锦月与太子下药之事而恼怒于她不肯原谅，所以此刻才那般淡然疏远，而此刻她却明白了，在慕锦月的心中，如今已是全然将她当做了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之人。
于慕锦月而言，如今她只是太子的嫡母，是南充尊贵的皇后娘娘，却……并非是她的生身母亲。
念及至此，韦皇后不由得攥紧了双手，心内蓦然一阵滞痛。
毫无疑问，慕锦月当下的处理是最明智的。
即便她们母女二人对彼此间的关系心知肚明，但无论是为了韦皇后，还是为了太子，抑或是为了南充的社稷稳定，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只能保持如当下这般而已。
她当年那般自私绝情，将刚刚降生的慕锦月与太子交换，使得慕锦月失了南充当朝公主的身份，在镇南侯府那般度日维艰，且之后更是为了将慕锦月留在身边而对她与太子设计陷害，那些旧日种种，慕锦月并非是已原谅了，而是已不在意了。
对于一个无爱、无敬的陌生之人，自然便也无需费心力去怨、去恨。
“楚二夫人……说的是，倒是我思虑过甚了。”半晌之后，韦皇后才竭力抑制住繁杂的心绪，敛去面上的怅然之色，故作笑意地道。
“楚二夫人与骁勇将军全心辅佐太子，为太子谋划出力、功不可没，那日宫宴之上，不过是区区举手之劳，楚二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此刻韦皇后已是想透，所以言语间对慕锦月的称呼已然由“月儿”变成了“楚二夫人”。
有失必有得，既然当年是她决意要将慕锦月与太子交换，事到如今便也没有什么好伤感的。
慕锦月既然已是想开，不会为了她的身世而郁郁自苦、心怀怨恨，且如今又过得这般舒心惬意，她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既然如此，便如慕锦月所愿，她们母女二人……保持当下的界限，彼此相安无事便好。
“况且……本宫当日所为，也并非是全然为了帮助楚二夫人与骁勇将军。怀玉公主跋扈专横、心术不正，又极受陛下宠爱，若是不及时处置，想必日后定会后患无穷，为免影响太子大计，自然……还是嫁出去远离京城些为好。”韦皇后又道。
母女二人均是极为聪慧之人，听闻了韦皇后此言，慕锦月立时便明白，韦皇后已是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皇后娘娘英明。”
慕锦月浅淡一笑，对着韦皇后行了一礼道。
此刻话已说开，慕锦月与韦皇后之间竟似少了许多尴尬难堪，彼此倒是多了些轻快从容之意。
慕锦月也不再隐瞒，将慕秋霜当下的情况坦然告知了韦皇后。
待韦皇后听完慕锦月所言，立时便明白了慕锦月今日前来求见她的用意。
“所以……楚二夫人是要本宫相助，将献王妃自天牢中救出？”
韦皇后此刻面色极为认真地看着慕锦月道。
“娘娘，臣妇自知此请怕是会叫娘娘为难，但……臣妇不忍父亲为慕秋霜之死而伤心难过，所以……便厚颜前来求娘娘了。”
慕锦月此刻对着韦皇后又行了一礼，蹙眉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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