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以身试药（一）

半晌之后，待太子的情形稳定下来，慕锦月才为太子一一除去金针。
见太子情况缓和良多，慕锦月便再不耽搁，与太子告别之后，便带着无怜与灵云灵雨离开了太子的书房。
为了确保对这疫症发作症状了解的足够清楚，慕锦月又去了东宫那两个出现了与太子同样症状的护卫屋中，仔细查看诊治了一番，又喂二人服了药之后，这才离开了东宫。
离开东宫之时，夜幕已沉，在门前廊下灯笼的映照下，满地皑皑白雪泛着浅淡的柔光，显得那般梦幻。
慕锦月已没有心思欣赏这雪中夜色，扶着灵云灵雨的手，踩着吱吱作响的雪出了东宫、上了马车后，仍是满心忧思重重。
“月儿，除了外衫，其他地方可有沾染上血迹？”
马车上，无怜仍是对慕锦月被太子吐的血沾染了衣衫而心下不安，此刻又凑近了些，正色道。
“姐姐放心，只是外衫沾染了些，没有其他地方沾染到，已经清理干净了。”
慕锦月浅淡一笑，安慰地道。
在离开太子的书房之时，太子特意交代了府上的丫鬟带着慕锦月下去仔细清洗了一番，又更换了衣衫。
“不必担心？你可有一天不让我担心过。”
无怜仔细查看了一番，见慕锦月此刻周身的确再未有其他血迹，这才没好声气地道。
对于慕锦月的性子，她太过了解，所以也明白，她无论如何也是劝不住慕锦月的。
虽然她知道，慕锦月如此不顾安危是为了大局着想，但私心里却总想慕锦月能够置身之外。
“太子先前所言不错，你如此以身犯险，若是出了什么事，待楚二公子自边境回京了，我却不知道要如何向他交代。”
听了无怜此言，慕锦月面上浅淡的笑意不由得一凝。
自上次收到了楚凌夜的信至今已有月余，这期间慕锦月却再未收到楚凌夜的信。
即便她知道楚凌夜怕是已经与狄戎军开战，无暇顾及其他所以才未再给她写信，也知道楚凌夜武艺高超且心智超群，战场上旁人怕是难以近身，但却仍是忍不住地日日担忧。
“好了，楚二公子那般人物，此去定不会有事的，反倒是京中此刻形势危急，月儿还不如担忧一下自己。”
无怜见慕锦月默然不语，自然便明白她是在担忧南境的楚凌夜，此刻不由得暗暗后悔方才所言，而后故作轻松地道。
“姐姐不要担心，即便姐姐不信月儿的医术，也应该相信师傅。如今亲眼见过了身染疫症之人的症状，月儿相信，用不了多久，师傅定然可以研制出克制这疫症之法。”慕锦月也明白无怜此言之意是不欲她太过忧心，便也浅笑着道。
“希望如此……”
无怜又满怀心思地看了慕锦月一眼，而后才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纷纷扬扬的雪。
“这雪，是越发大了……”
“希望……待这场雪过后，一切便都可尘埃落地。”
…
待慕锦月一行回到了雅阁，素问师傅也已经带着司勘等人回来多时。
慕锦月与素问师傅丝毫不耽搁，立时便聚在一起，讨论此行的收获。
经过二人一番讨论，便发现太子与东宫中的那两名护卫疫症发作之时的症状，与那些身染疫症的流民发作起来之时别无二致。
而由于那些流民感染疫症已久，症状要比太子及那两名护卫还要重一些，如今除了高热、咳嗽与呕血之外，周身的皮肤竟也红肿瘙痒，开始有了溃烂之兆，更严重一些的，则已是开始溃烂，周身血肉模糊。
而据发现这批流民中有人感染了疫症至此刻，也不过是一日而已，可见这疫症发展之迅疾。
而除了东宫，今日晚些时候，京戍卫中也已出现了感染了疫症之人。
此刻师徒二人已是立时便明白，如今形势严峻，几乎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于是慕锦月与素问师傅便连夜研究讨论可行的方子，几乎连晚膳也顾不上吃，还是无怜忍无可忍之下强冲了进去，这才将师徒二人带出了屋子，只是二人心内焦急，只胡乱用了些吃食便又回了屋子继续钻研。
待皓月当空，几乎已是亥时，师徒二人才终于研制出了可行的方子，而后交给了雅阁中的众人连夜配置药物。
师徒二人一日奔波，回来后又是煎熬心力直至半夜，此刻均已是累极，再也无法与众人一同配置药物，均是被无怜强制送回了房中休息。
近来慕锦月本就极为嗜睡，这些时日以来因为疫症之事忙碌奔波，几乎未曾有一日安睡，今日为太子与那两名护卫诊脉施针更是累极，所以才在灵云灵雨的侍奉下洗漱更衣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待慕锦月转醒，才是卯时，几乎比她平日里醒来的时间早了足足一个时辰。
“小姐，您怎么不多睡一会。”春枝见慕锦月醒来便上前伺候，此刻满是心疼地道。
“如今疫症紧急，不可过多耽搁。”慕锦月并未多言，便起身更衣。
原本按照她近来的作息，她是断不会醒来的这般早的，但如今她担忧太子的状况，更忧心她与素问师傅研制的新方子的效果，实在无心多眠，于是早早便醒了。
待慕锦月自后院来到了雅阁，雅阁中的众人已是连夜赶制出了第一批药物，于是事不宜迟，慕锦月与素问师傅便又分头行动，带着药物又赶往东宫与那些流民拘禁之处。
根据镇南侯府巡城之人奏报，今日京戍卫与城中百姓均有出现了疫症症状之人，于是无怜与司勘便不得不与慕锦月及素问师傅分开行动，带人前往京中各处，为已经出现了疫症症状之人挨个发放新制的药物。
昨日的雪直下了一夜，一早方停，此刻竟是一片晴空万里。
在朝阳的映照下，已是寂静了几日的盛安城此刻竟显出几分往日的勃勃生机来。
待慕锦月赶到了东宫，见到了太子，便发现太子今日的气色看着竟已好了许多。
“楚二夫人不必犹豫，将这药煎来便是。”
待听了慕锦月与素问师傅已是连夜研制出了针对这疫症的药物，太子立时便毫不犹豫地道。
“本王相信楚二夫人，也相信……这药，定会起效。”
慕锦月听闻了太子此言心内便是一暖，原本心内的那丝忐忑犹疑也是立时一扫而空。
虽然这药是经过慕锦月与素问师傅无数次推演研究而成，但却也并非有万全的把握，若是这药失败了，耽搁了时间，还不知一日之后，这疫症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太子身份尊贵，更是南充未来的国君，若是她此番失败了，耽搁了太子的病症救治……
她如何对得起白若桐，如何对得起南充百姓，如何对得起……将太子视作毕生希望的韦皇后与永德帝。
念及至此，慕锦月心内只觉得似有千斤重担压制一般，几乎让她难以呼吸。
“殿下放心，锦月与师傅虽然对这药的效果无万全把握，但……若是此药并未起效，锦月……定会拼尽全力救治殿下。”半晌之后，慕锦月才看着太子，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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