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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幽怨切切 君子远矣(3)


  一骑过长街,白衣白马,若一团雪莲御风而去。

  被警戒侍卫拥退路旁的风篁世子惊见此景不由展颜大笑,自言自语,“不是说病了吗?……这样飒爽英姿……莫不是就此便要纵马青山去了……”

  澜庭里,近来稍显冷清,羽麟自选亲落败便没了踪迹,无人助兴诗酒茶事,凌霄君亦过得几分萧索。惟是闲时看几处落花,静时赏片刻流云,稍有忙碌便也是携着元鹤整理各样行装,预备着再过些时日便要起驾还朝。

  这一天,元鹤又捧了一摞医书药典跑进来问,“殿下快来看看这些书籍是否还要带回帝都去?当下已多出四车箱匣,再若加上这些书籍,可就五车之多了……”

  凌霄君偎坐茶案,正支颐沉思,闻听唤声微启星眸,漠然道,“我正在想是否还要将你这蠢物再带回去。”

  元鹤忙赔笑小心应答,“依小臣看啊——璃公主既得了泠泷琴,想来这些古籍秘方也无甚用处了,毕竟这些书上记着得那些该试的法子殿下都试过了,该配的药方也都配好了,这些书倒成了累赘,还不若多带几幅长公主的画像回去,也不枉殿下日夜不休笔墨勤奋。”

  凌霄君觑他一眼,目色淡然,一字未示。又重新垂首,以指尖拂向桌角,恍然忆起初来那日,与她久别重逢,她是慌乱是欣喜?莽撞得竟撞上这桌角——好生疼痛啊!痛得他的心都为之一窒!许多年来,凭他再怎样小心看护,都免不了她惹祸生事,一身病痛便也从未歇过。

  指尖摩挲桌角,似乎还能感知她额角的温度,想起来不禁又摇头轻笑,盼她几时能脱尽顽劣,长成温婉淑媛……想想愈发要笑了,此生大约没得盼了,如她那般,他若许早该死心——哪里去得甚么温婉淑媛?刁蛮女子或许可求!

  细数与她相伴的那些年岁,得她安静时委实少之又少,常常是被她闹得恨极了,惟有在夜里待她熟睡安枕时,再看到她羽睫覆颊,雪腮淹霞,神情安若……方可拾回满心怜爱。

  是否乍见之欢易得,久处不厌难求?既得乍见之欢,又想久处不厌,是否自己贪念不足?该怪她太过聪颖,还是应当自省藏计太深?这些年,是隔了山水还是隔了人心,与她似有渐行渐远之势……他日真若烽火连天,马践山河,是否还会有她相伴在侧,睥睨天下?

  “殿下?殿下!”元鹤连唤数声才唤回这位殿下重燃星眸,“外面侍卫通报,璃公主候在门外求见殿下。”

  玉恒微微蹙眉,心思仍在悠远处未能全部回转,自语一声,“念念来归……”

  元鹤看得稀奇,忙又提醒,“璃公主许是收到了殿下所赠琴谱,特来谢恩?”

  终使他哼笑一声,心神全回,“她岂是肯为这点小恩小惠亲自跑来报答的人!”那些个生死救命的大恩她恼起来都未必记在心上呢!凌霄君自叹一声,“今日原该闭门谢客……”

  元鹤一旁哭笑不得,“闭门谢客也未必拦得住璃公主罢?要小臣看,今日该是好脾气的,都肯寻着正门依礼求见呢!”

  “这叫做先礼后兵!你懂甚么!”凌霄君横他一眼,另外又问,“师先生那边可有进展?”

  元鹤摇头,“还是一字未吐。我昨夜去看,见用刑已深,几至体无完肤,这位西琅公子可也是条汉子!”

  “他自幼混迹军中,岂畏这点伤痛……倒也无妨,”凌霄君幽然一语,忽又转作微微一叹,“这原也是他该受的!”再举目门外庭院,见百花凋去,绿荫森森,已换了别样季节,“传话出去,就说我病了……请她再容我一些时日……现下也无暇听她吵闹……”

  元鹤放下手中活计,忧疑重重出到门外,这位殿下近来恍惚,时常有痴目凝望自说自话之态,今时说得这些该是那句“我病了”要传给门外的东越女君罢?女君可信?他兀自摇头左右寻顾着想抓个人去传话,正巧元鲤自外面办事回来,提剑走过庭廊。

  “哥哥!”元鹤急忙唤住,招他来至近前,悄声嘱道,“门外有越长公主求见殿下,你去传殿下的话,就说今日病了,请她改天再来。”

  元鲤紧着眨眼,试图算清其中名堂,“长公主若是硬闯……我拦是不拦?”

  “你拦得住吗?”元鹤讥笑,“哥哥还真是有胆!你传了话就回来,不被她打到便算大胜!”

  元鲤点头,提着一把小小的佩剑傻乎乎去了。在元鹤看来倒似就义一般悲壮。

  未用片时,人便回来,入内禀报,“长公主说不见殿下也行……要见见萧雪。”

  元鹤急得替主上斥责,“你不会说萧雪也病了……”

  “我说了!”元鲤争辩,“我说萧侍卫是真的病了。可长公主又说那就见见兰公子,我就说兰公子也病了,长公主说那就见见元鹤……”

  元鹤寒毛都竖起来了,扶案颓然,“我忙碌了这半晌现下也有些头晕……”

  凌霄君看他兄弟二人,又笑又叹,“这倒怪我了——将有怯意,士何以勇!看来是躲不过了,她今日必要威风一回方肯罢休。”只好吩咐元鹤,“去煮碗汤药来罢,扮好架势,准备迎候东越虎啸。”说着自解了衣带,扯松衣襟,扮做一幅慵懒斜倚上凭几。

  元鹤了然参悟,忙忍笑起身去寻装病的药汤。元鲤便出门去引蔚璃入内。

  若无亏心事,何怕客来访?蔚璃被三阻四拦挡在门外便知是此地无银!若论往日她一早便要飞檐渡瓦直冲进来,可叹今时已非往日,如那风灼所言——已是婚约在身的人,总好守些礼罢!没有办法也惟有请得诏旨规规矩矩穿廊过院,被人领着进到园来。

  待登堂入室,便看见那人斜倚在坐榻上,发未束冠,衣未系带,一幅宽氅大袍,加之乌发散肩,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此样妖孽也敢称君上,真是祸乱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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