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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章 新年旧岁 四境攘攘(6)


  “再是你四叔,他已入深牢,就暂且留他性命罢,更不可苛责凌辱,略施绵恩为上。毕竟他是我手足,是王室宗亲,他初心所图亦是南召称霸……他若能感怀我儿恩德,于我风族,于未来之政,或许还有些许用处……”

  “我儿须记——纵无战事,亦须强兵练武;纵无天灾,亦要储备粮仓;纵无祸乱,亦当轻税减赋……我儿治国,须得仁心惠政,爱民如子……”

  召王对着召国太子又是一番谆谆教导。他半生温和仁爱,凭着嫡长子之尊谨守东宫数年无过,仅在夺取风肆兵权时略使狠计,为得是替风篁争下一个康泰之国,平顺之民。而他亦相信,凭着风篁赤诚仁心,定能替南召治下一个繁华盛世,锦绣之年。

  倒底是以赤诚治天下,还是以权术治天下?后世史官各有评议。及至沦到召国亡国时,仍有人争议——当初风肆若是不顾老王被刺之殇,不念新君召回之令,能领大军执意向前,直捣帝都,那么许是这天下就是风族的天下了!至于说风肆手握军权必然会斩杀风骏一脉而至篡位夺权,终以权术治天下,可那又是另一则故事了!谁又能论断——风肆的权术之治不会长于风篁的赤诚之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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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是冬至夜宴,西琅国内的夜王族——金杯银盏,歌舞绚丽,既无朋党之争,又无外患之忧,可谓一团祥瑞,上和下睦。

  琅王的三位公子,虽则只有一个太子夜丹陪在身边,可这夜丹本就是好享乐、不思谋的人物,只要他自己的太子位稳固无患,他就不再思量其他,只管变着法地哄着琅王高兴。琅王岁至高龄,心力有限,只眼前升平便只当是天下升平。

  至于琅王的二公子夜玄,如今还被禁闭府中,不得外出,不得宴饮。琅王对于这个莽撞无拘、单会惹事生非的儿子,也是直叹无可奈何。为他整个夜王族都受天子申饬,险些诛连获罪。琅王恨得差一定就将他逐出王室,贬做庶民!如今夜宴上无他,反是落得眼前清静!

  而至于三公子夜兰,他既是琅王的心头爱,又是心底愁。三个儿子中惟有这位幼子最富才情,最是乖巧,又生得与他母妃一般,最是风流俊美惹人惜爱。可偏偏性子不似琅人,许是幼时对他疼惜太过,竟养就他怯懦温柔的性情,于这赫赫王廷之内,若是没人护持根本无从立足。

  不过也好在他现下被皇朝太子收在凌霄宫里,听闻是做些抄习经史、修撰文稿之事务,想来这也是他平日所好,又正可使他规避两位兄长之忌恨,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因为今时之召国已非昔日之召国,老王驾崩,重伤国体,那位来自召国的公主,琅王最宠爱的娆妃,闻恶讯后悲恸大哭,可谓摧肝裂胆,如今已是病榻缠绵,也难以再承欢君前了。夜兰若归,怕是她这个母妃也顾及不得了。

  琅王顾看眼前,有歌有舞,有美人有侍妾,有嫡子侍案,有良臣奉酒,此样美景,倒也足矣!

  只是王宫以外,公子夜玄的府邸,今夜就显得冷清异常了。琅王旨意,夺其府兵侍卫,逐出婢仆家奴,令其一人幽禁书房,不得外出!府上禁张彩灯,禁烹烈酒,更禁载歌载舞,但有喧哗,便要问忤逆君上之罪!

  夜玄自幽禁后便也没有别的消遣,只能一人闷坐房中,终日与古书典籍为伴。只是这样一来,圣书史籍倒是借故读了不少,长了他的许多学识,开了他几门心窍,他终省悟自己往日里那些任意行为竟都是些碌碌之争!

  要想真正成事,还须得大局为观,步步为营,一点一丝地谋划全盘!诚如那位皇朝太子所为!

  他顺着此样道理思量,便愈觉前路豁然明朗。虽则此身仍困居斗室,可是心思早已驰骋天下。

  今夜亚岁之庆,他虽无歌舞,却有美姬在侧。那位歌姬廖锦书,一直留在府上照顾他一应起居,为他红袖添香,为他铺床暖席。这女子温顺可亲,又略懂诗文,很是善解人意。夜玄此样困顿之时,得此温柔,对这女子便又是感念,又是怜惜。

  更有幸,这女子的兄长,书生廖痕也一直对他不离不背。虽则在帝都遇险,可还是共着盛奕一起筹谋万端、护他回国。归国后又遭遇各种惩罚,廖痕也都始终陪在一旁,或代其申诉,或向他献计,总能在危急时刻,替他挽回一点局面,才使他未能被妄念之人挤出王室。

  今夜辞岁,虽无烈酒,可还能烹一壶清茶,又有美妾把盏,又有良师共语,倒也不失为一件赏心悦事。夜玄注看着廖锦书倾身斟茶时那眉眼低垂的温柔,不觉心底也跟着柔情万种,一时忘情说道,“待我幽禁得解,当娶锦儿为妻!”

  廖锦书很是一惊,举目凌乱,看下夜玄,又回头看看自家兄长。

  廖痕却是从容淡若,薄薄笑意看向夜玄,替自家妹子答言,“公子是困居一隅太久,竟忘了外面的世界!公子虽是一时至情,我与小妹也甚为感念!只是锦儿她……在为兄以为,宁嫁公侯做妾室,也不嫁庶子做妻房。公侯妾室多荣华,庶子之妻尽贫寒。公子可明白?”

  夜玄未答,锦书却是羞涩一笑,匆匆言说,“兄长议事,切莫拿了我做棋子。在我……只是为着感念公子收容之恩,贫贱时,做牛做马自是甘愿;富贵时,做妻做妾也并无妄想。”

  夜玄听此话心中愈发感激——此样女子方可言与深情,如东越蔚璃那等……他一往情深才真真是对牛弹琴!“待我富贵时,又岂能负锦儿深情!”

  “那么——敢问公子,几时富贵?”廖痕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接言问道。

  夜玄怔了怔,“这个……须待良机……须得上策……还须有能臣……”

  “公子等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廖痕这一回认真看他。

  夜玄索性直言,“先生也见过我王兄数回,见过他行事之风,见过他处事之则,先生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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