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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忽遇冰雹


  栎阳如故趁着二人不在的时候,从覆月钵中拿出一罐子伤药仔仔细细地上过。她身上的都是小伤,并不严重,但伤口长时间接触水总是不好的,便上了药后又拿出干燥的布料包扎。

  有一点刺痛,但对栎阳如故来说不算什么。

  做完了这些,便等着二人归来。

  林间最不缺的就是枯枝,不一会儿夏濡声就抱来了一大捆。夏濡声生得俊美儒雅,栎阳如故从前也见过他几回,但很少见他说话。

  这人即便是做着最普通的动作,也是有一番美感的。

  栎阳如故瞥了一眼,就结果枯枝收回了视线,问道:“殿下没有一起回来吗?”

  夏濡声点头:“去捕猎了。”

  栎阳如故眉峰一挑,信了他的话。

  南宫彦青回来的时候,手中确实提着两只野兔。他另一只手也没空着,抓了一把止血的草药。走到栎阳如故面前的时候,往栎阳如故手中一塞:“路上刚好看到,便摘了给你送来。”

  “哦。”栎阳如故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重复道:“刚好看到,我知道了。”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殿下却不争气地脸红了。

  “我平时身上都带着伤药的。”

  而他却知道自己没有伤药……除非,她入泉水之前将袖中的物品都掏了出来,南宫彦青刚好注意了。

  “叫你去捡些柴,却特意去找伤药……”栎阳如故调侃他,“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从前厚脸皮的时候,比这个厉害千倍百倍的事情不也做得行云流水么?”

  “我和他去处理兔子!”殿下没有回答,丢下一句话就拉着南宫彦青跑了,却又在不远处停下,回头张望,“阿言,你好了就叫本宫。”

  栎阳如故答应了一声,将草药收好了放入覆月钵中。

  她已经上过一回药了,这些应急草药自然用不上。不过是南宫彦青送的,她就想留着。往后干枯了也留着。

  只不过放进覆月钵的东西没有那么容易干枯罢了。

  栎阳如故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叫了南宫彦青一声,就见二人提着兔子回来了:“阿言,咱们还得换个地方。”

  他扬了扬手里的兔子:“溪流还得往那边走一些。不远,要不了半盏茶的功夫。”

  用刚刚洗过澡,还是洗过尸体碎片的温泉清洗食物,栎阳如故是做不到的。好在地方离得也不远,栎阳如故当即应下,三人走到了一条溪流边。

  潺潺的流水声穿入耳中,整个人都仿佛舒畅了一些。

  南宫彦青和夏濡声就在一旁处理那两只兔子,大多时候是南宫彦青在动,夏濡声在一旁打下手,顺带着学习学习。

  栎阳如故则将抱来的枯枝摆成一堆,又从地上拔了几把早就枯死的野草,垫在了枯枝的下方。

  旋即,她打了一个响指,火苗便自己从枯枝下方窜腾起来了。等几把枯草燃尽,那枯枝也已经被点燃了。

  没过多久,两个人的兔子也准备好了,回来用洗净的枯枝穿上,举着枯枝慢慢地烤。

  南宫彦青盯了那火苗两息,别过了目光,将穿好的野兔递了一只给栎阳如故,自己举着另一只。南宫彦青是知道栎阳如故身上没带火折子的,也没有火石等能够打火的器物,夏濡声却不清楚这些,并未起疑。

  直到栎阳如故从一个锦袋中拿出配置好的简易调料时,夏濡声才奇怪地看了栎阳如故一眼,仿佛奇怪她怎么会随身携带这个。

  但也仅仅只是奇怪罢了。

  南宫彦青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栎阳如故找来几片新鲜的草叶子洗净,又用其中一根将剩下的扎在一起,一个简易的调料刷就做好了。调味粉则掺了水,混合成了流动状,用做好的调料刷一层一层地刷在兔子身上。

  不一会儿,就冒出了油光。

  三人围着火堆,只过了一会儿,身上的衣裳便干了一些,没有之前那种黏糊糊的感受了。但也没有大干,而且看起来皱巴巴的。

  此时,兔子已经烤好了。

  南宫彦青撕下两只后腿递给栎阳如故,栎阳如故将手中的那一整只兔子递给夏濡声,接过南宫彦青递来的烤兔腿,又将另一只手上成串的内脏递给南宫彦青。

  因为栎阳如故特意提醒,兔子的内脏并没有丢。眼下栎阳如故手中的,便是一把兔心、兔肝和兔腰。

  南宫彦青顺手接过栎阳如故递来的东西,视线在上面定格之后,将它递给夏濡声。像是怕栎阳如故介意,又此地无银三百两道:“本宫食量小。”

  栎阳如故怔了怔,旋即明白了他反常的意思,一把夺了回来:“你不吃我吃!”

  “阿言,本宫错了。”见她似乎生气了,南宫彦青一副壮士断腕的痛惜表情,“只要是你给的,无论是什么,本宫都吃。”

  栎阳如故:“……”

  说得好像她强迫他一样。

  最终,四个兔腰是栎阳如故和南宫彦青一人一半分了。至于夏濡声,无论怎么哄骗,对方都是拒绝的。而他的借口也十分有理——栎阳如故和南宫彦青分吃一只兔子,他一人一只,已经占了大头了。

  春日的雨总是无常的。几人将火灭了打算离开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了下来,好不容易烘干的衣物,瞬间又沾了湿气。

  雨小,风大,呼呼地吹着。

  三人决定趁着雨势还小,快些回到府中。眼下即便是湿了衣物也不要紧了,又不像方才青天白日湿了衣那般不好解释。

  然而刚跑出几丈远,原本淅淅沥沥的雨点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卧槽,什么情况……”栎阳如故伸手捂住骤然一疼的后脑勺,眼看着一颗鹌鹑蛋大的冰块随着她伸手的方向滑落到了地面上,“这是……冰雹?”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栎阳如故并不是没有见过冰雹。相反,她每年都要见上好几回,但是南方嘛,即便是有冰雹,一般也是小小的冰珠,半个小指甲片那样的大小,而这样大的冰雹,绝对是她生平仅见。

  从高处掉落下来的冰雹,经过重力加速度的加持,纵然只有小小一块,威力却不容小觑。栎阳如故不敢大意,看这冰雹也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停下来的样子,他们眼下必须找一个有遮挡的地方。

  栎阳如故说了一句什么,然风声和冰雹声太大,栎阳如故的声音没能传入另二人的耳中,好在南宫彦青二人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栎阳如故找到了一处山洞。

  进了山洞,三人才送了一口气。

  即便是那样大的冰块落下来,砸得人生疼,但山洞却可以抵御所有冰块的袭击。

  众人看着对方身上被冰雹砸出的痕迹,第一反应居然是想笑。

  何时弄得这么狼狈过?

  这样狼狈地逃窜……便是遇到什么厉害人物,也是从没有的事。

  因为冰雹和忽起大风的缘故,温度降低了许多。三人运起轻功,并不算高的温度落差倒也不算难熬。

  “阿言,你没事吧?”来的路上,南宫彦青身上也被冰雹砸到了几次。肉体凡肤,没有不疼的道理。只不过众人发现天空中落下冰块的时候,便尽量躲避了,虽然免不了被砸到,但只落在了身上。

  反倒是栎阳如故,彼时她第一个中招,那冰雹就像是突如其来的似的,直直砸在了她的后脑上。

  即便她身体素质远超旁人,这样的冲击,也足够叫她吃一壶的。

  此刻,她揉着后脑勺,轻易就察觉到了后脑鼓起的一个大包。

  疼是肯定的,还发着热气,但也不是不能忍。

  栎阳如故摇了摇头,奇怪道:“这个时候,怎么会下冰雹?”

  眼下虽然离夏日不远了,但毕竟还有些日子,却竟然遇见了这样大的冰雹。实在不知道说是他们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背了。

  “你是说这奇怪的冰雨?”夏濡声开口道,“你见过?”

  “这……”栎阳如故干笑了一声。她是见过啊,但原主在这儿土生土长,整个云夏都应该属于南方,所以估计冰雹……也不是常见的。至少这样大的不常见。

  况且栎阳如故也从夏濡声的语气中听出来,恐怕这些年来京城并没有下过冰雹,所以他才这样惊讶。

  栎阳如故揉弄着后脑肿起的包,企图蒙混过关:“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只不过在一本杂谈中看到过啦,这种冰……雨,一般夏日比较多,春夏之交也会有,像眼下这个时候,还是比较少见的。”

  “哦?”夏濡声似乎很感兴趣,迫不及待地问,“不知道栎阳姑娘可还记得这本杂谈的名字?”

  夏濡声虽然是太尉,但从小便是饱读诗书长大的,在文学上有一定的造诣,各种类型的书也看得不少。然而关于什么“冰雹”的书籍,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栎阳如故开口,他虽没怀疑,却也对她口中的那一本“杂谈”十分好奇,当下便问出了口。

  但是……

  她随口扯出来的一个借口,哪里是真的看过那样的书籍?不由得开始思忖着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出来,好将夏濡声糊弄过去。

  “闲暇之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名字什么的我早就给忘了……”栎阳如故道。

  不等夏濡声再次开口,又转移话题:“话说……裴缚的死,你们怎么看?”

  听到她这个问题,二人面色一凛。

  其实他们也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裴缚死得实在是太蹊跷了。毫无征兆地死亡,而且还是那样诡异的死法,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人家是死无全尸,他是直接成了血沫子,连一块完整的肉都没留下。甚至骨头……都碎成了渣渣?

  反正他们是没见到完好的骨头。

  应该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栎阳如故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从南宫彦青的眼中,她看到了同样的担忧。就连不知道那件事情的夏濡声,也不像是如释重负的样子。

  “太蹊跷。”夏濡声道,“仿佛有备而来。”

  栎阳如故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她至今忘不了裴缚的身躯消散之前,他脸上的那一抹笑意,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除却他之外,所有的人都是蝼蚁的那种浑不在意。

  裴缚的真正生死另说,眼下他们应该担忧的是,他一“死”,釜金那边会是怎么一个说法?栎阳如故不必忧心这些,但对于南宫彦青和夏濡声来说,这却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南宫彦青道,“也许他来这一趟,原本就没什么目的。甚至有可能他以出使的名义来到我云夏,就是为了在云夏死去。一个人要别人死,总有些难度,但倘若是让自己‘死’,根本防不胜防。”

  裴缚的消失并没给大家带来好心情,反而愈发的沉重了。夏濡声代表的是皇帝的意思,因着裴缚的各种不配合,南宫想也终于忍不下去了,原本是打算叫夏濡声将人活捉回去。

  南宫彦青则是南宫想担心夏濡声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一起差来的。而栎阳如故,却不是皇帝的意思,而是南宫彦青觉着既然她和裴缚有仇,叫她过来也未尝不可。

  就算不能手刃,于她来说也是出口恶气的机会。

  不是不知道裴缚厉害,所以三个人一起出马,却还是低估了裴缚的厉害,险些在他身上吃亏。

  栎阳如故甚至觉得,倘若不是裴缚一开始就对她大意轻敌,以他的本事,倘若他全力出击,自己恐怕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了。

  众人心情不怎么样,寒风从洞口刮进来的时候,心情便更差了。

  栎阳如故拢了拢身上衣袍。

  说不冷是不可能的,原本是好好的天气,她身上穿得并不多。后来淋了雨和冰雹,好不容易烤干的衣物又湿了。一开始只是有些不适应,可在洞里坐了半天,原本就是不冷,此刻也开始有些瑟瑟发抖了。

  “这冰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栎阳如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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