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六月初，汉阳城。

        无数身穿华服的两班贵族和身着布衣的平民百姓们都可以在这一天里见到他们最尊敬的王上。

        也只有这一天里，人们不用劳作，从白天到晚上都可以享受祭祀典礼所带来的愉悦和放松。

        “王上驾到！”随着宦官尖着嗓子呼唤，两边等候和围观的人们一下子就跪倒一大片。

        坐在轿子上的男人睥睨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在人群之中，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元昊……他们一家人也来了吗？”显然这位国王没有想到自己弟弟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毕竟，受到邀请的贵族名单之中并没有他们。

        不过，此时已经临近祭祀典礼开始的时辰，他也没有过多的询问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随着一阵十分庄严肃穆的礼乐声，王上在宦官的搀扶下走下了轿子。

        他一步步地踏上高台，然后走到了那一尊老妇人塑像的面前。

        “本王李倧携万民叩拜河神娘娘……愿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就在这位君王不断地念叨着什么的时候，一老一少悄悄地进入到了祭祀典礼的现场之中。

        守卫们维护着现场秩序，并且阻挡那些想要进来一睹王上真容的百姓们。

        而这两个家伙却无一人阻拦，只因为她们不是人，而是神。

        神若想要凡人看不见她们，轻而易举。

        “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少女感应到了候选新郎名单上的其中一人就在这人群之中，急忙四处寻找着。

        一旁的老奶奶一脸微笑地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和诸位候选新郎的红线已经连上了，可若是缘分未到，即便相见也不会产生爱情。”

        “可我总要看看他长什么模样吧？”少女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放在眼睛上方，似乎还不放弃寻找那人的踪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个躲在父母身后，呆呆地仰望着那尊神像的小男孩。

        当她满怀希望地从人群中挤过去，看到那人长相后，由衷地表示……一言难尽。

        “你知道我喜欢长得好看的吧？”少女转过头来，看着老奶奶说道。

        “额……或许现在还不咋地，可是等他长大以后就难说了……男大十八变嘛。”老奶奶笑着说道。

        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少女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喃喃自语道：“真的吗？”

        就在两人对话之时，小男孩原本迷茫畏缩的眼神忽然产生了变化，他的目光忽然有了焦点。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当你找到你的候选新郎的时候，他就可以看到你，无论你愿不愿意。”在老奶奶消失不见的时候，她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为了不引发周围人群的骚乱，少女连忙对着小男孩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后者先是捂住嘴巴，止住了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的尖叫声。

        “小石头，你怎么了？”一旁的美貌妇人一脸关切地问道。

        小男孩乖巧地摇了摇头，然后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初次见面……我叫做阿水。”少女俯下身子，用手抚摸着小男孩的脑袋，说道。

        她身上的衣服是丝绸织造，乃是水底世界最名贵的华服。

        这身打扮让她看起来就像贵族出身的大小姐一样，这让小石头有些自卑地躲避着她的目光，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我叫……我叫小石头。”他低声说道。

        看着面前小男孩怯懦的样子，阿水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真的是她命中注定的新郎吗？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传来惊呼声。

        阿水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上高台祭祀的国王走了下来。

        他径直走向了小石头所在的方向，准确来说，是他们一家人旁边的位置。

        那里正站着衣着华丽的一家四口人。

        “臣李元昊参见王上。”一个看上去温文儒雅的男人领着妻子儿女一起跪倒在了地上。

        国王走过去，一脸慈爱地看着他身边的两个孩子。

        “爱卿似乎不在受邀名单之中吧？”国王眯着眼睛问道。

        “是谦儿想来看看，所以才拜托父亲大人带我们一起来的。”一个看上去十分机灵的小男孩站了出来，说道。

        李元昊急忙拉住他，小声说道：“不要在王上面前失礼！”

        国王看着李谦，微笑着说道：“你有一个好儿子。”

        说完，他转过身，带着一群侍卫远去。

        所有的贵族小孩们都跑到李谦身边，脸上都带着羡慕和嫉妒。

        “李谦，你真好运，竟然能够和王上搭上话。”

        “这家伙……要是被王上记住的话，应该能够入朝为官吧……”

        听着周围人的小声议论，李谦没有因骄傲而变得浮躁，反而淡然一笑。

        这让一旁观察着他的阿水觉得这小子以后一定能成大器。

        反观自己这位未来的夫君……满眼的羡慕和失落。

        小石头看着李元昊和儿子的互动，转过头望向了自己的父亲。

        凡事最怕的就是对比，明明还算和蔼可亲的父亲，在对方的父亲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铁石深爱着妻子一片丹儿和儿子小石头，他看向李元昊的眼神中却满是复杂。

        他害怕对方认出了自己，更害怕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被其察觉到身份。

        于是他连忙拉住两人，准备往另一边走去。

        就在这时，李元昊看见了正欲离开的他们，同时也望见了昔日在自家府上当婢女的一片丹儿。

        女人望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怨和忧伤，她的双手紧紧地拉着自己的儿子。

        在人群中，四目相对的两人都能读懂对方眼中的情绪。

        不过，有些事情虽然发生了，却永远不能曝光。

        李元昊咳嗽几声，然后面不改色地带着妻子还有女儿一起回家。

        铁石正想拉着妻子往另一个方向走，却发现她正用牙齿咬着嘴唇，眼中含泪地看着那个渐渐离开的身影。

        “我的孩子……本该像那个孩子一样的……”她一脸不甘心地说道，然后带着自己的孩子快步往家的方向赶去，铁石在后面快速追赶了上去。

        无论他说什么，妻子都没有理会他。

        站在原地的阿水看着他们，牵着母亲手的小石头不时回过头来看向她。

        深夜，铁石家。

        躺在床上的小石头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白天遇到的那个少女的模样。

        那个姐姐……似乎只有自己能够看到……别人却看不到。

        难道她是女鬼？不，如果是女鬼的话怎么可能在大白天出现？

        他越想越好奇，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他索性起身，悄悄地换上衣服。

        轻轻地推开门后，他跑到一条小河边。

        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独自来到这里，然后朝着水面投掷石头。

        “这可不是乖孩子该做的。”就在他试图让自己忘掉白天所发生的一切之时，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他吓了一跳，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缓过神来之后，他转过头便看到了白天遇到的那个家伙正学着他的模样，往水里扔石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犹豫许久之后，他还是开口问道。

        “小子……你应该用敬语才对……毕竟我比你大。”阿水看向他，一脸认真地说道。

        小石头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用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脸好奇地问道：“您到底是……什么？”

        “我的真实身份吗？说出来怕吓死你。”阿水拍了拍手，抬头看着月亮说道。

        “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到你呢？”小石头继续问道。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看到。”阿水理所当然地说道，“总之呢，我和你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

        对于现在的小石头而言，他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姐姐长得很好看。

        他呆呆地望着阿水，一脸期待地说道：“您能做我的朋友吗？我没有朋友……周围的孩子都不愿意跟我玩。”

        阿水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可不想给你当保姆，也不会成为你的守护神，快快长大吧，长大以后，我会来找你的……希望长大后的你最好变成美男子……不然，我会亲手斩断我们之间的缘分。”

        说完，不管那个站在原地的小家伙心里在想着什么，阿水自顾自地离开了那里。

        在她离开之后，小石头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我会好好长大……你一定要来找我……”

        阿水走在安静的街道中，周围的人们都陷入了甜美的梦乡之中。

        作为神，她不需要入睡，也不需要休息。

        但她很羡慕人的生活……不同于漫长得近乎永恒的生命，那短暂的存在，往往会暂放出耀眼的光芒。

        “我想成为人类。”她双手紧握，凝望着月亮，说道。

        “等你找到属于自己的新郎之后，就可以变成人类了。”此时，坐在火堆旁的红衣老奶奶淡淡地说道。

        阿水转过头，看向了她，然后说道：“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这么简单……只有你们相互对彼此产生爱意，老天爷才会同意你的请求，不过你的孩子将会代替你的成为新一任的河神。”红衣老奶奶缓缓地说道。

        “孩子吗……如果真的能够拥有自己的孩子……那孩子一定会心甘情愿地代替我成为河神吧？”阿水微笑着说道。

        “哎哟，真是……为了爱情，宁愿放弃自己的孩子吗？和当年的她何其相似啊。”红衣老奶奶看着她，一脸感慨地说道。

        “我娘她……当年也是因为想要成为人类，所以才会和人类生下我。”阿水一脸黯然地说道，“我一直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呢。”

        “你们若是有缘，一定会相见的。”红衣老奶奶淡笑着说道，“记住，千万不要动用神力私自干涉人间的事情，不然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哦。”

        阿水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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