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青州行

萧迟站在殿前司门口站了很久，周尘也就陪了他多久。

        “是啊，不就是雪莲吗，半年时间肯定可以找到。”萧迟抬头看着远处的天光勾起微笑，他不该怀疑自己的，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人可以寻到雪莲，那一定就是他。

        “周尘，你多派一些人去寻，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亲自去。”

        “就算是那雪莲长在天山之巅，落到万里深海，我也要把那雪莲拿回来，我要让姜忆活着。”

        萧迟这下笑得才真正是发自内心的，迎着朝阳晨曦还有什么烦心事挥散不去。

        周尘觉得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萧迟，那个在战场上不管倒下多少次都会爬起来的萧迟。

        青州岚山。

        季云峰此番离京到这西南已经许久，云峰山庄收到消息说青州一带有雪莲的消息，是在一名叫做周行的人手中。

        他待了许久才打听到周行在岚山有处屋子，平日里都是在那山间木屋住着，是位避世高人。

        西南多山，一旦烟雨连绵整个视线所及便都是淡绿色。

        季云峰行走于泥泞小路，心中还不停抱怨那周行怎么就偏生选在了这么个地方避世。

        亦或是高人都有一些怪癖，季云峰边走边在心中祈祷那周行最好真的有蓝雪莲。

        山间雨水滴答不停，落在季云峰的衣服上变成了点点深色。

        行了约摸一个时辰之后季云峰才在山腰见着了一间小木屋，淡雅别致，坐落于群山之间。

        季云峰整理了自己因为走路而有些凌乱的衣物，最后才缓步走到了那间小院子的木门前。

        “周先生。”季云峰朝着那间看着像是无人的院子唤了一声。

        久久无人应答，只有不停落下的雨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季云峰又唤了几声还是无人应答，他都差点以为得知的消息又错了，这次又白跑一趟时木门吱呀声才让他再一次有了希望。

        “是哪家小儿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寻我这么个老头。”爽朗的男声响起，季云峰顺着声音望去便看见了一声暗色头发花白的男人。

        他伸了懒腰打着哈欠隔着篱笆远远的看着季云峰。

        “晚辈听闻周先生手中有稀世药材蓝雪莲，晚辈家中有一阿姊，患上了失忆症只有不到半年生命，还望先生能赐晚辈雪莲救阿姊性命。”季云峰微微躬身行礼道明来意，他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

        “谁告诉你雪莲可救失忆症，谁告诉你我有雪莲。”周行走进了几步站到了篱笆面前饶有兴致的看着季云峰。

        这世上来寻他之人在多数，可是少有季云峰这样坦诚的人，大家来之后先是要夸赞他一番，然后再提出自己能开出的条件，最后才会告知他想要什么。

        “晚辈寻雪莲已久，自有自己的办法可以得知。先生所说之事，晚辈不能理解，雪莲不是治疗失忆症最好的药材吗？”

        “先进来吧。”周行为季云峰打开了木门让他进了院子。

        “若我告诉你，雪莲并不可以治疗失忆症呢？”周行大步走到院子里的小木凳上坐下，望着远方的一片青绿道。

        “还望先生告知失忆症可还有其他办法可以治好。”季云峰面上神色如常，心中却早已狂风四起。

        “我为何要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吗？”周行起身去把厨房烧沸的水提了下来，然后就开始去忙碌着其他事情，那样式似乎是要做饭。

        季云峰也不语，只是抢先一步把周行要做的都做了。

        周行想要切菜，季云峰就抢先把菜切好。

        “先生是否饿了，我来为先生做饭吧，阿姊总说我做饭好吃，只可惜她忘记了我会做饭这回事。”季云峰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看不出你这小孩还会做饭。”周行甩甩手也就到了那张木凳前坐下。

        周行开始悠闲的哼起了小曲看着季云峰在厨房里忙碌，这山间小院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场景了。

        那些人来去如风，得不得想要的东西便转换了一副嘴脸扬长而去。

        “先生，你可有什么忌口。”季云峰仔仔细细的切菜备菜。

        “没有忌口，可我想吃鱼，从这里往后在走上一个时辰有一泉清流，那里的鱼最是鲜美，你既然来了定是要尝尝的。”周行侧过头眼怀期待的看着季云峰。

        季云峰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事打算去找周行所说的那一条鱼。

        “诶，你就算给我做饭我也不打算和你说治疗失忆症的办法的。”周行见季云峰打算出门又大声的朝着他的背影道。

        “我知道，我也想吃先生说的鱼。”季云峰回过头去粲然一笑，这阴雨连绵的天气好像也没有那么阴沉。

        季云峰独自一人又行了许久，找找寻寻才找到了周行所说的那汪清泉。

        那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潺潺流水和清澈见底的小潭，下了雨之后的山间带着独特的气味。

        季云峰抓了一条鱼之后便匆匆往回赶去。

        这一路走回去季云峰突然觉着他好像看见了以往同姜忆打闹嬉戏的场景，他比姜忆要小一岁。

        从姜忆到云峰山庄的那一天他就开始唤她师姐，姜忆虽然性子爱玩闹也总爱欺负他，可季云峰知道，姜忆没有兄弟姐妹，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家弟弟一般宠爱。

        她为季云峰挡箭，为他缝补坏了的衣服，送给他荷包，此中种种，他无以为报。

        若这世上真的没有可以治好她失忆症的药，他又该当如何，季云峰不知道，可他就是认为这世上是有那么一种药存在的。

        提着鱼回到院子时天已经泛了神色的蓝，整个山间变得神秘。

        “先生，我回来了，马上便可以吃到鱼了。”季云峰一改在路上时的忧愁，一进门便是带着笑脸的。

        “你这年轻人怎的走得这样慢，一个时辰的路你走了一个半时辰，我肚子都要饿扁了。”周行捂着肚子抱怨道。

        “先生，我为你做完这顿饭便要离开了，我想若是这世上真的没有雪莲，也没有可以治疗失忆症的药。我阿姊应该知道真相，至于她那短暂的时间，我想陪在她身边。”季云峰说这话时是释然的，他相信这世上可能会有药来治失忆症，可姜忆也有得知一切事情的权利。

        即使她会一遍又一遍的忘记，季云峰他也会一遍又一遍的提起，好让她不留遗憾，去做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切，叫你却抓条鱼还给你悟出人生道理了，有着闲工夫先去做鱼吧，把我饿死就真的没人救你那可怜阿姊了。”周行喝了一口茶楞了季云峰一眼让他赶紧去做饭。

        “先生是有其他办法吗？”季云峰眼眸里泛着光声音里也满是期待。

        “做饭。”周行不耐烦的向着季云峰挥挥手。

        季云峰欢欢喜喜的很快就把饭做好，那鱼也确实是鲜美。

        他把饭菜都端上了桌然后一直眉眼带笑的看着周行，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你这年轻人怎的喜欢看我这么个老头子。”周行有些恼怒的放下了筷子责怪季云峰道。

        “先生，我开心。”季云峰手攥着衣角有些兴奋地说道。

        “你开心关我什么事，你看着我我就不开心了。”周行有些愤怒的拍了拍桌子。

        季云峰受了骂也只得低下头去看着他的衣角，嘴角却依然是止不住的笑意。

        周行很是惬意的把季云峰抓到的一整条鱼都吃完，然后半靠在椅子上满足的看着不远处。

        “这世上多有遗憾，你又为何如此执着。”周行突然一改常态很是郑重的问道。

        “不是执着，是所有遗憾在形成之前都不该叫做遗憾，你不去试一下又怎么会知道那会不会成为遗憾。我只是想让我阿姊和她的夫君能免受死别之苦。”季云峰淡然一笑摇摇头。

        他虽平日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可遇上正事也是异常的认真。

        “你倒是说得好听。”周行嗤笑了一声道。

        “那先生也有遗憾吗，你又为了那个已经形成的遗憾努力过吗？”季云峰不解。

        “遗憾，我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自然有许多遗憾，你个小愣头青怎么会知道。”周行只顾着摇。

        “让你阿姊亲自过来找我，我就会给她药，是这世界上独一份的药。”周行侧目看着季云峰。

        “好，我自会回京城把一切告知阿姊。”得到了周行的承诺季云峰脸上都是喜色。

        这一天他一下于万里高空，一下又如坠深渊，可到最后还是让他寻到了可以救姜忆的办法，心中自是欢喜。

        “那边有一间客房，你想住便住，不想住便滚。”周行指了指院子边上不起眼的一间屋子道。

        “先生，想问问为什么您突然改变了主意呢。”季云峰走向那间屋子时突然转身问道。

        “因为我年轻也像你这样想救一个人，只是没能像你一般坚定，错失了最佳时机。”

        林间风声灌耳，周行本来就不算大的声音被淹没在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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