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猎国

“别以为……你来我这儿打听一些做生意的手段就能赚的盆满钵满，就拿这皮革来说，我若是送至江南，那赚钱的法子少说也有十几种，而你年少无知，知晓其一又能如何？这就是你与我的差距！”

沈万三自信满满，脸上也逐渐展露笑颜，俨然忘记眼前之人是在凉城拿捏他的王平。

“不愧是沈掌柜啊，那依沈掌柜所言，你如今已经是大明首富，为何还要劳累奔波，受尽我的屈辱呢？”

“这还不简单吗？自然是因为没有人会觉得自己银两太多吧？”

沈万三道出自己心思，言语之中更是透出首富的骄傲。

“沈掌柜啊沈掌柜，不愧是你啊，只可惜啊，你这格局太小了些，不然鄙人还真愿意与你合作！”

沈万三闻言拍案而起，怒指王平厉声喝道：“王平，你说我格局太小，你可知道这天下第一的绸缎庄，药馆究竟是何人所开？我沈万三别的能耐没有，力求事事争第一，直到有生之年将自己的产业发展成为大明第一，如此宏伟的理想，你却嗤之以鼻，当真可笑！”

王平笑着摇了摇头，背负双手转过身说道。

“天下第一，若是如此，听起来确实不错，但如今这天下第一却只是虚有其表，倘若当今圣上下了一道圣旨，你这绸缎庄还有药馆，当真还能是天下第一吗？”

沈万三眉头微蹙。

“皇上乃真龙天子，而今倒也不如同你直言，太子朱标乃是贤明之士，有朝一日必将登基，这太子之中，还有何人能与之相抗衡？我与皇上有这番交情，那必是如虎添翼！”

王平其实很想告诉他，朱标确实很厉害，能力很强，可再厉害也架不住这身子虚，不然怎么说身体是斗争的本钱呢，他和皇位，仅一步之遥而已。

“我听闻常将军曾言，你与当今皇上亦有深交，可有此事啊？！”

“不错，如若不然，我又如何能借此东风，顺登首富之位？”

沈万三对此信誓旦旦。

“战乱之时，你却曾与当今圣上有交情，资助军队，力排众议，可你却忘记了一件事儿，而今大明王朝越发强盛，我若是朱标，登基第一件事你猜猜我会怎么做！？”

沈万三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所以啊，沈掌柜你还是格局太小了。”

王平此时转过身，向他分析眼下的局势。

“你与太子交好，可以说太子慧眼使英，但他看中的不只是你的才能，而是身价，国库充盈需要依靠你来填补，扶持你成为首富，说句粗鄙的话，那就是养了一头猪，猪是何物？那只能成为嘴里的一块肉罢了，何时杀这猪？您心里应当明了。”

王平一再暗示，沈万三脸色骤变，瘫坐在椅子上难以言语。

“我……不可能！太子绝对不可能会卸磨杀驴！”

“那是自然，因为他不但要吃你的肉，还得喝你的血！给予你一处虚名，为天下经营，却为光宗耀祖之举，可和腰缠万贯相比，当真有这般畅快自由吗！？”

王平连番言语劝诫，而听闻此言之事的沈万三却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缓过神开口问道。

“你今日前来，难不成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错！我与你一样，都只是占据点优势的大明百姓，可若是连自己的性命和钱袋都保不住的话，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赚再多的银两，那也不过只是区区白银而已。”

沈万三的表情越发复杂，他能听出来，王平似乎有备而来。

“你和我说这些，莫不是有谋逆之心！”

“别别别，沈掌柜，你我皆为凡人，谋逆之心自然没有，如今也算是太平盛世，你当知晓一切命数应在掌握之下吧？”

“可你我性命，皆为天子掌握，若非谋逆，岂能改变天子之心！”

“能否保命保财，只取决于你自己，你若连小命都不保，何谈理想？”

沈万三长叹了一口气，轻点颔首。

“好！王平，今日你若是能说出些道理，我便与你合作！？”

“错，不是合作，而是屈从！卸磨杀驴之事你理应深有体会，只有我才能救你，而且我还能保证你赚的比现在更多！更好！”

“你……”

沈万三听罢沉默。

“你若是不想知道，那我也不必多言，从此咱们一拍两散，江湖不见！”

王平说着便要离开，沈万三无奈只能将其挽留。

“等等，我们做生意讲究就是快准狠，你若能说动鄙人，屈从于你之下又如何！？”

王平心中窃喜，没想到这沈万三这么快就上钩了，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枚铜板，丢在桌上。

“一枚铜板？这是何意？！”

“铜板是为何物啊？！”

“自然是钱财。”

沈万三皱了皱眉头回道。

“没错，这一枚铜板便是钱财，可这铜板为何可以成为钱财，为何不是这地上的石头，河里的鱼儿，天上的鸟呢？”

“这……自古而来，钱币便是如此，若要究其根本，一切皆为皇上定夺！”

“皇上乃大明之主，万人之上，他定下铜钱为交易之物，那倘若你不想以此为交易之用，将钱币转化为商品又该如何！？”

沈万三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这钱币是钱币，如何能成为货物！？再说，造私币可是杀头的罪名！”

“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铜板作为交易凭据乃是人为定夺，可若是改变人的想法，是不是这钱币就不必如此了？当然这只是假设，倘若你能理解，格局便不会仅限于商货了。”

“仅限于商货？我是商人不执着于商货又能如何……难不成……”

顷刻间，反应过来的沈万三一脸恍然，但立马变得格外恐惧。

“不行！万万不行，贿赂那也是要掉脑袋的！”

“贿赂官员确实是要掉脑袋的，可若是将一切掌握在你手中，那斩首你的刽子手，下令的官员，甚至是裁定此事的刑部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呢？那便不叫贿赂，而是……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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