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chapter7

        次日清晨，鸟鸣声不绝于耳，高地远近，一片“叽叽喳喳”，吵得人耳朵生疼。

        巳时一到，黑市开市。

        孟诘非一行四人准时到了市集入口——是一家商行。

        蒋茗雾脸上易了容，成了个相貌清秀的女子，身上没有佩剑，腰间只挂了条鞭子。

        衣无风改变了极有个人特点的发色瞳色，同时他和阿氤二人脸上施加了“雾纱”，这是一种让人看不清面目的法器。

        与他们相比，孟诘非的变装就十分草率了，她就戴了个兔头傩面，看上去有一种诡异的滑稽感。

        进了商行，把手中“拜帖”随便找到一个柜台贴上，就会被传送到黑市里面。

        不同的柜台传送地点也不同。

        原来，这整家商行内有一个纷繁复杂的传送大阵。

        光是开市几天维持这个阵法每天就要消耗很多灵石，一般是用下等灵石，为了减少浪费。

        阵法一道，学会不易，精通更难。

        就说黑市的阵法，算的上是阵术一道中上的水平。阵法一道，先看用途，能不能达到布阵者所要求的效果，这是最基本的东西，达到这一点对于修习阵法的法修而言还不算难。

        然后就是看效率，大小，生效的速度等等，都是缺一不可的。比如说一个传送阵，送一个人一两个月，还没御剑走得快，试问它能起什么用。而要达到这一点，并且和效果配合妥当，就已经开始不容易了。

        第三点则是看使用时对灵气损耗的多少。大部分小阵法都是可以以修士自行注入灵力发动使用，而有些工程两比较庞大的大阵则是需要用灵石协助发动，一经启用，就会带来很大的灵石消耗，简单明了的说，就是极其烧钱。故而，布置阵法时便要尽可能的减少其发动所需的灵力，能减就减，删繁就简，断断不能冗杂，不然很有可能阵法写出来之后发现根本没有财力去支撑运行。

        所以，如果一个阵法既能快速运行，又能以很少的灵力达成效果，那就称得上是精妙绝伦了。而制造它的法修，也就算得上宗师级别的人物。

        众所周知，法修一道术法符咒阵法，术法最易，符咒次之，最难的就是阵法。阵法一道天赋和苦练缺一不可，勤学不一定能够出结果，很可能最后一无所成，因此学它的人也少，可谓是供不应求，产生巨大的缺口。

        此时里拍卖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倒是不急着上座，可以在中街逛一逛。蒋茗雾寻师妹心切，一点逛街的心思都没有。

        “装装样子。”孟诘非提醒她，“刚一进来就直奔主题太过于引人注目了。”

        “到时候可以顺便数数，我们被多少只眼睛盯着，也很有趣。”衣无风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真是让人一大早就火气很旺。

        更早些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分工。衣无风和阿氤潜入拍卖会的后台去看货物有无异常，蒋茗雾和孟诘非在拍卖会上走完正常流程。

        四人之间连了“传音”，是明月谷的法器，方便互通有无。

        说到明月谷，蒋茗雾并未与同门一起行动。

        一般来讲，大宗门的暗桩遍布各地，一般会设在较为繁华的地方。黑市虽然是修真界心照不宣的东西，但它毕竟在明面上并不合法，所以经常出现在穷乡僻壤或者是三不管的不毛之地。门派的暗桩如果设在这种地方，不仅门徒不愿意去呆着，而且正常情况下也没什么用处。

        但是，每三年一次的黑市开始往往与修真界的一些大事多少有些牵连，更有甚者还会直接挂钩，不在其中打探消息说不通。故而一个折中的办法应运而生，这些大门派在每次黑市开市之前派些门徒前往参与，记录下拍卖会上的重要东西或者是奇闻异事，回去加以整理。这样的差事，既可以出门游历，又不危险，很适合长辈捎上几个小弟子到外面见见世面，广博一下知识。

        可是对于蒋茗雾而言，眼下这种情况就有些棘手了。明月谷一行人，本来是由她的师伯带队，再就是作为内门弟子入门久些的她，和从小在师门长大的师妹，其余几人都是挑出的有天赋的入门方才几年的新弟子。

        如今师妹不见踪迹，师伯又被掌门忽然叫走去办急事，她们这一行人群龙无首，只能暂时听她指挥。

        当时她已发现师妹不见之后已经当机立断给师伯传了消息，不想半天过去了，那边竟然杳无音讯。于是她转而传信回门派，因为担心是自己的法器有问题出了故障，她同时派了个脚程快的师弟往回走送信。

        明月谷距此地千里之外，来回最快也要两三天一趟，明月谷以刀修剑修为主，传送阵一时半会也凭空弄不出来，再说，正经修士谁天天需要用阵法玩呐。

        蒋茗雾为了保险起见，让那几个弟子按照门派的原计划，在黑市中逛一圈，让拜帖生效，免得再生祸端，自己则跟衣无风一行人一起寻找与师妹相关的线索。

        为了低调行事，蒋茗雾孟诘非两人刚进黑市没多久就和衣无风阿氤二人分开了。

        她们在中街随手买了些品相不错的丹药，围观了一场灵兽表演，然后孟诘非跟着蒋茗雾心不在焉地又把书籍铺子从头到尾逛了一圈。

        忽然，她拍了一下蒋茗雾的肩膀，“怎么，想到什么新去处？”

        她老神在在地说，“我们去卖买情报的小楼逛一圈,如何？”

        语气听起来很神秘，奈何兔头傩面做不出任何与之匹配的表情来，这使得她看起来只是一只很蠢的大兔子。

        蒋茗雾叹了一口气，“我一个师弟刚刚传信给我，问我，要不要去卖情报的小楼问问我师妹的信息去向。”除了暴露自己身份还能问出什么别的东西吗？连她师叔都可以引走的人，怎么可能会将信息满大街的发。

        “蒋姑娘，这样想，你师弟这样关心则乱的人多了，自然就问得出些东西了。”孟诘非说，“我们不问你师妹有关的。”

        听了这话，蒋茗雾若有所思地看了孟诘非，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忽然觉得兔头的眼神变得睿智起来。“懂了。”她如是说。

        二人调转方向，一路向东边的灰色小楼走去，孟诘非走路没个正形，不紧不慢，仿佛永远不知道“着急”两个字怎么写，她边走边看周边的街景，遇到有兴趣的货摊还会驻足观看一下。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之间一大群看不清面目的人乌泱泱地走过来，约莫着有十几二十个人。

        中有一个高个子，尤其显眼，并不是因为身高，而是因为他的嗓门实在是太大了，“一问三不知，还好意思悬着‘有问必答’的破招牌，我总有一天把他铺子砸了！”

        身旁的同伴连忙拉住他，围上去三四个人，都在劝他冷静一点，再到别处找找之流的话。

        “看，这不就是典范。”孟诘非很不厚道地跟蒋茗雾咬耳朵。

        蒋茗雾抓住了那些人话里的关键，“他们……要找什么。”

        “走，我们也去问问。”

        灰楼看起来矮小，一进到里面，空间倒是意想不到的宽敞，大概是用了扩张空间的法器，和芥子原理差不多。

        楼内素净典雅，和外面的长街截然不同，外面喧闹，里面安静，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香气，让人感觉自己浸泡在一种静谧平和的氛围里，再暴躁的心情也会给缓和了不少。

        孟诘非不禁开始在脑海中想象，刚才那个个子很高的人之前是得有多暴躁，由此见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引路的人来了，是个面容清俊，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小郎君。他一路将她们二人带到了一个包间门口，“请进。”他毕恭毕敬地说道。

        蒋茗雾推开门，回头见他向她们行了一礼，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竟然是幻象。

        屋内端坐着一个小姑娘，头上扎着双髻。

        也是幻象，孟诘非心道，这个小楼内幻术的精致程度不亚于支撑起整个黑市的阵法。看来这情报小楼幕后之人的保密意识可比她们这些游客高多了。

        不过也是，做情报这行的，通过各种渠道收集情报，用手中的情报跟其他人换情报，出售价高者得，说不定你前脚说出的秘密后一秒就被满天下地卖。干这种事情的人，知道的八卦秘密全天下第一多，仇人自然也是天下第一多。

        如此这般，哪个不得恨不得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写满伪装，不然怎么能活到今天。

        不过有失必有得，从事这行的人一般都很赚钱，就像这位，不然怎么能凭借一己之力负担得起整个幻术法阵的运行。

        知道这小姑娘是幻术，孟诘非就没说场面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她，“我们想知道传闻中拍卖会上要卖的渡劫大能的遗物遗骨，是不是真的？”正是今早他们讨论过的问题。

        蒋茗雾在一旁补充，“两颗中品灵石。”

        看来是价开得够了。

        小姑娘目不斜视，用脆生生的声音回应道，“假的，有几个小门派干不下去快解散了，准备靠卖‘拜帖’最后再赚一笔，打听到附近有大能渡劫，就编出来这个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他们的‘拜帖’很快就卖完了。现在估计已经离开李镇分钱去了。”

        饶是孟诘非几乎猜到这件事是有人刻意造谣，也没想到会是这么离谱的缘由经过。

        蒋茗雾在一旁都听得笑了。

        忽然，小女孩转过头来露齿一笑，“我家主人觉得和你们有缘，决定免费再送一个情报给你们。”

        孟诘非与蒋茗雾对视一眼，成功的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买一送一？”和“你价给的太高，他们不好意思了。”

        紧接着，小姑娘用一种惟恐天下不乱的语气说道，“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很多门派都有丢小朋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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