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

chapter70

        过了半晌，阿氤被衣无风吩咐这出去了，当下局势混乱，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三个人总不能一直呆在屋子里面做口头工作。

        她手里拿着孟诘非的信物，需要快马加鞭去联系各大门派之中的人物。

        阿氤牵走了院子外面拴的一匹白马，她翻身上马，手竟然有些抖动。

        她双腿一夹，马儿嘶鸣着跑起来。

        深吸一口气，试图把一身的紧张装回肚子里，但是无奈只是徒劳。

        她的道心在摇动。

        这是一种战栗到灵魂的感觉，哪怕她知道自己的道心只是个摆设，没什么用，自己主要是还是要依靠衣无风的力量。

        而她那个劳什子主人内心强大到非凡人所能及，自己是决然不用担心走火入魔什么的，但是，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浑身上下不舒服。

        方才衣无风为了图省事，直接将一大段记忆传入了她的脑海之中，不管是近的还是远的，她当时整个脑子都是混沌着，只顾得上去思考当时和孟诘非衣无风讨论的问题。

        然而这种巨大的信息量猛然涌入脑海之中事后不去想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于是，等到阿氤被衣无风派遣出了房门，冷风往脸上一吹，她才慢悠悠地清醒过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她的手会抖。

        为什么这些往事没有被公诸于众？阿氤感觉冷风化作利刃在自己的脸上割，抓缰绳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没了知觉。

        因为，若是当时被公诸于众，怕是当世会有很多人的道心崩塌。

        难怪……阿氤在心头喃喃道，难怪莫桑的脾气会如此古怪，和孟诘非仿佛水火不容，又却事事把心放在孟诘非的心上，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矛盾，不是因为他本就是这样，而是他的道心，曾经幺幺欲坠，后来，看得出来花费了很大一番力气才将其稳住。

        还有，阿氤想起衣无风脑海中最近出现很多的澹台沁。

        澹台沁，是个大问题，他就是当时在秘境之中的黑衣人。

        阿氤思忖道，鬼修的修为体系，与寻常修士也不大一样，他们没有什么道心之说，毕竟死而后生的人，道心对他们来说显然不算是什么。

        支撑澹台沁活下来的是他濒死时候的执念，而那一股执念多半和孟诘非有关。

        他们三人，如今心上的一亩三分地恐怕都留给了当世相依为命的剩下二人了吧。

        阿氤忽然可有可无地想道，不对，孟诘非的柔情似乎还有几分给了衣无风，他二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澹台沁深重的心魔大抵也与“那件事”有关。

        至于所谓的“那件事”，衣无风让阿氤在短短的一瞬间，看到了一整件事情。

        包括……他的来历。

        正如很多话本传说里面的烂俗桥段，很多看上去很美好的表象之下或多或少都掩藏着一些肮脏不堪的东西。

        孟诘非四人藏身的那个村庄，渔樵耕读，恬静祥和，但是也难逃这样的故事发生。

        他们在这个村子里面待了三年，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人们热情好客，虽然他们是从外面来的陌生人，但是很快就已经混熟到与村子里面普通人无异了。

        周文身体不好，禁不得一点风吹，不然就会生一场大病。

        莫桑总是待在小文身边，对她的身体情况很是担心，一有空就会跑老远到村子边上去找巫医先生问问题，却始终没什么结果，哪怕是村庄里最厉害的医师，也对小文的伤没什么办法。

        因为这是邪恶的法术造成的伤害，非常难以去除，一些常规的法子也始终是治标不治本。

        周文的外伤早就好了，但是内伤就是始终反复不断，一年四季都不见好。

        孟诘非，澹台沁和莫桑都是心急如焚，小文倒是表现得不大介意。

        她风轻云淡的像是久病不好的不是她一样，当时在寻山上面拔出澹台沁的剑就义无反顾地冲上去的人仿佛不是她一般。

        三年的时光，病痛足以磨平每一个少年的棱角。

        但是周文所在的屋子一点也不冷清，她的屋子周遭总是会围上一群小孩子，她有空了就会拿本话本子给小朋友们念故事，或者手上拿着石头子在地上画有趣的图案，逗得小家伙们笑声一片。

        又或者是用捡来的草编个蚂蚱，栩栩如生，引得一阵争抢。

        小朋友总是这样闹得玩，周文就安静地在旁边看着，嘴角噙着笑。

        每每这个时候，外面回来的背着一篮子鱼的莫桑就打准会不满意了，怎么他没有？

        然后引得小朋友一阵哄笑，然而莫桑总是不记得他自己也是个小朋友。

        然而有些创伤，是哪怕忘记了，但是依旧会刻在骨血里面的，比如莫桑，他一直绷着的弦从来……没有松开过。

        而他亲近周文，大抵是因为周文与莫婉愈发地像了。

        在大家都意识不到的地方，不成熟的孩子变得成熟，调皮的变得稳重，轻快的变得深沉，大家都不一样了，回不到过去了。

        言归正传，说回三年之后。

        村子里面热火朝天的准备一个节日，叫做大风节，这倒是一个外来的四人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节日。

        于是看到这样新奇的东西，人总是按捺不住想要上去凑热闹。

        可就是偏偏凑这个热闹，凑出了不对劲来。

        率先发现的是澹台沁。

        当晚他把自己和孟诘非锁在屋子里，跟她讲述了自己发现的事情经过。

        这根本就不是村子里面什么民俗传统节日，而是一场五年一次的献祭。

        和很多这样的山间小村庄一样，人们信仰一些诡异的神魔。

        而这个神魔，它需要每隔五年，吞噬人肉。

        不挑嘴，老少皆宜。

        村中聪明的人，为了节省成本，于是选择使用老人或者孩童，为了保留年轻力壮的人，因为他们是劳动力呀。

        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世道。

        而今年的孩子，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孩。

        然而，稚子何辜？

        孟诘非他们，于情于理，不可能放任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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