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劫篇（九）

林芸看着尉迟明不对劲的脸。

        “我现在这是在哪里？”

        尉迟明如实回答：“婳江。”

        林芸：“你能去贴个告示吗？找找尉迟熙。我昏迷前一天就与她走散了，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

        尉迟明：“那是自然，熙儿也是我的妹妹。我这就去找她。”

        尉迟渊还没有醒来，他割了手臂给林芸饮血，失血过多一直昏迷到现在。

        不过他睡的可就舒服了，没有噩梦缠身。

        尉迟明立即召集军队的人马，带着军队去沙漠之中寻找尉迟熙。

        另外找人画了尉迟熙画像，贴满了婳江城。

        林芸见尉迟明走了才下床，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是修仙人的必修课，熟悉新环境。

        走出帐篷，看见是整齐而有素质的军队。

        林芸心里不禁画上了一个问号，为什么尉迟明能带这么多军队？尉迟渊连个带路的人都没有？

        林芸找了一个士兵问路，好像是一个副手。

        “你好，请问你知道五皇子在哪个营帐吗？”

        副手指向尉迟渊的营帐：“前面第三个营帐。”

        “好，谢谢。”

        林芸觉得实在是别扭看着自己身上南疆女人的服饰，紫色的衣服，头上的编发也是南疆这边特有的。

        林芸摸了摸自己额头上带着的珠宝头饰，才反应过来斗笠不见了。

        这几天真是诸事不顺啊。

        林芸走进尉迟渊的营帐，看着尉迟渊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连呼吸似乎都很微弱。

        旁边是一个碗，里面还有中药的味道，想必是给尉迟渊喝的。他手臂上还缠着绷带。

        林芸心里打了一个寒颤，难道他受伤了？

        她回想了一下，那天并没有看见尉迟渊受伤又想起来自己嘴里出现一股血腥味，想到了什么，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

        林芸给尉迟渊喂了水就出了营帐，看着婳江的风景。

        那商户还是说了一句实话，沙漠过了之后就是绿洲，路也好走许多。

        这里就是南疆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了。军营左边是无穷无尽的安静沙漠，右边是一片热闹城市。

        夜空中星星点点，林芸没吃晚膳，坐在军营外的沙洲之上，突然有点想家了。

        “干什么呢？”林芸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她一回头看，看见尉迟渊正笑着朝她走来。他把手背在背后，像是极力在隐藏什么。

        林芸对他鲜少露出温柔的神情：“谢谢你啊。”

        尉迟渊觉得有点受宠若惊，知道指的是沙漠之中的事情。

        “理所应当的。”

        林芸还没有在沙漠之中骑过马，想象乘着晚风，在没有任何障碍物的沙洲上骑马，一定很爽。

        林芸站起身问：“军营中有马吗？我想骑马了。”

        “有啊，我带你去马营，你去挑一匹。”

        林芸挑了一匹红色的马。这匹马的毛摸起来也最舒服。

        尉迟渊夸她眼尖，一眼就挑到了最好的马。随后他从林芸手中拿走了马的缰绳，说：“但是这匹马我得骑，你只能选另外一匹马。”

        林芸感觉尉迟渊在和她对着干，也懒得理他。

        没了最好那匹马，林芸也没心思挑，随便选了一匹。

        “驾！”

        林芸骑马在沙漠之中。所到之处，身后皆扬起一阵阵沙尘。

        尉迟渊也紧跟着上来，他的马好，立即就追上了林芸。在经过林芸的身边时，他使坏一样用力拍了拍林芸的马屁股，那马一受惊，前脚扬在空中。

        林芸没有防备，重心不稳，手上的缰绳一松。差点掉下来。

        尉迟渊伸手扶住林芸的后背，才让林芸没有掉下来。

        还挑衅道：“林芸，你这骑马的技术不行啊。”

        林芸不服输的重新骑好马，加快了速度，超过了尉迟渊。

        尉迟渊见状也加快速度，又一次超过了林芸。

        林芸直接从袖中发出银针，尉迟渊转身躲开。银针从他耳边擦过。“你玩真的是吧？”

        “你刚刚差点让我摔下来是假的吗？”

        他们骑累了就坐在沙丘上休息，林芸问了尉迟渊白天的自己心中的疑问：“为什么感觉，你皇兄比你受宠啊？”

        尉迟渊不服气：“你从哪看出来的？”

        “你别不承认，你看看你出门的寒酸样，你皇兄可是带了一个军队。”

        “自古以来，做皇帝不需要太聪明的。毕竟，皇帝也不完全相信自己的儿子。”

        林芸听懂了他话里面的意思。

        尉迟渊不受宠，是因为皇帝担心他颠覆了自己的王朝。反正皇帝授位只是他的身后之事，他更担心自己做皇帝能做多久。

        尉迟熙用头上钗子换了钱，找了个小店就要了间房。

        尉迟熙刚刚长到桌子那么高。店员只听见了声音，却没看见人。

        “小二，要一间房。”

        店员左右张望了一下才看见尉迟熙。看见尉迟熙是个小孩子，以为她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小孩，你一个人？还是叫你父母亲来带你住店吧。”

        尉迟熙先是闷在麻袋里，走了几个时辰才走到这里热闹的地方看见民宿。累了一天，懒得和他解释，谎话开口就来：“我父母早死了，一个人流浪。”

        这样说就轻松了，这小二也不好再问什么。

        小二给她开了一间房。“楼上左转第二间。”

        尉迟熙到房内，躺在床上。眼泪终于止不住了，哗哗哗地流下。

        都是她，说什么要来南疆，害了师父。师父和皇兄如今下落不明。

        都是她一路上连累他们，现在上哪里去找他们呢？

        她连原路返回的勇气都没有，在沙漠之中一路上都是跟着旺财走，根本就没记路。找送货的人带路？她可不敢了。

        难道要被困在南疆了吗？

        想到这里她哭的更伤心了。

        哭完觉得眼睛疼，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几个时辰之后，尉迟明带着一行士兵找到这里，拿出画像，气势汹汹地问：“看见这个小孩子了吗？”

        小二虽是害怕，但是也是想起来尉迟熙。

        “记，记得，在楼上，几位爷，我这就带你们去。”

        尉迟明打开房门，看见躺在床上的尉迟熙。忙着跑过去抱起尉迟熙。

        “熙儿，熙儿，快醒醒。”

        尉迟熙睁开眼，看清了来人，一头扎进尉迟明怀里。

        “二哥，二哥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啊……”

        尉迟明抚摸着尉迟熙的头发。“别怕，二哥来了。二哥带你回去。”

        尉迟明带着尉迟熙回去时，刚好撞见尉迟渊和林芸在草原上骑马回来。他们回来时没有骑马，是牵着马走回来的。

        尉迟明忍住心中的怒火，还是很“关心”尉迟渊：“五弟，你醒了。”

        “多谢二哥救命之恩。”

        “五弟无需客气。”

        林芸算是明白了，这尉迟家的兄弟这一套是家传的。明明心里面都看不惯对方，可还是看起来恭敬有礼，真是兄弟同心啊。

        尉迟熙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林芸他们。

        “师父，师父！”尉迟熙边喊林芸边下马，一把冲进林芸的怀里你。

        “熙儿，你有没有受伤？”

        “师父你放心，我没事。”

        尉迟熙高兴的讲着在路上的经历，还告诉他们自己把旺财打晕的事。

        林芸有些感慨“那旺财也是个可怜之人。”

        尉迟渊也叹息：“没办法，边关情形就是如此。要是想活下去，就必须要踩着别人。

        他们一行人在沙漠上散步走回来军营。画面也很和谐。

        入睡之前，尉迟明来了一趟林芸的营帐。

        “许姑娘，明日我们便要出发去布衣城了。许姑娘还是早些歇息。”

        林芸随便应了一句：“好，二皇子早些睡吧。”

        尉迟渊看着尉迟明从林芸的营帐里面出来，内心隐隐不爽。

        不就是一个皇位吗？

        尉迟渊笑，不会真的以为，尉迟明能抢过他吧。

        绿洲的路很好走，大部分都是官道，不出三日就已经到了布衣城。

        布艺城的百姓都在往其他地方撤离。

        战事吃紧，一部分军队用于护送百姓出城，大部分留在边关守城门。

        打仗不比比武，不是单看谁的功夫高强，还要讲求军事谋划。

        林芸对此是丝毫不通，她也很识趣，白天就离开军营，去帮助百姓撤离，一直忙到夜深才回来。

        尉迟熙信守诺言，几天都没出什么岔子，一直都忙着安抚民心，也帮了不少忙。

        尉迟家的两兄弟这时候一致对外，丝毫没有之前的唇枪舌剑。

        林芸有一天见到尉迟渊，问他边关现在处于什么情形。

        尉迟渊皱了皱眉头。

        “不怎么好，敌军已经打过来了。”

        林芸也很是担心：“百姓还有几天撤离的时间？城中百姓只走了一半。”

        百姓只撤离了一半，敌军已经在城外五里安营扎寨了。不过几日就会攻打过来。

        林芸问尉迟渊：“你打算怎么办？”

        尉迟渊想都没想就回答：

        “上战场，卫国家。到时候，你带着熙儿先走。走了就别回来了。熙儿需要你去照顾。”

        林芸答应了，尉迟熙需要人照顾。

        敌军是南疆附近的一个部落，叫扎鲁特部落。最近做了新帝，士气旺盛，乘胜追击攻打到南疆来了。

        三日后的一个夜里，城外突然传来击鼓声，没有任何预兆，千万支箭带着火苗从城外射入城内。

        敌军士气高涨：“杀！”

        尉迟渊和尉迟明轮流通宵守城门。

        尉迟渊当日守在城门之上，立即发动命令：“守城门！”

        随即让士兵去喊林芸和尉迟熙，告诉她们赶快出城。

        林芸和尉迟熙醒来，慌慌张张走出营帐。

        林芸遥望城门之上，尉迟渊身披一身盔甲。始终没有回头看她。

        尉迟明在林芸遥望之际，已经登上城门。

        林芸听话地带着尉迟熙离开。

        “护送百姓离开！”

        无数支箭再次射下，士兵用盾牌举起抵挡。

        千军万马，也是兵荒马乱之际。

        百姓已经撤离了很多，林芸也带着尉迟熙离开布衣城。

        本就是能走多少百姓走多少。

        林芸没有回去，她不能离开尉迟熙，尉迟熙一个人不能照顾自己。

        扎鲁特部落的士兵已经攻破了城门。

        靠近城门的百姓也已经全部撤离，尉迟渊终于敢迎战了。

        “开城门！”

        无数火光，惨叫，以及鲜血。

        一身戎装，保家卫国，守候百姓，便是他一生的使命。

        林芸这次本来打算直接带尉迟熙离开，打仗这种事非同小可，不能像前几次那样胡来。

        可是走出布衣城，林芸才发现自己的心始终乱作一团。

        一月之后，布衣城内传来消息，敌军已经撤退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皇兄能做赢。”

        林芸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打算过几日就回布衣城。

        战场上，尉迟渊满身鲜血，疲惫不堪地倒下。

        尉迟明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尉迟渊。尉迟明笑得猖狂：“五弟，放心，你抗敌有功，死后我会为你封侯加爵，你也能留个好名声。”

        尉迟明给尉迟渊的药里面有毒，毒慢慢蔓延全身。

        林芸带着尉迟熙回到军营。

        她早已经换去了那身南疆服饰，重新穿回来自己素净的白衣。

        林芸一到军营，就看见全员穿着白色寿衣，尉迟渊在未合上的棺材里面，双眼紧闭，没有动。

        一起经历了生死的人，如今就这样躺在自己的面前去了，林芸无法接受这一切来的如此突然。

        她还是本能的捂住尉迟熙的眼睛，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切。可尉迟熙已经看到，自己最爱的哥哥，躺在棺材里面。

        尉迟明站在尉迟渊的棺前，看着林芸一步一步靠近尉迟渊。

        “许仙姑，请尊重我的五弟，他已经去了。”

        林芸不信她的话，她知道尉迟明不会安好心，固执地把着尉迟渊的脉。

        很是微弱。

        其实尉迟渊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毒药，比如夜深了他一受一点点凉就会咳嗽，白天越来越想睡觉。只是他知道，这毒他如今没法解。还不如少一个人知道，免得担心。但是他也在想办法尽量抑制，比如用功逼出体内的瘀血，偷偷去吃药。

        “尉迟明，我不管你要如何，这人我带走了。”林芸语气不怎么好，但是很坚定，不容尉迟明反驳：“还有，我不姓许，我行走江湖，从不告诉无关之人姓名。”

        尉迟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将一切都说出来了：“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对你的心意！如今我问你，你是选这个垂死之人，还是选我？如今我是最受宠的皇子。你若是……”

        “我从未动过尘心，尉迟明，说话要有分寸。别让我讨厌你。”

        林芸背起尉迟渊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军营外。

        士兵们都拔出剑，准备动手。

        尉迟明想了许多，这两年他是如何放下自己的尊严，想要拼尽一切去靠近林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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