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挽告别

第三章

        确认她没什么问题了，陈礼和季朝与就先离开了。

        禾暮自己在医务室躺了会儿，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也回了教室。

        回去刚好赶上领新书的时间，教室里闹哄哄的，空气里都是崭新的油墨纸张味儿。

        她的桌上已经堆了一摞新书，大大小小得有十几本，她已经开始预想一中的生活会是什么样了。

        几个男生在教室前面忙活着，陈礼也在帮忙抬书，远远看见禾暮进来冲她点了下头，禾暮浅笑回应。

        “没事吧禾暮，刚刚站前面我以为是谁晕倒了，结果后面听说是你，给我吓一跳。”

        杨桃看她回来了也回头来询问她的情况。

        禾暮对这种语气中的情绪十分敏感，大概是从小锻炼出来的技能，她知道杨桃是真的在担心她不是客套敷衍的问候，禾暮有些感动，毕竟她们也不过刚认识而已。

        “没事，就是有点中暑，休息了一下已经好多了。”

        禾暮带着真切的笑容回应。

        手臂上擦伤的红痕还在，再加上她很白，更加显眼，杨桃抓起她的手看了看，眉头跟着皱了皱。

        “看起来好痛，消毒了吗？下次不舒服记得早点告诉老师。”

        禾暮有点不习惯肢体接触，下意识缩回了手，摇了摇头说：

        “看起来吓人，其实没有那么痛的，没事啦。”

        说完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杨桃的表情，害怕她会因为刚刚她的动作尴尬，好在杨桃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注意力全在她的伤口上。

        思绪转了一圈，禾暮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的老毛病又犯了，总是控制不住去想太多。

        明明只是一个很小的事情，她都会在心里想很久，害怕因为自己的言语和动作伤害到别人。

        只要意识到自己无法控制想法和情绪的时候，禾暮整个人都会特别低沉，外在表现就是失去了交流的欲望，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种挫败感。

        以至于后面陈礼回座位跟她说话的时候，禾暮都怏怏的，陈礼以为是她还没有恢复过来也没放在心上。

        禾暮更沮丧了，她又因为自己的情绪低落敷衍对待别人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涌入脑海，那种跟随了禾暮很多年的压抑窒息感又开始了。

        好在今天不用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就可以直接回家了，禾暮松了一口气。

        回家的路上她整个人都是放空的状态，但仍然记得在巷子门口的药店买了几张创可贴，把显眼的伤痕都贴上了。

        “我回来啦！胡女士！”

        禾暮推开大门，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道。

        “怎么老是没大没小的，胡女士是你叫的吗？”

        姥姥的语气中带着责备，但脸上挂着宠溺的笑。

        “今天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啦，我饿了。”

        “就你嘴馋，吃了也不长点肉，瘦得跟我虐待你一样。”

        “怎么会呢，您可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人啦。”

        禾暮做了个鬼脸，从冰箱里拿了一根雪糕瘫坐在沙发上，一副大爷姿态。

        “少吃点冰的······”

        “对肠胃不好。”

        禾暮非常自然的就接上了后半句话，这些话她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看着胡女士又想念叨几句的样子，赶忙补充：

        “就这一次，我的好姥姥，今天实在是太热了，您的宝贝外孙女已经晒蔫了。”

        胡慧兰笑着叹叹气，由着她去了，转身接着去厨房做饭。

        冰冰凉凉的雪糕在口中化开，安抚了燥热的身体，禾暮没有那么沮丧了，好像只要一回到家里，跟姥姥说说话，就能治愈她大部分的低落情绪，这一点她也很早就发现了。

        所以六年前父母离婚的时候，彼时她还年幼，他们问她想跟着谁的时候，禾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胡慧兰女士。

        当然了，她的父母也求之不得。

        瘫在沙发里，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禾暮想起了今天那个送她去医务室的少年。

        “季朝与，名字真好听。”她自言自语道。

        姥姥做饭非常利索，很快就做好了两菜一汤，禾暮帮着拿碗筷，两人就坐在客厅的小饭桌上吹着一把很复古的绿色风扇，伴着窗外的桂花香味吃饭，太阳还没落山，这房子虽然老了点，但采光一绝，傍晚都不用开灯。

        好一会儿姥姥才看见她手上的创可贴，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禾暮好不容易才搪塞过去，本来也不严重，她不想让姥姥担心。

        “对了，暮暮，今天你爸爸给你打电话来着，我接了他也没说什么事儿，你待会儿给他回一个吧。”

        禾暮手中的筷子一顿，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还是算了，最后敷衍应下了。

        晚上回房间禾暮并没有给禾峰回电话，她就没打算要回。

        以前禾峰还经常给她打电话，后面重新结婚之后就很少联系禾暮了，除了每个月准时把抚养费打到卡上，父女俩可能跟陌生人差不多。

        他打电话指定没什么好事，要不是姥姥替她接了，她理都不想理，禾暮最讨厌吵架，每次和他说话都忍不住生气，索性不理。

        姥姥虽然爱她，但也希望她和她爸不要闹得太僵，禾暮之前还会试着跟姥姥说一下她的想法，但没什么效果，血浓于水这四个字几乎是刻进了老一代人的血液里，改变不了，她应下只是不想和她争执。

        聊天软件弹出来一条验证消息，备注是杨桃，禾暮点了同意，还没来得及发点什么，就被拉进了三班的群。

        群里正聊得火热，禾暮看了下群人数，55个，还真不少，没什么人注意到她进来了，禾暮没准备在群里说什么，她向来不擅于也不喜欢这种社交。

        跟杨桃聊了几句禾暮就打算退出了，页面又弹出一条好友验证，虽然没有备注名字，但咋咋呼呼的一看就知道是谁，禾暮点了通过。

        寒暄一番之后禾暮鬼使神差的点开了陈礼的动态，不算太多，没多久就翻到了底。

        陈礼动态里关于他的真不少，看起来应该是认识了很多年，最早的一条可以追溯到初一，陈礼发了一张和他的合照。

        那个时候他们俩还不算很高，好像是刚打完球赛，两人都穿着球服，陈礼手里还抱着篮球，季朝与站在他旁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睛直视镜头，笑眼弯弯。

        跟现在的季朝与比起来，照片里的他多了几分稚嫩和青涩。

        “季朝与。”

        她低声呢喃。

        禾暮蓦地有种透过照片和他对视的感觉，莫名心跳了一下，大抵是知道自己思绪的波动，禾暮直接退了后台，切到了别的应用。

        “暮暮，小挽来找你啦。”

        门外姥姥敲了敲她的房门轻声说道。

        禾暮放下手机，跻上拖鞋出去了。

        秦挽倒是很自在，坐在沙发上跟胡女士寒暄着，感觉跟回自己家一样。

        禾暮走过去挨着秦挽坐下，秦挽顺势递给她一块西瓜。

        “你不是打算住校了吗，清荷那么远，怎么回来了。”

        “回来拿点东西，这不是走之前来看看姥姥吗，以后只能一个月回来一次了。”

        胡女士听这话笑得可开心了，转头就要进厨房张罗着给秦挽装点吃的让她带到学校去。

        禾暮看姥姥走了才接着问：

        “你回来不是为了拿东西吧，什么东西还值得你专门回来一趟拿，你不是最怕麻烦了吗？”

        秦挽低头不与，把手里的瓜皮扔进垃圾桶，双手交叉抱着头，又往后靠了靠。

        “我不打算去清荷了。”十分云淡风轻的语气。

        禾暮整个人都顿住，她知道秦挽一直都很想去清荷，那里有最好的艺术班，画画一直都是秦挽的梦想。

        “为什么？”

        “清荷学费太高了，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我外婆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也不想让她跟着操心，我没打算告诉她。”

        “我可以找我妈借······”

        “打住，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小禾苗，知道你想帮我，好意我心领了，不就是学画画吗，上哪儿不能学啊，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

        “那你打算去哪儿？”

        “三中吧。”

        禾暮松了口气，三中虽然没有清荷那么好，但也还行，没有再多问什么，她知道秦挽是很有主见的人，只要她做了决定，几乎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跟我客气。”

        “还真有一件事儿得麻烦你。”

        “你说。”

        “三中虽然没有清荷那么远，但是我还是打算住校，找了个兼职，准备周末放假做做，平时我外婆你帮忙看着点，有什么事就联系我。”

        “放心，我和胡女士都会帮你看着的，你照顾好自己，在学校脾气不要太冲。”

        秦挽假睨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得，看来我这形象在你心里是改不了了。”

        “谁让你的光辉事迹那么多。”

        “嘁，走了，你没事也别想太多，走了，帮我跟姥姥说一声。”

        禾暮把姥姥装好的东西递给她，挥挥手，两人就此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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