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爹旧识

仿佛有一股咕噜咕噜的热气涌了上来，杜若整个人都沸腾起来，他刚刚说的可是恩公？虽然只是他无意识脱口而出的一个口型，而且微乎其微，常人几乎难以觉察，可她看秦沐弋说话十年，这唇语分明是“恩公”！&1t;/p>

        杜若压下狂喜，走近几步道：“徐掌柜可是有了我大……三师伯的消息！”&1t;/p>

        徐掌柜倏地收起信纸，如鹰般精锐的眼神扫射杜若道：“你偷看了我的信？”&1t;/p>

        杜若听他此言，更是满心雀跃，连忙摇头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见你这般兴奋，瞎猜而已。”&1t;/p>

        “少侠的揣测请切莫要让第三人知道，恩公当年在熊州重创千羽阁，他们直欲杀恩公而后快，少侠可要慎言啊！”&1t;/p>

        “许掌柜，你是知道什么了，对不对？”杜若双眼精光乍现，求道：“掌柜的，你告诉我，好不好？”&1t;/p>

        许寅平见她神色激动，背过身为难道：“恩公安危为大，少侠还是莫要纠缠，我不知他的消息！”&1t;/p>

        杜若顿觉口中悲苦，忍不住道：“我不是纠缠，我只是想知道，他在哪里，他是否平安，他会不会回来？”&1t;/p>

        “恩公十七年前碎雨峡一战成名，便再也没回过华山，少侠年纪尚轻，应当不曾见过恩公，即使见过，也不该有如此情义，莫非你是恩公的……”似乎想到什么，许寅平细细打量着杜若的眉眼，疑道，“你与恩公是什么关系？”&1t;/p>

        杜若没有忘记师傅的再三嘱咐，可方才他的言谈举止无一不在说明，他知道大爹的消息，顾不得那么多了，杜若脱口而出：“你的恩公，华山派李尹殷，他是我的……”&1t;/p>

        “沐若！沐若！”&1t;/p>

        谁知，满腔诉语被院子里传来的呼叫声打断，杜若听那声音急的很，只能抱歉地向掌柜道别，赶紧向声源走去应道：“我在这儿呢！”&1t;/p>

        是丑奴！只见他一头大汗，喘着粗气道：“你怎么在这儿啊？”&1t;/p>

        杜若疑惑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唤她，以致她都未能分辨出是他的声音，见他这般着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忙回道：“大叔，我来给徐掌柜送信，出什么事了？”&1t;/p>

        “沐珂似被人点了穴道，在房中动也不动的，快去救她！”&1t;/p>

        这儿是千羽阁的老巢，莫不是他们对沐珂……杜若眼神一凛，顾不得和许寅平说上一声，便立即和丑奴向自己房间奔去。&1t;/p>

        果然，宇沐珂僵坐在梳妆台前，动也不动，杜若立即解开她的穴道，见她似乎并无外伤，心中稍安，仔细盘问道：“沐珂，你没事吧？谁点的你的穴道？”&1t;/p>

        宇沐珂也不知是蒙了，还是被点久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拉着杜若吓道：“我正梳着头，突然铜镜里黑影一晃，我就被人点了穴道，一开始我吓了一跳，谁知那贼人点完穴就往外跑，我连人影都没看着，莫不是哪个混蛋师兄弟寻我开心？”&1t;/p>

        “看来是了，也不知是哪个暗恋你的臭小子在捉弄你呢！”杜若一边背过身去倒茶，一边笑着打趣道。&1t;/p>

        然而，脸色凝重的杜若清楚地知道，不可能是他们，梳妆台离房门尚有距离，可沐珂在镜中连人影都没看到，可见此人轻功绝佳，众师兄弟没有这分能耐！那是谁呢？千羽阁的人，那定住沐珂是意欲何为呢？不想让沐珂凭空惊慌，杜若只能婉言宽慰她，只是这几日，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看顾好这个客栈了。&1t;/p>

        “沐珂也太臭美了，”一旁丑奴被逗得呵呵大笑，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我本想来看看你的伤，没想到看见沐珂呆在那，可把我吓出一身冷汗了。”&1t;/p>

        杜若撇嘴嗔怪道：“大叔就是胆小，方才那般急切地唤我，我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呐！”&1t;/p>

        “好了，好了，我的错，”丑奴打了个哈欠，边往外走，边面有倦色道，“如今华山正值多事之秋，你们两还是多呆在房内，别到处瞎晃了，我也回去补个觉，走了。”&1t;/p>

        送走丑奴，宇沐珂倒头就睡，微弱的鼾声让房间更显幽静。杜若心中谜团簇生，便盯着窗外细细思索，今日所生的事仿佛被一根线牵引着，让人不安。&1t;/p>

        这个远离城区的僻静客栈里似乎埋着许多秘密，杜若直觉与大爹有关，只是不知他在这些秘密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但大叔有一点说得很对，华山有难，自己决不可在此时给大家添乱，寻找大爹的事，还是救出六师叔之后再继续吧。&1t;/p>

        日入时分，钱沐易终于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掌门和四师伯莫尹樊。&1t;/p>

        杜若私自离队，免不了被二人训斥一番，可看着素来爱说笑的莫尹樊脸色冷凝，杜若只觉忧心忡忡，如今六师叔的处境必是极为凶险，却不知该如何施救。&1t;/p>

        众弟子皆知救援艰险，但虎目无不闪着利光，齐齐看向掌门，仿佛只待他一声令下，他们便将直捣黄龙。杜若全身热血沸腾，从未如此刻这般骄傲与坚定，华山人滚烫的气血，将以摧枯拉朽之势，替江湖武林铲除毒瘤千羽阁。&1t;/p>

        看着弟子们一身劲装，腰板笔挺，宇尹文也觉似有英悍之气自体内喷薄而出，朗声道：“江湖安稳久了，总有歹毒的血手意图绞弄风云，我华山建派数百年，以匡扶江湖正义、维护武林正道为己任，如今引来睚眦宵小的报复，华山务必上下齐心，绞杀贼子虎狼之心，复原江湖浩然之气！”&1t;/p>

        “是，掌门！”众弟子异口同音，激荡之声几乎要穿透了木子楼。&1t;/p>

        “好！华山群侠果然名不虚传！”许寅平迤迤然走向众人鼓掌笑道，尔后对着宇尹文和莫尹樊作了个揖。&1t;/p>

        宇尹文闻声便喜在眉宇，见到来人更是满脸悦色，回礼谢道：“先生过奖了，不曾想能在此遇见先生，在下真是又惊又喜！”&1t;/p>

        许寅平一边吩咐小二上茶，一边请二人入座，直入主题道：“鄙人是特意赶来见你们的！日前听闻孔六侠有难，鄙人是又急又气，便赶来熊州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1t;/p>

        莫尹樊不认识他，听言甚是动容，替许寅平斟上一杯茶，焦灼道：“唉，论武力，我华山天下何惧，可这帮无耻之徒以六师弟掣肘我们，真是窝火的很！昨夜我们师兄弟二人潜入千羽阁中，什么也没打探到，这帮狗养的也不知道把六师弟藏到哪里去了！”&1t;/p>

        宇尹文不想莫尹樊竟这般沉不住气，接过话茬儿，语气平静道：“四师弟真是急疯了，许先生是生意人，这些江湖事儿说与他听，岂不徒增先生烦恼？”&1t;/p>

        莫尹樊听出了师兄的弦外之音，自知失言，连哈哈大笑几声打岔道：“可不是，先生仗义，我却小人了，先生放心，我们定会救出六师弟的！”&1t;/p>

        许寅平嘬了口茶，无奈叹道：“当年贵派‘快三剑’李大侠在此救我一命，我便留下这偏僻的客栈，改名木子楼，就算它日日亏损，仍命人好生经营打理，不过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在此再见恩公，可如今，恩公渺无音讯，孔六侠却又身陷囹圄，这帮千羽阁的恶狗，真是人所不齿！可悲我文弱之身，心有余而力不足啊！”&1t;/p>

        此话一出，华山众人皆忿然作色，是啊，千羽阁以六师叔的性命相挟，简直是无耻至极。&1t;/p>

        宇尹文虽然也心中怄火，却仍维持语调平稳，安抚道：“先生善举，给我等这样一个安全的栖身之处，已经是帮了大忙了，先生也莫气莫恼，既然千羽阁自寻死路，我们自会为武林除害。”&1t;/p>

        “好，听宇掌门此话，怕是早就胸有丘壑，那我也可稍加宽心了，”许寅平站起来又作了个揖，辞道：“就不叨扰各位商量救人大计了，只是一条，若有用得着鄙人之处，万死不辞！”&1t;/p>

        谢过许寅平，宇尹文吩咐四名弟子守在大堂外，又凝神侧耳听了片刻，才严肃道：“四师弟，怎可言行如此无状？你今日可是给弟子们做了个好榜样啊！”&1t;/p>

        莫尹樊一改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脸有愧色道：“是我大意了，许先生虽是你相识的老友，但我也不该把昨夜的刺探之举告诉他，还请掌门师兄责罚！”&1t;/p>

        “你如今已身为师长，怎还似年轻时那般莽撞，弟子们初次下山，正是有什么学什么的时候，你更应该谨慎言行，言传身教四字的教训你还没有吃够嘛！至于责罚，你自己看着办吧！”&1t;/p>

        宇尹文鲜少用掌门的身份与师弟们说话，如今这样当众训斥更是前所未有，莫尹樊心知宇尹文对这些弟子投注了十年心血，何况还间接攸关六师弟生死，这回怕是真生气了！&1t;/p>

        莫尹樊顾不得自己的颜面，立即当众便蹲下身，扎着马步自责道：“还请掌门师兄消气，今日一错在泄露华山机密，二错在把许先生无辜卷进纷争，三错在掉以轻心，把六师弟和华山安危当做儿戏，四错在……错在……”&1t;/p>

        莫尹樊本想凑个十条罪状，以解掌门师兄之怒，可素来伶俐的舌头关键时刻竟打结了，真是急煞人也。&1t;/p>

        宇尹文见他脸色羞成猪肝色，半天也挤不出下一句，而众弟子都憋着笑，气也消了些，便撇了撇嘴接着道：“四错！四错在你口出狂言，我华山今日被人轻辱，你却还在大言不惭说我华山天下无惧！五错在你粗言鄙语，我们华山何时教过你狗养的这几个字，你说说你，你在山下都学了些什么？”&1t;/p>

        “噗嗤！”宇沐珂没屏住笑，一不小心笑出了声，霎时弟子们笑作一团，哪里还有肃穆的气氛在，莫尹樊默默低下头，可抽搐的肩头出卖了他也在偷笑的事实。&1t;/p>

        宇尹文瞪了眼沐珂，待笑声渐减，语重心长道：“你们记住，这江湖绝不是非黑即白，非敌即友的，事实上，真正阴毒之人总是站在灰色地带扮演着友人的角色，所以即便是熟人，是旧友，也要有一颗防备之心，这就是俗话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可明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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