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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孩子


晋江文学城独家表。防盗比例5o%,  时间为24小时。  “宛宛你不知道?”何家姑娘目光诧异,  瞧见金楼中众人仍看向这边,  此时人多眼杂不好明说,  也不挑拣喜鹊登枝簪还是缠枝莲花簪了,两样全买了下来,跟着唐宛宛回了唐家。

        关上了房门,何卿之这才解释道:“上个月底陛下不是给你爹委派了差事嘛?就是让你爹准备秀女名录。这意味着陛下想要纳妃了,  虽说陛下在那咳咳咳的方面不太好,朝中大部分老臣还在观望,  可还是有一些人动了心思。”

        “太后娘娘总共召了两位姑娘进宫,先是瑞家姑娘,  然后便是你。钟宜芬仗着自己有个在宫里头当昭仪的嫡姐,  拿着‘探望姐姐’的借口进了一趟宫,  回了家就把她前年定下的亲事给退了。平白无故就退婚,  人家给她的嫁妆却只还了一半。那家如何肯依?上门闹了好几回,  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钟宜芬死活要退婚,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对陛下动了心思。”何卿之笑得嘲讽:“可再次被传召入宫的只有你一人,  陛下也只给你赏下了东西,钟宜芬可是连根簪子都没拿着。这说明太后娘娘和陛下压根没瞧上她啊!她方才对你冷嘲热讽,  肯定是气不过呀!”

        唐宛宛抽抽眼角,迟疑着问:“这些,  你们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啊?”连谁入宫,  入宫了几回,  谁得了赏都清楚。她还以为自己入宫的两回很隐蔽呢。

        何卿之秀眉一扬,  笑眯眯说:“全京城都知道了呀!”

        “知、知道什么了?”唐宛宛颤着声问。

        “都知道你和陛下一见倾心两情相悦,年底之前就要进宫当娘娘了呀!两回进宫两回赏赐,咱京城都是人精,哪个瞧不见呀?”

        唐宛宛眼前一黑。

        *

        送走了何家姑娘,唐宛宛蔫得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晚饭都没了胃口,喝了一小碗绿豆百合粥就早早睡下了。

        她娘先前说过的话在她脑子里盘旋——进宫意味着要将陛下当祖宗一样供着,意味着要天天跪这个跪那个,意味着要被一群坏女人欺负,意味着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家人。每天卯时天儿没亮就得起身去请安,起得晚了要挨骂;擅自出宫要挨骂;生不下孩子更要挨骂……

        唐夫人出身一般,身在内宅眼界局限,后宫的叵测远远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能想明白的,可仅仅是这些就足够吓到唐宛宛了。

        唐宛宛蜷在床上躺着,越想越委屈,子时的更声响过之后才勉强有了睡意。可她刚合眼,又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惊醒了:“啊——!快来人抓贼啊!”

        院子里进贼了?

        唐宛宛脑子轰得一炸,这声音她绝不会认错,是守夜丫鬟的声音。她咬了咬唇翻身坐起披好衣裳,拿起桌上的瓷瓶就往外冲。

        院子里果然站着个男子,披头散地站着,夜色之下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瞧见那人灼灼亮的眸子。唐宛宛扛着花瓶冲上前去就要砸贼人的脑袋,却被贼人一把抓住了,对方声嘶力竭喊:“宛宛你做什么?是我啊!”

        “你……”唐宛宛往后退了两步,借着门下的灯笼瞧了瞧这人,他的狼狈还不光是披头散,面容也十分憔悴,衣裳还被拉了几个大口子,像是被树枝拉破的。

        唐宛宛皱着眉,试探着叫:“冯知简?”

        冯知简便是跟唐宛宛定亲的那位,上回见这人还是端午节的时候了。可冯知简一向注重仪态,从未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是以唐宛宛差点没认出来。

        “是我啊!”冯知简大喜,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拉着唐宛宛的手就要往院子外跑。

        “冯知简你还敢来!”唐宛宛没挣脱他的手,气得眉头直竖,拎起右手的花瓶“砰”一声砸在冯知简身上,只可惜角度不对,没砸到脑袋,只砸到了前胸。

        护卫疾跑的声音、唐大人怒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冯知简咽下一口血沫,却也无暇解释,扯着唐宛宛继续跑,口中直喊:“宛宛,我们私奔吧!”

        “混账!谁准你带着我家宛宛私奔!”院门口的唐大人大步走来,小院被十几个护卫手中的火把照得恍如白昼,唐宛宛的爹娘兄嫂都来齐了,粗使嬷嬷都站了好几个,把院子堵得严严实实,各个怒视着冯知简。

        唐家的院墙算不得高,大户人家建房子讲究风水,院小墙高在风水上讲是不吉之兆。以唐宛宛的身高,站在院墙边踮起脚来就能眺见外头的大街。

        唐家的护卫也不多,京城律法严苛,不管是什么门庭,其豢养家兵的数目都有严格限制。唐家护卫不过二十之数,分两批轮岗,每夜要守大门侧门后门,还有夜里打更值巡,自然没有多余的人手在院墙之下十步一人地守着。

        即便唐家只是个三品官家,也是寻常百姓不敢肖想的高门大户。况且天子脚下一向太平,城中既有宵禁,又有彻夜巡街的武德卫,谁敢作奸犯科?

        在这宅子里住了二十多年,家中从来没有进过贼,偏偏今夜进来了一个偷偷爬墙的冯知简,还跑进了宛宛的院子!要是丫鬟反应迟钝一些,宛宛的名声就要被他毁了!

        唐夫人气得简直想掐死他,看见女儿只着中衣,忙说:“宛宛你回房去。”

        冯知简见唐宛宛要走,霎时心神大恸,这一眼竟成了天人永隔一般,忙上前扯住唐宛宛不让她走,言辞恳切地跟唐夫人说:“伯母!你容我跟宛宛说两句话!”

        又哑着嗓子喊:“宛宛你听我说,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明明咱俩三个月后就要成亲了,可我爹娘忽然都不同意了。他们说你被陛下临幸过了!可我不在乎!只要你嫁给我,我什么都不在乎!”

        先头唐宛宛从娘亲口中得知冯家人上门退婚的消息,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追问了好久,她娘才答出实情。此时唐宛宛心头梗着一股火,瞧见冯知简这幅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了他两脚,怒声骂:“你才被陛下睡了呢!”

        唐夫人想将这龟孙打出门去,可为了宛宛的名声着想,偏偏要好声好气地跟他讲道理,勉强忍下心头火,冷声质问:“什么事不能白天来说?非要夜半爬人院墙,这就是你冯家的家风?冯公子来找我家宛宛,又将与你指腹为婚的那姑娘置于何地?”

        冯知简一脸茫然:“什么指腹为婚?什么姑娘?”

        听到这里,唐夫人却是明白了:原来冯夫人口中“指腹为婚的姑娘”竟是纯粹瞎编出来了,退婚的缘由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怀疑宛宛在宫中留宿是被陛下瞧上了,怀疑宛宛已经不是清白姑娘了。

        唐夫人气得脸色青,怒道:“好一个知节明礼的书香门第!却尽是些腌臜心思!冯公子你且放心,我家宛宛纵是一辈子不嫁人,也决不进你家门!”

        冯知简一声惨嚎,原是唐大人夺过护卫手中的棍棒狠狠抽了他两下,又被两个儿子拦下了:“爹!咱不能打人啊,万一把他打死了咱家就说不清了!”

        唐家大哥唐少谨见人多眼杂,好几个嬷嬷都不是家生子,怕她们嘴不严实,立马吩咐所有下人都退到院外去等。

        “冯公子。”唐少谨面色极冷,沉声道:“上门退婚的是你母亲,信口诬蔑的是你母亲,此事我唐家未有半点对你不住。我们两家多年深交,你若是念着半点旧情,今日之事便该当什么都没生过,趁夜回你家去。”

        “若是今夜之事从你那儿走漏了风声,使我妹妹的名声有损,我唐家定要将此事传扬出去,让京城人都瞧清楚京城四公子之一的冯公子是个什么渣滓!”

        这一通连消带打,冯知简彻底没了脾气,原地摇摇欲坠,脸色煞白。好半晌抹了一把脸,惨笑道:“是我糊涂了,冯某这便回家,待劝明了我家中父母,再八抬大轿来娶宛宛。”

        唐夫人还要火,唐家大嫂忙低声提醒:“娘你且忍忍,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若此事传扬出去,宛宛的名声就要毁了,眼下先安抚住他让他滚回家才是正理。”

        “滚滚滚赶紧滚!”唐老爷挥挥手,一群五大三粗的护卫押着冯知简出去了。

        这日又赶上五日一休沐,唐宛宛连着五日早起上学堂,趁着这一日就要可劲睡觉了。

        大清早的,蝉鸣声已经起了趟,唐宛宛照旧睡得踏实。谁知今日扰她清梦的却是唐夫人,带着两个丫鬟推门进来了,毫不留情地掀她被子,一叠声催促道:“宛宛快起来,陛下出宫来啦!”

        “谁?”唐宛宛一骨碌翻身坐起,瞌睡虫立马跑了个干净,“陛下”这两字快要成她的克星了,比“夫子”的震慑力还强个千百倍。

        唐夫人一边指挥丫鬟打水洗漱,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她换衣裳:“陛下在正厅等着呢,说要带你去奉阳街瞧热闹,也没说是要去做什么。”

        陛下忙里偷闲,偶然出宫一回两回的,还记得宛宛喜欢瞧热闹。瞬间在唐夫人的心中又好了一个档,跨进了好女婿的门槛。

        穿在身上的衣裳是泥灰色的,上下一般粗细,唐宛宛看得眼角直抽:“我的流苏裙绢纱裙如意裙百褶裙呢?怎么穿这样的?”

        唐夫人笑眯眯给她系了一条同色丝绦,勉强算收了收腰,口中说:“这是陛下专门给你带来的衣裳,想来是让你扮成个小厮模样。”

        灰扑扑的衣裳上了身,唐宛宛对着等身高的西洋镜瞧了瞧,真真丑得没边儿了,硬生生把貌美如花的她衬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

        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衣裳还挺合身,唐夫人将女儿上下一打量,笑得直捂嘴,犹豫着说:“要不咱换一身丫鬟衣裳?”

        唐宛宛摆摆手:“陛下赐的,自然有他的道理。”

        “说得也是。”唐夫人也不再多言,牵着她快步去了正厅。

        唐宛宛进了门,一眼就瞧见陛下在位坐着,唐老爷和她两位兄长分作两侧,主客的座次掉了个儿。她再一瞧,今日陛下穿的是一身靛蓝色的锦袍,并非时下男子中流行的长袍广袖,而是修身笔挺的,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华彩照人,也更衬得唐宛宛土里土气的。

        她先快步行到晏回面前给他请了安,晏回瞧她一眼,眉梢微挑又瞧了她一眼,然而慢腾腾地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递上前,跟她说:“嘴边沾着点心屑。”

        唐宛宛红着脸,只得接过帕子把唇边的点心屑擦干净。来的路上干吃了两块点心,吃得有些急了,现在还堵在嗓子眼。擦完了,攥着手里的帕子又不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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