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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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三天，还在下。
有时会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但没有停下。
因为一直走在雨水里，所以要时常停下。
在中午之前，他们看见了前面停下的人们的队伍。
队伍跟登山第一天相比真的少了很多。
但她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推她的男人。
每个人都穿着野草编织的蓑衣，有的精致，有的杂乱，很难分辨。
但她一定要找出来，如果不是他们薛脸不会死。
所以她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
看到他们人们没有反应，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又启程了。
他们跟在了人们的后面。
期间人们停下了两次。
在又一次停下的时候，她终于看见了那几个男人。
男人们坐在高于水面的树根下一边吃着干粮一边交谈着。
她直直走了过去。
水面荡起了涟漪直直延伸到了树下，发现脚边的涟漪男人们看了过来，看到她，他们不自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脸凶煞，看着她，问，“干什么！”
显然是不在乎她的，即使她的眼神充满了漆黑。
她直直看着男人的毫无愧疚的脸，仇恨在心里酝酿，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她手动弹一下，准备杀了他的时候，男人突然直直朝她倒来。
没有预兆的。
她面无表情的往后退了一步，男人就倒在了清浅水面的地上，没有了呼吸。
身边另一个男人就抬头看向她质问，“你做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
还。
男人站起来伸手要抓她，她过来的时候阿利他们看见她走向的是推她害死薛脸的四个男人也走了过来，宰虎拉了她一下避开了男人的手，梨溪看着男人抽出了剑，继礼也把手放在了武器上，阿利也握紧双拳防备的盯着他们。
一旁各个树下人们全都在冷眼旁观，没有吆喝的兴奋，也没有阻止的想法。
马狡转了转灰色的眼珠落在她的身上，又很快转开了，然后仰面倒在了地上。从玉晶和宿公死了那天开始他眼里就没有了光彩。
因为他判断错误，害他们错失了狩玉的机会还死了很多人，孟迫他们已经不再以马狡为领头了，他还没有了生气，所以孟迫已经不再管他了，但他这一倒，孟迫还是吓到了，见他只是躺在地上而不是死去，他又收回视线没管了。
几个男人立刻停手了，虽然还不知高下，但对干没有好处，所以他们啐了一口，扶起死去的男人，离开了这颗树下。
一场雨中的打斗没有发生。
突然倒下的死也没有引起人们的在意，玉晶和宿公死后他们已经对什么都不在意了。
几个男人把男人埋了。
只是奇怪他怎么突然死了，因为他们没有看见那个女孩做什么动作。
他们没有找到原因，埋下的时候男人的脖子后面发现了一块青色的斑迹，像瘀痕。
想来是草扎的，他们没有在意把男人埋了。
他许是受到了惩罚也说不定，必竟害死了那样文雅好看的人。
所以他们只是把同伴埋了就在附近的树下坐下同人们一起休息，没有回开始的树下。
男人们离开了，她愣愣的坐在停下的树下，那个害死了薛脸的人死了，在她没有报仇杀了他之前死了。
那么轻易的。
哈。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笑的弯下了腰，然后眼泪就滚了下来。
他为什么不早点死！
死在薛脸之前！
死在走上倒木之前！
那样薛脸就不会死了。
她恨。
恨妖魔。
恨男人。
但她更恨自己。
她当初没有来登山就好了。
无处可去也还在活着不是吗？不知道自己是谁也还在活着不是吗！
她为什么要来登山……
梨溪走了过来，揉了揉她的头，把吃的递给她。
她没有接。
梨溪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吃点吧，你昨天也没吃，这样下去身体支撑不住的，”
她转过头把头埋在了膝盖里，“你不恨我吗？”
“为什么恨？错的是那个男人不是吗？”
“……那个男人死了。”
“嗯。人真的很轻易就会死呢。所以为了阿薛你要吃东西啊，不然阿薛的死不就白费了吗？对吧。”
她就转脸看着梨溪的脸，然后视线落在了干粮上。
她一直看着，梨溪也一直递着，然后她就伸手接了过来，但只是拿着没有吃。
梨溪知道她心结没那么容易放下，但接过了是好的开始，所以他又揉了揉她的头起身去了树的另一边。
阿利他们就看着他，他对他们点头。
他们就松了一口气，但又沉默下来，因为薛脸不在了。
他们谁都没有放下薛脸的死。
沉默在树下弥漫，只有雨落在水面泛起涟漪一圈一圈直直传到树根。
雨冲刷着树林，远远看去只能看到水，他们就像孤身站立在一个又一个小岛上，世界只有水和树，还有雨。
吃了饭又休息了一会儿，人们又启程了。
但以男人的死为契机，路上又有人倒下了。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找不到原因。
人们都猜测是染了病。
所以后来人们不再埋葬尸体了，怕染病。
雨水淹没了世界，也掩没了尸体的味道，连妖魔都不会过来。
树海飞过的妖魔也变少了。
雨已经下了五天了。
雨水从脚踝涨到了脚脖上面。
人们还没有走出沼泽的森林。水面下路面依旧清澈，脚边没有实体的鱼渐渐变多了。
人们身后的森林有妖魔飞过，遮天蔽日。
这么多天第一次看见。
“是青褚。”
青褚是一种青色的妖鸟，并没有什么危害，所以人们没有在意。
现在也只有青褚会在下雨的时候出来了。
也不知道还要下多久，虽然不会有妖魔袭击，但长时间的雨也让人们渴望晴天，而且下雨没有柴火生火，身上都是湿冷的，他们怀念温暖的火和干燥的脚底。
因为长时间走在水里，脚都泡的发白起皱纹了。
唉，也不知雨什么时候停下。
第六天又一次停下的时候，有人发现同伴脸上有一块青斑，以为是哪里树上蹭到的青苔，询问，“你脸上怎么有一块青斑，在哪里蹭到的？”
同伴摇头，“不知道。”然后问在哪。
男人说，“左边脸上。”
“这里？”
“不是，还要再上一点。啊，对对，就是那里。”
那人就擦了一下，问，“擦掉了吗？”
同伴摇头。
奇怪啊。男人就又擦了一下，然后但青斑不仅没有擦掉还晕染开来，连手背上都有。
同伴惊恐的说，“别擦了！”
男人就抬起头，只见青斑已经布满了他的脸，连手背上都是，然后一点一点向外蔓延。
啊。
脸怎么好痛。
男人发现了痛，然后不等他再抬头询问，他就直直倒了下去，然后倒在了清澈水底，激起了阵阵涟漪。
树上叽叽喳喳飞下几只手掌大小黑色的鸟。
鸟落在男人脸上开始啄食。
同伴发出一声惊叫坐倒在了地上。
“是妖魔！”
吃下男人染上青色肉的鸟，从翅膀下开始渐渐染上了青色。
人们还没有意识到是妖魔，但发现沾上青斑就会死。
听闻沾上青斑会死，梨溪看着右手掌心，他见过死去的人身上的青斑，想起了那天落在他手上青色树皮纹理一样的东西。
跟那天落在他手上的很像。
但他手上并没有染上青斑。
所以不是一个东西吗？
应该不是吧。
因为那天过了很久了。
如果是他应该也已经死了。
所以应该不是。
青斑不知哪里来，又什么时候会染上。
人们变得惊恐。
特别是同伴因为青斑死去的人更是惊恐，因为他们近距离接触过青斑，他们不知道会不会传染。
但惊恐着人们一点预防的方法都没有，还是陆陆续续有人死去。
有的是在行走的途中突然死去的，有的是坐在树下突然倒下的，有的是跟同伴正说着话的时候倒下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
第七天的时候，三百余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一百八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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